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美人誅心 | 上頁 下頁 |
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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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那麼,她就是那個冒名頂替的?」冰涼的聲音由遠及近,聽不出絲毫的意外,針芒般的目光停駐在我的身上,我抬起頭看著漸漸走近的塚宰大人,頗有幾分意外。 原本以為隻手遮天的權臣應該生得虎背熊腰,滿臉絡腮鬍子,眼睛一瞪比燈泡還大。可這位塚宰大人卻是頎長的身子,棱角分明的臉龐上,乾淨得一絲鬍鬚都沒有,更襯得那一雙深凹下去的眼睛目光深邃。他把白木槿花往高挺的鼻下一送,花香讓他不禁沉醉地滑出一絲微笑,乍一看就似個憂鬱多情的公子。只是這一笑,牽扯著眼角向上一挑,露出了幾道淺淺的魚尾紋。 他走上前來,忽然將蓋在我身上的披風提了起來。我膝蓋一涼,下意識地想要拽住披風,可一伸手,就見大塚宰已經把那抹黑色拎到婆羅的眼前晃了晃,「尉遲將軍也憐香惜玉起來了?」 他的笑容淡淡的,聲音不似剛才那般冰寒,但聽在人的耳朵裡,實在有點兒不舒服。 婆羅有些緊張地抱拳道:「職下急著將她交給塚宰大人,又恐那些污穢污濁了大塚宰的眼睛,情急之下才會……」 「唉,婆羅你怎麼還是這樣經不起調笑?」大塚宰莞爾輕笑,把婆羅扶了起來,順手遞給他披風,「做哥哥的難道還信不過你這個弟弟嗎?有你和祥兩位好兄弟,我還有什麼不能放心的?!」 婆羅尷尬地接過披風,大塚宰則扭頭對假山處說道:「表兄,花還沒有賞夠嗎?」 我下意識地睜大眼睛看去,只見賀蘭祥躬著身子從假山裡頭走了出來,朝著大塚宰長揖,「大人家的花頗有藥性,祥聞了聞,便覺得胸也不悶,頭也不疼了。」 怪不得大塚宰聽說我是假冒偽劣產品後毫不驚訝,原來這個賀蘭祥果真搶先一步前來打小報告了。我忍不住看向婆羅,他正對著賀蘭祥微笑,可那笑容牽強極了,「原來賀蘭將軍是到塚宰大人這裡來養病了。」 他的目光往我這裡瞟了瞟,他一定暗自慶倖聽了我的話吧? 賀蘭祥並不回答,只是畢恭畢敬地問大塚宰:「塚宰大人,元夫人一事該怎麼處理?」 大塚宰冷哼一聲道:「竟然有人敢明目張膽地偷樑換柱,我倒是想看看,這個時候,誰有這麼大的膽子,敢公然挑釁!當著守衛的面,把宿月齋的那群女尼全部殺了,再讓大司寇把這些守衛宿月齋的廢物們隔離審問。」他的聲音並不大,但那冰涼的聲音再配著那張陰鷙的臉,卻是讓在場的所有人都噤若寒蟬。 「是。」婆羅不敢有絲毫猶疑地說道。 賀蘭祥又道:「那些守衛如何處置?」 「不論有沒有參與此事,把他們的眼都挖了。真與假都分辨不出,實在失職。」大塚宰輕描淡寫地說著。他忽然走到我身旁,從頭到腳把我打量了一遍。他肆虐冷漠的眼神和他身上淡淡的木槿花香實在不配,「雖有七分相似,但假的就是假的,如何分辨不出來?」 「大人,那這個假元氏又該如何處置?」賀蘭祥突然間把矛頭對準了我,當所有人的目光都凝結在我身上時,我不由緊張起來,這件事情上,我好像不是一個旁觀者。 大塚宰的唇角湧起了一絲笑意,「既然是假的,還留著做什麼?」 他話音剛落,立馬就有兩個戎裝的家將上前來。大塚宰瞟了我一眼,就像是在看一隻待宰的羔羊,「把她這顆漂亮的頭留下,明日早朝的時候,我帶去給大傢伙瞧瞧。不知他們會有什麼反應,我還真有些期待。」 