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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七


  待她回過神,聞秋的身影早已遠去。

  聞秋方才那些話一直在琳琅的腦海中重複,讓她莫名地心慌。也顧不得桌上那些尚未批閱的奏章,她火速出了禦書房,領著逐風不顧眾人詫異的目光出了皇宮,一路直奔樂山秋宅。

  她這般的速度,讓剛回到秋宅不久的聞秋著實詫異了一番。見了聞秋,琳琅喜形於色,忙問道:「阿無現在在何處?」

  「你倒也算有良心。」聞秋指了指問天樓,道,「你自己去尋他吧!」

  琳琅也顧不得其他,匆忙越過她,慌慌張張沖向問天樓。

  秋家的宅子琳琅熟門熟路,也無須僕役領路,穿過問天樓外的竹陣後,她幾乎一路狂奔上問天樓。

  尚未到最頂上,就聽到上頭傳來輕咳聲,讓人聽了無端的心疼。

  臨近最後一層樓時,琳琅忽然有些膽怯,莫名地害怕見到秋無心現在的樣子。站在階梯前舉步之間猶豫再三,終還是邁出了步伐。

  到了其上,便見秋無心斜臥在榻上,一手執書,一手握著汗巾,與其說是在看書,不如說是在持續不斷的咳嗽。

  琳琅在那兒呆站了片刻,他才注意到琳琅,這讓琳琅有些黯然。若是往昔,他並不會這般遲鈍。

  「琅兒,你怎麼來了?」 秋無心放下手中的書冊,欲坐正,卻有些力不從心。

  琳琅鼻尖一酸,走上前去,在他身側尋了個地方坐下,道:「你病了竟也不知會我一聲。」

  原本謫仙般的人,如今日漸消瘦,白皙的手指與之前相比纖細了許多,隱約見骨,若除卻那一身風骨,他看起來也不過是一個久病纏身的男子,原本俊雅的面容如今憔悴了許多,讓人看了不免心疼。

  秋無心淺淺一笑,道:「你可是從初兒那聽說了什麼?她怕是誇大其詞了,我並無什麼大礙。」

  「你這般模樣,我倒比較相信她的話。」琳琅歎息道,「要不,我讓逐風立刻去請太醫來為你診斷一番吧?」

  「不必了。」秋無心婉拒道,「我自個兒的身子,自個兒清楚得很。」

  「久病不醫易落下病根,讓太醫看看也無妨,無病可強身嘛!」琳琅道。

  「我確實無事。倒是你,近來消瘦了許多,國事繁忙之餘,切要照顧好自己的身體。」琳琅的語氣微有些撒嬌的意味,無端讓秋無心想起了年幼時的她,嘴角的笑容亦不自覺擴大。

  琳琅忙點了頭,見他再三保證,悄悄松了口氣,忽又想起了什麼,問道:「阿無,你老實跟我說,你第一次為我改命,是不是也像現在這般身體虛弱?休養了多久才逐漸轉好?」

  她與他重逢時,他與正常人無異,絲毫看不出任何傷痛的模樣。

  秋無心深深睨了她一眼,也無意欺瞞她,道:「近乎十年。」

  「也正是因此,你躲了十年才出現在我面前?」琳琅心頭一震。今日她要不是自己尋上門,他莫不是要再等十年才會出現在她面前?

  秋無心默認。

  琳琅見他如此,愈發的心酸,微微紅了眼眶,罵道,「你為何要為我做這些?為何要對我這麼好?」

  此生識他,是她最大的幸事。

  秋無心抬手摸了摸她的面容,喃喃回答道:「因為你是琅兒。」

  如此輕描淡寫的一句話,當下便讓琳琅淚如雨下,恁她如何強忍,都忍不住那決堤的淚。

  秋無心伸手將她攬進了懷中,安撫道:「你如今貴為一國之君,若是讓人見你這般哭,怕是要貽笑大方了。」

  琳琅也不顧他的取笑,在他懷中肆意地哭,將那亂七八糟的淚兒都抹在了他那襲白衣之上,且毫無羞愧之色。

  秋無心也不阻止她,任由她在懷中哭,直到她哭完,才道:「天色快要黑了,你早些回去吧,不然宮裡頭要鬧翻天了。」

  琳琅抬頭看了看窗外的天色,確如他所言,遂起身與他道別。

  秋無心也不挽留,只囑咐道:「路上多注意些,莫讓歹人盯上。」琳琅點頭,走了幾步,秋無心的聲音又從她身後傳來,字字句句說得真真切切:「琅兒,日後,你若不想做什麼,就不必再勉強自己了。從今往後,我亦不會再勉強你。」

  琳琅心頭一暖,不再多說,離開了問天樓。

  琳琅走後,聞秋上了問天樓,走到他的身側,溫怒道:「舅舅,你明明……」

  秋無心頓時又咳了幾聲,汗巾掩上了嘴,他雖極力遮掩,卻隱約可見上頭的血跡。

  「舅舅果然是愛極了她,情願為她捨命,卻絲毫不願讓她知道。」這已不知是聞秋第幾次見到他咳血,頓時有些憤怒不平。怒過之後,聞秋竟也幽幽歎息了一聲,極為肯定地說道:「可是我不懂,她到底有何好?」

  秋無心的眸子頓時變得迷離。

  她到底有何好?

  其實,他也不知。

  夜裡,她閉著眼翻來覆去無法人眠。身側早已人睡的景姮似是感覺到了初秋的涼意,像貓兒般蜷伏成一團滾到了她的懷中,讓她覺得溫暖無比。景姮不知是做了什麼夢,嬌憨吃語:「爹……糖糖……」

  琳琅聽得仔細,睜著眼看著漆黑的夜色,一時間又想起了聞不悔。思念的種子在心頭生了根發了芽,最後竟瘋狂滋長。

  她低頭親了親景姮的額頭,終閉上眼沉沉睡去。

  待到秋末楓葉飄落時,幽居鄉霄殿的景珣收到琳琅派人送去的書信。看完信後,景珣獨自對窗瞭望了許久,最後深深歎了口氣。

  時至冬日,盛德女帝久病不朝,至冬末,複立逍遙王景詢為嘉慶帝,起詔書告於天下。同日,嘉慶帝景珣繼位,複又稱盛德元年為嘉慶一十一年。

  大毓朝開國以來的第一任女帝有如曇花一現,自此消失在世人面前。

  後,李氏編撰的《大毓朝史》正冊中悄然掩去了盛德女帝,僅於別冊之上留下寥寥數筆,再無可查。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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