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慕香 | 上頁 下頁 |
二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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瑾像是突然想起來。 然後從衣袖裡取出一個摺子,交給袁向鯉。袁向鯉接過,打開,摺子上一尺方綢,中央有一方血紅的印,龍紋印!袁向鯉難掩驚恐,抬頭看著那女子,問:「有欽差到?」瑾搖搖頭,看著他,緩緩地說:「是九王爺。」 「九王爺怎麼會突然離開京師?是上諭?」 「公子莫急。九王爺還有七八日路程才能到得江浙一帶。」 「哦?那,九王爺此行可是因我袁家而來?」 「這個,依公子之見呢?」 瑾說完,一雙妙目盯著袁向鯉。袁向鯉平靜下來,緩緩地道:「那我知道怎麼做了。」 瑾又一次笑了,說道:「公子不必擔憂,九王爺此次南下,據說只是為了皇家選秀的事。」 「選秀?九王爺南下選秀?這真是個笑話。」 「是啊,宮裡傳出的消息。至少對外是這麼說的。還有,大姐特別交代過,那個慕香,公子別忘了派上用場。她的用途大得很,不能僅僅留在府裡,做個小妾。」 「哦,她的意思是?」 「九王爺既然來京選秀,那公子何不順水推舟,也好給九王爺一個人情。」 「哦?瑾姑娘的意思是說送慕香入宮?」袁向鯉心中突然一疼。 「這是大姐的授意。公子不要忘了,京裡不只是有一個曹太監,還有一個瘋皇帝。兩塊巨石,會擋住公子的路。凡事要早做打算,這一點不用我多言了吧?當初,古昌城裡發生的一切,公子應該比我清楚。以後的事該怎樣做,我也不敢多言,一切看公子的了。」 瑾說完,淺淺地行了個禮,說告辭。語聲未完,人已在一丈開外。 袁向鯉盯著剛剛關緊的石門,滿目殺氣。 江南紅袖,總有一日,你們再不敢對我這樣說話。 瑾上了馬車,車上另一個紫衣女子早已在等。 兩人相視一望,沒有言語。 馬車緩緩地消失在夜色當中。 深夜。 袁府突然起了火。慕香驚醒,披了坎肩,探身望去,外面有明明滅滅的火光,能聽見劈裡啪啦的爆響,甚至聞見燒焦的肉香。慕香出了門才發現,院子裡竟一個人也沒有,似乎並沒有人發現府裡著火。她順著火光跑去,驚訝地發現,著火的竟是袁向鯉的書房。慕香吃了一驚,想叫人救火,可剛喊出一個字,卻突然看見火光裡緩緩走出一個人,手裡擎著一根火把。 是袁向鯉。 袁向鯉像是沒看見慕香一樣,踱步出來,背對著沖天而起的大火。他的側臉映在明滅的火光裡,仍顯得冰冷而猙獰。 火勢很旺,袁向鯉的書房裡藏滿了各種各樣的東西,只有他自己知道。慕香的臉被烘得發燙,連連向後退。袁向鯉突然停下來,看著衣冠不整的慕香,詭異地笑。 慕香怔在當地。袁向鯉慢慢走過來,左手仍然拿著火把,右手攬住慕香的肩,說:「這個書房是當年我進京的時候,父親建的,南面向光。」 他乾笑了兩聲,接著說:「可是我卻不喜歡。陽光太刺眼,還是暗些好。所以一把火燒掉,乾乾淨淨。」 袁向鯉的手又緊了緊,慕香覺得疼,但不敢出聲。他低頭看了看,說:「你看你的鞋子都髒了,我幫你擦乾淨。」然後把手裡的火把交給慕香。慕香木然地接過來,卻驚訝地發現,這根火把,竟然是一段骨頭,小腿的腿骨。慕香尖叫一聲,把火把扔在地上。 袁向鯉並不吃驚,他站起來,捧起慕香的臉,問了句:「你可怕我?」慕香一怔,然後搖搖頭。「那麼你不怕我?呵呵,整個古昌城的人都怕我。當年我進京做官,百姓抱頭痛哭;父親亡故,他們卻歡呼雀躍。可是沒關係,世人都怕我,沒有什麼不好?」 慕香木然地聽著。她感覺到袁向鯉的手冰冷、潮濕,像是深水裡的魚,身上帶著黏液。 袁向鯉紅著眼睛,慕香很少看他這麼激動。一個像古井一樣的人,表面很難有波瀾,可是今天是怎麼了? 「慕香,你知道麼?我最喜歡你什麼?」 「公子,你?」 「回答我。」 「我不知道,不過,應該不僅僅是身體。」 「呵,這袁府裡住過的女人,從我祖上算起,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你,和她們不一樣。」 袁向鯉突然憂傷起來。他看著慕香,用一種從來沒有過的眼神。良久,袁向鯉歎了口氣,熱氣散到慕香通紅的臉上,迅速氤氳開來。 「也難怪她們會看重你,你是天生麗質難自棄。」 「誰?」 袁向鯉擺擺手,替慕香理了理碎發,手指滑過她的耳根、鼻樑、嘴角,動作輕柔,眼神愛憐。 「不是所有人都能過自己想要的生活的。我不能,你,也不能。」 「我一直想問你……」 「什麼?」 「小璃她……」 「小璃?哦,她不是被你送到鄉下了麼?」袁向鯉語氣平和。 「你都知道?那小璃是你傷的?」慕香身子一顫。 「慕香,你可知道?像你這樣的心性,很難有善終。」袁向鯉語氣裡有了哀婉。 「那像你一樣的心性會有善終?」慕香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和他對視。 也不會。袁向鯉看著她,嘴角動了動。 袁向鯉不承認,也不否認,緩緩地說:「我只是很奇怪你怎麼找得到她?」 「我,我只是好奇,然後發現了那個地方。」慕香松了一口氣,看來他並不知道駝背人和孩子的事。 「好奇?很多人都死於好奇。」 「你……」 「你可知道我為何要在書房裡放一把火?」 「不……不知道。為何?」 「當你有一個秘密的時候,你總是會提心吊膽,因為你怕你守不住,被別人知道。當你有太多的秘密的時候,你會更害怕讓人知道。所以,唯一的方法就是毀了所有的秘密。」 「我……我不明白。」 「你遲早會明白的。這所宅子,原本不是袁家的,就像天下原本也不是皇室的一樣。人生下來就是赤條條的,什麼也沒有。之所以有了後來的王侯將相,三六九等,那都是有人拼命得來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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