旁邊的賀蘭祥似早已習慣了大塚宰的暴戾殺伐,繼續奉承道:「塚宰大人此舉既能以儆效尤,又能讓那元兇現出原形,一箭雙雕,真是高明之極!」 婆羅什麼也沒說,但他的眼睛朝我掃了一眼,眼裡好像有那麼一丁點兒的憐憫。 我的手臂猛地被人拽住,屁股下的椅子一撤,整個身子就往下墜,硬邦邦地被丟在了地上。 麻痹的痛楚還沒讓我來得及喊出聲,身子就被急急地向後拽去,那兩個家將哪裡是拖人,分明就是在拖水泥。我的屁股磕在了石塊上,尾椎刺骨地痛,痛得我渾身冒汗,眼淚都要流出來了。可是我不能哭,我用盡了所有的力氣喊出聲來,「等等!不要殺我!」 想必我那聲叫喊有點兒催動人心,兩個家將停滯下來,就連婆羅也不知是哪根腦神經一抽,向大塚宰諫道:「大人或許留她的性命……」 話還沒說完,剩下的話就被大塚宰凜冽的寒光給消滅於無形,他畢恭畢敬地退至一旁,不再說話。 大塚宰朝我走了過來,那兩個家將也鬆開了手,他在我面前蹲下,看著我笑,「怎麼,不想死?那給我一個不殺你的理由啊。」 我愣了愣,急急忙忙地說道:「大人若殺了我,又如何知道是誰將我和元夫人掉包的?大人難道就不想找到幕後主使?不想知道真正的元夫人在何處?」 「這麼說來,你知道咯?那你倒是說說誰是幕後主使,元氏在何處?」 「是茹公子。他把我從漢中帶到長安,讓我頂替元夫人的。」 剛一說完,大塚宰就冷笑了一聲,我心裡一沉,那茹公子八成是化名,我這說了等於沒說,「對了,我昏迷的時候,聽見有人喊將軍,與他合謀的定然還有一位將軍!」 「可是本朝有八個柱國將軍,十六個大將軍,三十二個開府將軍,六十四個儀同將軍,其他各類閒散、歸農的將軍就不計其數了。你說是個將軍擄了你來,有何用?」大塚宰從手中的木槿花束中摘下一朵花苞,輕輕地插在了我綰起的長髮上,他的手指碰到了我的臉,讓我禁不住一抖。 「查元兇的事,我自會交給本朝大司寇。你不過是個什麼都不知道的替身,」他笑著把手中的花都丟了開去,「就像這花兒一樣,雖然扔了可惜,但連根都沒有了,留著又有何用?」 他抬起眼給了我背後的家將一個眼神兒,我當然知道這眼神兒意味著什麼,原來婆羅說的是真的,大塚宰不會放無用的人活著出來,可是我必須活!我不想死,我絕對不能就這樣死了! 我把發梢上那朵木槿花摘了下來,放進了大塚宰的手裡,「大人剛才說,花若沒了根留著就用處不大,其實不然,倘若將這朵花夾在紙裡壓制乾燥,製成幹花,那麼它的壽命比鮮花還要長上百倍。當冬日百花凋零時,這朵花卻還保留著原貌呢!在大人看來,我不過是個無足輕重的替身,可小人物或許也有大智慧,大人何不留著我,說不定我真能幫大人找出那幕後黑手呢!」 我這番大話一說,倒的確讓大塚宰停止抽身,或許他覺得我這話說得還有些意思,難得地再度展露笑顏,「這樣說來,姑娘是有大智慧的人?敢問姑娘有何大智慧?」 「我……」情急之下,我只有硬著頭皮厚顏道,「這些若是說出來,倒不出奇了。大人可否給我一點兒時間,助大人查出真相?倘若……倘若到那時,大人認為我還是無用,再殺我也不遲。對大人來說,並沒有多少損失,相反,或許能得到意外的收穫。」 大塚宰冷笑了一下,看出了我在使用緩兵之計,他點了點頭道:「好,那我就給你五天的時間,倘若到第五天你還不能把元氏交到我手上,那我就把此事交給大司寇來查,同時,你脖子上這顆人頭我也要拿走了!」 「五……五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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