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末世朱顏 | 上頁 下頁
五六


  我聽了稍稍舒了口氣,至少奕訢還沒有被勝利衝昏頭腦,於是問道:「那,這個意思六爺跟皇上說過嗎?」

  他點了點頭:「方才已經稟報過皇上了,可皇上似乎並不很想放棄的樣子。貴妃娘娘,看來還要勞你向皇上陳述陳述了,皇上……一定會聽你的勸的。」他說完,神情似乎有點黯然。

  我見了,也不好說什麼,只好說道:「六爺放心,你的良苦用心,皇上一定能體會的。這一年來你督辦洋務頗有成效,方能有此次大沽之捷,皇上是知道的,你的建議他不會不聽。再說去年那麼兇險的情勢我們都闖過來了,難道還不能闖過這回嗎?」

  聽了我的話,他似乎想起了些什麼,臉上一喜,神情也輕鬆了許多:「娘娘說的是,臣的考慮有些欠周詳了。那麼,此事還請娘娘多多斡旋,另外……娘娘也要多多保重!」

  我知道他說的是什麼,當下笑道:「你放心,我知道的。」

  他看了看我,道:「既是如此……不知娘娘還有什麼吩咐麼?沒有的話,臣就要告退了。」

  我笑笑說道:「沒什麼別的事了。六爺公務繁忙,去忙你的吧!」

  他應了一聲,側身垂手恭立,我輕輕搭著安德海的手腕,慢慢向前走去。走了幾步突然又停下來,回身對他說道:「六爺,洋務錯綜複雜,難以捉摸,很多事情是事先無法想到的。但無論如何,請六爺千萬不要自己亂了手腳,需知有些事情,一個人辦不好的,兩個人、三個人一起辦或許就能解決,你明白麼?」

  他看著我,眼中譎光一閃,躬身道:「臣明白了。」

  我微微一笑,轉身走了。

  第三十章

  走進禦書房,咸豐正在裡面生著悶氣,我抿嘴笑了,走過去柔聲問道:「皇上可是在為無法教訓教訓洋人們而生氣呢?」

  他抬頭詫異地看了我一眼,問:「你怎麼知道?」

  我笑了笑說:「剛在外面碰到六爺了。」

  他「哼」了一聲說道:「老六真的是越來越膽小了,說什麼大清的勝利只不過是僥倖,不能妄自尊大。朕就不信了,洋人能是三頭六臂?好不容易打個勝仗也不能高興高興,這有什麼意思!」

  我看他的樣子簡直就像個賭氣的小孩,不由「噗嗤」一聲笑起來。他聞言橫了我一眼,怒道:「你還笑!」

  我忍住了笑意,說道:「皇上,誰不讓你高興來著?六爺也是謹慎起見,提醒皇上不要高興過了。大清好不容易打個勝仗,誰不高興呢?」

  他聽了我的話,愣了半晌,有些喪氣地歎道:「是啊,好不容易才盼來的一場勝仗……蘭兒,你說,咱們真的就沒有打贏的機會了嗎?」

  沒想到他會這麼問,我愣了一下,笑道:「誰說的?皇上,咱們當然有打贏的機會。不過我大清積弱已久,怕是不可能這麼快站起來的,朝廷裡的事情臣妾雖然不清楚,但從那些奏摺上看來,倒還真的不容樂觀。」

  他坐到椅子上,歎息一聲道:「剛剛老六說,這次到天津的不過是幾支軍艦,不是正規的艦隊,若這是真的,那大清的軍力還是差了許多啊!」

  我由是知道其實咸豐已經把奕訢的話都聽進去了,只是一時之間主觀上接受不了罷了,當下說道:「皇上,朝廷的軍力究竟如何臣妾不知道,但六爺似乎沒什麼必要在這上面撒慌,誰都知道皇上因為打了勝仗心裡高興,若沒有切實的把握,誰會在這個時候造謠生事惹不自在?」

