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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羅司垂眼不語,長長的睫毛如蝴蝶的翅膀掩蓋住眼眸。他倏然抬眼,「不好。」急走幾步,一拂袖,觀世鏡從一側的玉璧上顯現出來。

  新月一怔,抬眼看鏡子,鏡中現出一群人來,看了一會,他迷惑不解地問:「怎麼會這樣?」

  玉羅司咬牙,「閻羅司這傢伙。做事忒般草率!」

  「這也不是他的錯,總有冤魂,怨氣不散,流連人世不肯入輪回。」新月道,好奇地問:「那冤魂跟著的女子是什麼人?我怎麼看不清她的三魂六魄?這,這……」他突然口吃起來,吃驚地回望玉羅:「你竟敢這樣做,玉帝知道了,連你也逃不過懲罰!」

  玉羅司大步向外走:「新月,我有事出去,你自便吧。」

  新月一把抓住他:「玉羅,你是去找閻羅司嗎?」

  玉羅司向來平靜若水的美麗臉龐上,浮現出焦躁不安來:「新月,放手,碧玉的本命石已碎。剩餘的一魂一魄已不能入九道輪回,閻羅司若不能及時收回南宮飛的冤魂,那冤魂的怨氣極重,再晚幾日,到月圓之夜,那冤魂借圓月陰氣,法力大盛時,碧玉立時會魂飛魄散。」用力想掙脫新月的手。

  新月氣得鬍子都翹了起來:「玉羅,你沒腦子麼?你想步戰神的後撤嗎?!你私自放她下去,已經犯了天條了!閻羅這人,什麼事都向玉帝打報告,你為這事找他,不立馬捅到玉帝那裡?到時候,碧玉還是死路一條!」

  玉羅聞言,立時泄了氣,長長的鳳眼瞥向觀世鏡,鏡中那個掛著淡淡憂鬱笑容的女子,雖然面目陌生,那雙大而明亮的眼睛中的神情,卻只有碧玉才有。

  「就這樣看著?」他無力地問。

  新月望著他頹然無力的背影,眼中浮現出了然的憐憫:「千年都等了,就再等下去吧。」

  「我允諾了給她一世生命。」玉羅道。

  新月嘖嘖搖頭:「怎麼能做這樣的許諾,一魂一魄,你竟敢放她入世,你犯了修仙的大忌。害了你,也害了她。」

  「我沒犯規,這一世的生命,是她用自己永生的魂魄換的。」玉羅的聲音低如耳語。

  新月訝然。「玉羅,有時,我真不知道你是無心,還是狠心。明明……」他重重歎口氣:「不說了,原想著到你這裡來散散心的,反弄了個心情鬱悶,走了。」

  走到大殿門口,不放心的回頭:「別做糊塗事。」

  玉羅淡笑:「回去吧。我不是戰神。我知道分寸。」

  「知道就好!戰神司一走也快有千年了,唉,自他走後,這天界,再無一人能與我棋逢對手了!真是高處不勝寒哪。」搖著頭,歎息著離開。

  玉羅司靜靜坐在高大冰冷的殿中,一身的清冷,抬眼望望觀世鏡,喃喃自語:「千年,一恍已快千年了。」

  長袖展開,輕拂過去,觀世鏡無聲無息地消失在玉璧裡。窗外,明月清風。

  第六十七章

  軍隊團團轉住了永安城,幾乎可以用水泄不通來形容。大軍圍而不攻,我問為什麼,允倜說在等工兵運火炮。大約兩三天就到了。

  永安城裡戒備森嚴,背水一戰時,人的戰鬥力也不是可小視的。允倜和原立平都明白這個道理,並不急著攻城,只是靜等時機。

  永安城城門緊閉,城牆上隱隱約約刀光劍影,也看得到守城的將士,甚至,有一次我看到了羅榮真。臉色陰鬱,蒼老了很多。沒有見到過丁允仲和南宮禦風,當然,更沒有看見風揚。我焦躁不安,心裡總有著不祥的感覺。

