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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七


  朱玉一呆,允倜繼續道:「天龍門的弟子私自傳授外人武功,你知道後果吧?」

  朱玉駭然,唇色發白,允倜淡淡道:「或許你有更好的解釋?」

  朱玉迅速地說:「武功的事與甯師兄無關,是我偷學的。」允倜笑,眼中是憤怒和傷心:「朱玉,偷學武功的人是會被廢除武功的。」

  「那你教我又算什麼?」朱玉終於想到反擊的理由。

  允倜點頭:「為了給寧雲河開脫,你還真是無所不用之極啊。」他逼近朱玉,俯下身,朱玉能感受到他的氣息,他在她耳邊輕聲說:「你什麼話都說得出來,為什麼,就不能說句真話?還是,在你心目中,我永遠不如其他人來得重要?」直起身,他退開一步,眼中是哀戚淒淡。

  「沒有,我沒有。」朱玉突然哭出來,她搖著頭:「是你自己,我一次一次去找你,你閉門不見,現在反倒來指責我。」

  第十八章

  明湖的水冰冷徹骨,我靜靜地沉下去,心裡很平靜,當我重新飄浮在空中時,心情甚至是很高興,我看著宮裡人驚慌失措地奔跑,看著他們將原夢蝶的身體打撈出來,我等待著引路的七彩霓光,我知道,馬上就可以回到玉羅殿。

  奇怪,夢蝶的身子怎麼動了,她張開了眼,為什麼?她會回來?那麼,我的身體在那個世界怎樣了?

  匆匆與她說了幾句話,那股神秘的吸力就來了,七彩霓光過後,我果然站在玉羅殿白玉大殿外面。

  我奔進去,大聲叫著玉羅司,那個人仿佛在等著我回來,不動聲色地立在大廳裡,一如既往的秀雅驚人,銀髮若雪,看到我,微笑:「你闖禍了。」溫溫淡淡的聲音,讓我的淚一下子湧出,我知道不必講過往,他全部都清楚。只是急切地說:「我要解藥。」

  「你不能再下去,玉帝已經知道你的事。」清冷的聲音一如他清冷的人。

  我抓住他的衣袖祈求:「我一定要救他,無論什麼代價。」他不語,眼中是傷悲,我不明白他為什麼這樣看我,只是堅持著說:「您不是說我本不應該在那裡嗎?所以,他不能因為我而死,是不是?」

  「不是,你在那裡了,所以,命運之輪就變了。」他反握住我的手:「玉兒,不要去了,生死由命。他命中合該有此一劫。」

  「不!」我絕望地退後,極度的失望,傷痛,委屈重重交織,壓得我透不過氣來,抓住胸口,我幾乎要瘋狂了,哭著說:「你一定有辦法,是不是?求你。」

  他長歎口氣,我沒有抬頭,所以,他眼中的蕭索我沒看到,只聽到他清淡宛轉的聲音:「你總是這樣求我,玉兒,你原本的身體已經死亡,原夢蝶會永遠回到她自己的時空,你若要回去,只能用其他人的身體。」

  我驚喜交加,他同意了,我可以回去,那麼,允倜不會死了,我拼命點頭:「用什麼人的身體都沒關係。」

  「玉兒,你可知你的魂魄永生不滅?其實,人類的生死對你來講,只是一個個輪回,如今,你就是不能入輪回,在我這裡,雖不算是上仙,也是永生之玉魄精靈,千年萬年,永生不滅。」

  我看著他精緻的側面,不明白他為什麼說這些,時間來不及了,我必須馬上走。他看了我一眼,眼光迷蒙中閃著晶瑩的微光,如月光流淌:「玉兒,世上沒有白得的東西,你唯一所有的,就是永生不滅的魂魄,你可願換取解藥?你這一去,只得一世,過後,魂飛魄散,煙消雲散。為了一個凡人,救了他後,他也不過只能再有幾十年生命,如過眼雲煙,你想仔細了。」

  我毫不猶豫:「給我解藥。」

  他瞪著我,琉璃似的眼眸突然閃出一絲犀利,長長的雲袖拂起,我只覺身子一輕,又驀然一重,耳邊有人給我講述著我將要附身的人的情況,當我睜開眼時,我正躺在一具棺材裡,身體劇痛,我知道,這具身體的主人南宮飛,是被她親生的父親下毒致死的,棺材是打開的,而且在都城外一個極隱秘的地方,一般人不會發現,也不知玉羅司是如何將這具棺木從嶺南弄過來的,反正,我出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忍著身體的不適,直奔皇宮,心急如焚,但願一切還來得急。

  剛摘下懸賞的告示,就有官兵來帶我入宮,皇帝清減了很多,他們真是兄弟情深,我還從未見過皇族中有這樣深厚的兄弟情誼的。他顯然不相信我,我問他:「皇上,您不能相信草民,有沒有其他辦法救靖王千歲?」