  他聽得一笑,伸手把我拉進他懷裡,刮了一下鼻子道:「就你會說,說得好像朕是個不聽人言的昏君似的!」

  「臣妾哪敢哪!」我撒著嬌,「臣妾只不過是說,沒人敢在皇上面前弄虛作假罷了。」

  他歎了口氣,就這麼擁著我,意興闌珊地說:「朕何嘗不知道敵強我弱的道理,只是想借這次機會振奮一下人心罷了……罷罷罷,既然你和老六都反對,那就算了。不過,該獎的還是要獎!」

  我笑著說:「那是自然。皇上聖明!」

  隱藏在笑臉下的,是深深的憂慮。清廷的勝利也就這麼多了,到了明年,八國聯軍就會兇神惡煞地打進北京,並燒掉這所舉世聞名的園林奇跡。一想到這裡,我就覺得心臟像被一隻看不見的手緊緊捏住,喘不過氣來……

  最終,這「耀武揚威」的事兒便這麼不了了之了,咸豐詔曰:夷人雖經懲創,仍宜設法撫馭,即派恆福專辦撫局,僧格林沁仍辦防務。

  眼見著大清在泥潭中越陷越深,我的心情也一天一天低落下來,想要撒手不管,又想要破釜沉舟、力挽狂瀾,來來去去,南轅北轍的思想將我的心扯得七零八落,表面上還要保持平靜無波,這樣的日子痛苦得我甚至謀生一死了之的念頭。

  最近因為大沽口的勝利,咸豐處理朝政的興趣大了很多。雖不知能延續到什麼時候,但畢竟我是可以喘口氣了。這日難得在屋裡歇著,忽見安德海躬著身子走進來,見我正在假寐,便跟香兒在那邊嚼舌頭。

  我原是眯縫著眼,於是便懶懶地說道:「什麼事兒啊,小安子?」

  安德海忙急走兩步,在我榻前說道:「回主子的話,是有人給你送禮來了。」

  「哦?」我正開眼睛,坐起來。自打我幫咸豐處理奏章之後,送禮巴結的人就不在少數。但我是從來不收的,以免落人口實。「我的規矩你們都忘了麼?回了吧。」

  安德海看了看我,低聲說道:「主子,是領班軍機大臣彭大人送來的東西,你看……」

  彭蘊章送的又如何了?我詫異地看了他一眼,隨即明白過來。他是怕我回了彭蘊章的東西,導致兩人交惡吧?如今肅順等人已是恨我入骨,雖然今年因為奕訢等人的活躍而聲勢大不如前,但畢竟根基尚在,朝廷裡面肯站在我這方的人其實並不算多。如果再得罪了彭蘊章,怕是更要糟糕了。不過彭蘊章那個傢伙我算是看透了,原本想要扶持他跟肅順一夥唱對頭戲,誰知是個扶不起的阿斗,這麼些年,不但沒能擴張自己的勢力,還讓肅順蠶食了不少,害我不得不冒險把奕訢搬出來。這種人,再怎麼幫都沒用,同樣,再怎麼得罪,也是一樣的。再說了,他這領班軍機大臣也做不了多久了,何必為他多動心思?

  我微微一笑道:「彭大人怎麼會無緣無故送我東西?怕是你聽錯了吧?把東西退回去吧!」

  安德海卻道:「主子,這兒有一封彭大人的信,你要不要看看?」說著從懷裡把信掏出來。

  我的臉沉了下來:「小安子,你收了人家多少賄賂?竟然這麼熱心積極幫忙說項?你還要不要腦袋了!」

  安德海渾身一個哆嗦,「撲通」一聲就跪下了,顫聲道:「奴才該死!奴才該死!請主子責罰!可……可奴才也是為了主子好啊!」

  我沒好氣地橫了他一眼,怒道:「你自己收受賄賂,倒是為我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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