  允倜偶爾會去中軍帳與原立平議事。剩餘的時間陪著我,我的不安都落入他眼裡,他安慰我道:「南宮禦風正是用人之際,此時不會對風揚怎樣,而且,無影他們也看到風揚跟在南宮禦風身邊,一切安好。」

  我很歉疚:「允倜,對不起。」

  他明白我的意思,笑著揉揉我的頭:「不用說這個,你的心意,我都明白。」看著我的眼,漸漸湧上心痛和哀傷:「玉兒,你希望所有人周全,而我,只要你能平安在我身邊。」

  心刺痛,我也很想很想。我凝望著他,滿心酸楚,這只是個小小的要求啊,我只要能留下來。隨著時間推移,我越來越明白,這個小小的要求可能會變成奢望。我已經常常不能控制這個身體的肌體,她在抗拒我,儘管南宮飛自己的意志還沒能左右到我,我卻時時感受到她的存在,她的不甘與掙扎。有時候,真的就想放棄了,太累。可是,一想到允倜。我的不甘願就全上來了,為什麼,我放棄了那麼多,竟與他一生情緣都得不到?還是,我本不應存在於此,他本不應與我在一起?我要的是我本不應得到的?

  「想什麼?」允倜溫暖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帶著濃濃的化不開的情意。我靠進他懷裡,閉上眼,靜靜聽他的心跳。什麼是應?什麼是該?我伸出手,環抱著他的腰,把頭深深埋進他懷裡,回答道:「想永遠。允倜。」

  他身子微微震動了下,摟緊了我,「好,和我想的一樣。」

  我抬起頭,癡癡望著他,濃淡相宜的眉,清亮而深邃的眼,挺直的鼻,尖尖的下頜,刀刻般精緻美麗。不知不覺地,我的手已輕輕撫在他臉上,細細描繪著他臉上的線條。他的眼亮了起來,猶如有小小的閃閃的火苗在裡面燃燒,「玉兒。」他低低喚我。

  「嗯。」我應著,聲音慵懶,手指停在他溫潤的唇上。慢慢劃著圈,流連著。他深吸口氣,眼裡泛起氤氳,然後,他的臉一下子便在我眼前放大,他的手輕輕掩住我睜大的眼:「閉上眼,傻瓜。」

  我閉上眼,他的唇柔軟濕潤,吻在臉上的感覺,仿佛清風拂過。那樣輕柔,那樣珍貴。鼻端充滿了他的氣息,心尖都顫動起來,仰起頭,我迎合著他,一任他溫柔地與我唇舌相濡,氣息交融。悄悄睜開眼,看著他閉著的眼,長長的睫毛如蝴蝶補翼,心裡一直繃著的一根弦,突然啪地一聲斷開,淚水如決堤般落下,我伸手緊緊攬住他的脖子,如瀕臨覆滅般用力,淚水滑入我們唇齒之間,辛酸苦澀。

  允倜感受到我的絕望,溫柔而堅定地撫慰著我,我合上眼,全身心地感知他的深情。

  三天后,工兵營如期到達。原立平立即發動了攻城戰。

  炮聲震天,那個通過我的記憶,經過鑄造師及武器專家再創造鑄鐵的黑傢伙,破壞力竟是如此之強。

  硝煙滾滾中,永安城的城牆不斷坍塌,丁允仲的殘部鬥志全喪,不過二個時辰,永安城城牆上便揚起了白旗,原立平的大軍長驅直入永安城。

  「丁允仲呢?」允倜面色肅然。

  「搜遍全城,沒見到他們的影子。」原立平道。

  「報告將軍,城南發現一條暗道。」將士來報,原立平和允倜對視一眼,「追。」原立平和寧雲河迅速策馬沖出。允倜看看我,我回了個堅決的眼神給他。他一笑:「走吧。」帶著我緊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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