  皇帝不語。

  我說:「左右是個毒,若此藥不能解靖王千歲的毒,草民願以命相抵。」

  皇帝還未開口,張德喝斥我:「大膽,你一條賤命,能抵得了靖王爺的千金之軀嗎?」

  「草民的命是不值錢,但若不進宮獻藥,也能平安終老,何需拿性命來這裡相抵。」

  皇帝擺擺手:「張德子,只能這麼辦了。」

  藥當然不會無效,這藥,人死都能複生。皇帝很高興,問我要多少賞賜,我醒來時,南宮飛身上除一身單衣,什麼都沒有,世上居然有如此涼薄的父母,今時不同往日,要活下去,沒有錢是不行的,以我現在的身份,都不知如何能再見到允倜,我剛剛已經懇求過讓我親自送藥,皇帝不肯,走皇帝這條路見允倜已是不可能了。

  「兩百……」我沉吟著,是要兩百兩銀子,還是三百兩銀子,其時銀價甚高,兩百兩銀子可以過一年了,若有三百兩,就可以過得很舒適,一年時間,我應該可以與允倜聯繫上。話還沒說完,皇帝就驚呼:「兩百萬兩,朱玉,你可真能開口啊,不過,君無戲言,我既在懸賞榜上說任憑開口,好,我二弟的性命,別說區區兩百萬兩,你再要多些,我也給!」

  我目瞪口呆,拿著兩百萬兩銀票出宮時,猶如在夢中。走在街道上,我不知要往哪裡去,官兵在撕牆上的懸賞告示,我掃眼看,不由笑出聲來,原來皇帝在告示上說,只要能救得北靖王的性命,賜以萬兩以上白銀,我只顧救人,哪裡會細看。

  第十九章

  我雖然在這裡呆了兩年時間,卻大半時間不是在江南,就是在府裡,都城所有的一切對於我來說都是陌生的。

  我身上一文錢都沒有,空有幾百萬兩錢票,想吃個饅頭都不成,一想到饅頭肚子突然就餓得再也受不了了,靜下心來,我找了最近的錢莊,拿出張一千兩的銀票,這是我身上最小面額的錢票了,還是特意用一張一萬兩的銀票求張德給我掉換的,為此,還給了他一千兩的好處費,黑啊,不過,在現代這也不算什麼,平白得這麼多銀子,總得花錢消災,給點回扣是應該的,這可比中大獎交所得稅少多了。

  把銀票換成一部分小面額的銀票,一部分現銀,我直奔鳳陽樓,在這裡,我唯一知道的飯店就是鳳陽樓了,不過,今非昔比,店小二一看我寒酸的服飾,眼珠都快沖上了天,只說沒位置,我探頭看裡面,大廳空蕩蕩的,明擺著就是覺得我吃不起,不讓我進。也不與他多說,我只掏出一個銀錠子向他晃了晃,他立馬變了臉,殷勤地讓著我進去。

  隨便點了幾個菜,我狼吞虎嚥地吃著,店小二看我的眼裡多了鄙夷,我知道我很狼狽,在我兩世為人的經歷裡,還從來沒有這樣過。有點心酸,我還從來沒有這樣孤單無助過,不過,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店門口突然喧囂起來,幾個人大聲的笑駡,還夾雜著一個孩子嗚咽的求饒聲。

  我注目向外看,只見三個半大的小子圍著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年又踢又罵,那孩子緊緊捂著一隻饅頭,塞得滿嘴都是,一邊哭一邊使勁地往下吞咽,一個小子用力一腳踢到他肚子上,少年小小的身子痛得團了起來,嘴裡的饅頭一下子吐出來,他又趕緊抓起塞進嘴裡。

  路上的人來來往往,很少有人住足看這一幕,就是有人看了,也只是漠然,店小二看一眼道:「這傻子,又偷成記的包子吃了,打死活該。」

  我不想多事,自己的事還麻煩得很呢,扭過頭不去看。打罵聲越來越大,突然聽到那孩子的慘叫,我忍不住回頭,那孩子的一條手臂被一人死死踩在腳下,用力地撚,看樣子,是斷了,孩子痛苦地掙扎,用力搖著頭,他的目光正對向我,我心頭一震,那麼痛苦的眼神,可那雙眼,還是清澈如水,心突然揪了起來,我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冷血?

  我猛地站起來,足尖輕點,竟然一下子飄到門口,我的輕功什麼時候變得這樣好了?此時也不及去細想這些,斷喝道:「住手。」

  那三人被我突如其來的一聲嚇了一跳,一齊回頭,看到我時,不由笑道:「又來一個乞丐。」

  我不理會他們的譏笑,只冷冷地問:「包子多少錢,我來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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