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美人誅心 | 上頁 下頁 |
一四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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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了,心一沉,歷史上楊堅的大兒子與二兒子可不就是楊勇和楊廣嗎?倘若歷史真的可以逆轉,為何這一個個熟悉的人名又跳了出來? 我不敢多想下去,只是斂起這不快的心思,也隨著他打趣說道:「倘若是個女兒,叫什麼勇兒廣兒的,多難聽?還是換個名吧。」 「若是女兒,那就叫楊麗華好了,讓她長大了也同你一樣漂亮,說起來,我們兩的女兒長得定然不賴。」 我訕訕地附和著。心上更加蒙了一層陰影。 當我們一行從穎軍山寨出來時,天已經漸漸黑了,少不得走了一段路,就又要在山林中升起篝火,搭起帳篷。 楊堅的屬下來請示他何去何從,楊堅瞧了我一眼,把幾個人拉得老遠去說,我則在篝火前烤著兔子,乾柴扔進火裡,劈裡啪啦的響,我一不留神,一面兔肉都烤焦了。 抬眼瞧見幾個人回來時,都是陰晴不定的。楊堅凡事並不算放在臉上,但身後幾個人猛一眼瞧去,都是滿臉失望和隱忍不發的憤懣。 即使楊堅什麼也不說,我也能猜到他們所為何事。這些人都是楊堅的心腹,不辭勞苦跟隨楊堅,對他忠心不貳是一,但更多的則是渴望建功立業。今日白天的時候,他們曾見楊堅滿面春風,只當與穎軍結盟已成定局,各個也都長舒一口氣,準備大幹一場。可是夜裡,卻一同變得沮喪起來。 我故意假裝不見,對楊堅笑了笑道:「兔肉可沒烤好,我看還得等會兒再吃。」楊堅還沒吱聲,一人已經直接從馬車上取了酒罈子下來,也不拿碗,直接掀開蓋,往口中一倒,唱起歌來,「心悲動我神,棄置莫複陳。 丈夫志四海,萬里猶比鄰。 恩愛苟不虧,在遠分日親。 何必同衾幬,然後展殷勤。 憂思成疾疢,無乃兒女仁。 倉卒骨肉情,能不懷苦辛?」 我雖然不知他唱得是什麼歌,對這些古詩句也並不太瞭解誒,但聽他唱得調子和唱歌時的神情,卻也能猜得幾分。尤其是唱得那一句「無乃兒女仁」時,眼光更是有意無意地瞄向我,他這歌無非是借題發揮,換了一個方式控訴楊堅為了兒女情長把曾經的四海大志都給拋下了。 楊堅聽他唱完,臉色已經有些鐵青,我只假作沒聽懂沒看見,悶悶地把烤焦的兔腿撕扯下來,準備扔掉,楊堅卻一把搶了過去,沉聲道:「喝酒便喝酒,吃肉就行了,唱些什麼?」 那人明明知道楊堅不喜歡聽,還是故作驚訝地說道:「從前公子可最喜歡曹子建的詩句,公子還盛讚曹子建在魏文帝時期的詩歌更是爐火純青,還說此時的他方生出大志,希望建功立業,只是為時晚矣……」 「好了!」楊堅不願再聽,揮手把這些人都通通打發下去。那人仗著幾分酒氣還要再說,楊堅恨不能就要拔劍相向了。其他人不得不把他拉住,勸了下去。 第一百四十二章 天庇佑 夜色下,少了那些人的聒噪,一下子就變得安靜下來,只能聽見柴火劈啪的響聲,楊堅默默地在火前坐下,我盯著他的臉,輕輕喊了聲,「公子?」 楊堅像突然間回過神來,已經對我展露笑顏,「我在想你烤的兔子真是香。」他又狠狠咬了一口,我正欲制止,他已經一邊嚼,一邊笑道:「真是世間少有的美味。」 我尷尬地一笑,視線從他手中快燒成炭的兔腿上挪開,心裡頭已經泛起一絲苦澀,偷得浮生半日閑,只怕還真是半日呢! 我怔怔地想著出神,猛然間,火光大作,卻原來是楊堅一腳撩起了面前的火堆,兩端通紅的柴禾飛起,火星四濺,我下意識地用手一擋,楊堅的身子卻已經飛撲過來,帶著我就地一滾,身上滿是泥和土。 我還不明白怎麼回事,楊堅已經將我奮力一推,說了聲,「藏好!」人已經搶過我手中的兔肉朝火堆邊擲去,耳畔「嗤嗤」直響,卻是刀刃沒入泥土和樹木的沉悶聲。我驀地反應過來,有人行刺! 這一驚非同小可。我心裡頭想著楊堅的話,只是這藏該如何個藏法,我卻不知道。朦朧間,只見篝火前一個黑影閃過,斑駁樹影下,銀晃晃的飛刀擦肩而過,我連大氣也不敢喘。只是瞧見楊堅從地上爬了起來,拔出靴中的短匕迎著那人沖了過去。 我蜷縮著身子,躲在暗處見楊堅與那黑衣人在篝火前遊鬥,這打鬥聲頓時驚動了其他的隨從,腳步聲從外圍傳了過來,我心下稍定,看來這個黑衣人是獨身前來行刺的。他剛才一舉未中,此時要想再施毒手,只怕是沒那麼容易的。 眼見其他人已經包抄下來,那人忽然掉轉頭,往我這邊撲來,楊堅始料不及,一劍劈空,眼見阻止不住,手中的短匕徑直向那人的後心插去。 豈料那人根本就是虛晃一招,像是知道楊堅會有此一舉,趁此時猛一回頭,右手一劍刺向楊堅。 「公子!」 我躲在暗處,卻是看得分明,楊堅回救我這一下,不僅把防身的短匕丟了,還把自己的命門暴露在那人面前,我聽得自己的聲音空洞洞的響起,就像是從另外一個世界飄來的。我分明看見那黑衣人的長劍刺入楊堅的身體。 那一刻,我聽見自己的腦袋嗡嗡響個不停。 楊堅遇到過不少危險,可是我從來不曾想過楊堅會死,因為他是隋文帝,他有著錦繡而複雜的未來,所以我不會有這樣的擔心。 可是現在,我忽然間覺得害怕了。倘若他不再是隋文帝,獨孤伽羅並未嫁給他,那他不就和普通人一樣了嗎?刺客的這一劍刺下去,他是不是也和普通人一樣會死? 「楊堅!」我好容易才反應過來,朝他走過去的時候,那個黑衣人見情勢不妙,已經全身而退了。隨從們有些慌亂地把他圍在中間,我根本就看不見他的情形,胸中全是恐懼的感覺,我朝他走去,明明只有短短的二十步路,可我每跨一步就覺得更加沉重一分。 一秒、五秒、十秒、這麼久過去了,都不見那群人散開,我的心愈發地沉入穀底。倘若時間可以重來,我無論如何不會選擇跟楊堅離開穎軍的寨子。 只要他能夠平平安安,是否能跟他在一起,便顯得不那麼重要了。 何必同衾幬,然後展殷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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