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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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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中湧出一波又一波東勒百姓,連素來冷靜的伍一都忍不住皺眉,問道:「主子,現在如何是好?」 若是攻城,勢必要從這些人的屍體上踏過去,他們既與東勒結盟,踩著東勒百姓的屍體踏進淮都有失道義。 何況,今日這上萬兵馬中不乏東勒將士。 「全軍聽我號令,立刻攻人淮都,如有後退者,軍法處置!」夙軒衾眸中一片冰冷,他拔出腰間的佩劍,劍出鞘時有如龍吟。夕陽在他的臉上映出了橘紅色的光,詭異而殘酷。 綿長的號角聲響起,大隊人馬沖向了那些堵在城門口的百姓,卻有五分之一的將士選擇了留在原地——他們同是東勒人,無法看著自己的同胞葬身在自己的馬蹄之下。 與他們一同留在原地的還有緊抱著景姮的聞不悔。 城門口堵著的百姓不堪一擊,有人為了孩子站在原地生生被馬蹄踐踏抑或是成為刀劍之下的亡魂,亦有人貪生怕死,在夙人殺上來時選擇四處亂竄開。 聞不悔讓景姮的臉埋入他的懷中,不願讓年紀小小的她過早認識到戰爭的殘酷,也不願讓她看到那些葬身馬蹄之下的屍體。 血腥味隨風一陣接著一陣撲來,讓人無從躲避。 遠處那些東勒人看著自己的同胞紛紛葬身馬蹄,卻無可奈何,紛紛發出怒吼聲。與這些怒吼聲、廝殺聲一同響徹天的還有城內那些孩子的哭聲。 城牆之上,利箭紛紛朝城下的敵軍射去,加之那些百姓的血肉之軀將夙軒襲的兵馬攔下了眾多,卻仍是讓夙軒衾帶領著夙人沖人了淮都城內。 夙人好似又回到了多年前,那場噩夢一幕幕出現在他們的眼前,讓他們一個個都殺紅了眼,凶不可擋,有如地獄來的羅刹惡鬼那般恐怖猙獰。 城中餘下的本就是老弱殘兵,在這些夙人面前自是不堪一擊。逐風領著鐵軍衛奮勇殺敵,鮮血自城外一直蔓延到城內,染紅了他們腳下每一寸土地。 「殿下小心——」, 風夾帶著逐風的聲音飄來,城門外的聞不悔忽地想起了什麼,神色驀然一怔,抱緊了懷中的景桓,策馬朝城門奔去,心懸到了胸口,仿佛要停跳那般。 裡頭的兵荒馬亂讓他的坐騎受了驚,馬兒嘶叫著騰起了前蹄,突如其來的架勢讓聞不悔坐得不穩妥,懷中的景姮一時沒能抓緊,竟從他懷中甩了出去。 「姮兒——」琳琅見她自馬上被甩了出去,嘶聲尖叫。 在夙軒襲身後奮勇殺敵的伍六聽到喊聲,立刻飛上前抱住了被甩出去的景姮。景姮尚不知出了何事,竟在她的懷中咯咯直笑。 琳琅的淚頓時決堤,方才那驚險的一刻在她有生之年怕都無法忘懷。 伍一引走了逐風大部分的注意力,在夙軒衾那幾大侍衛聯手之下,逐風雖有幫手卻也漸漸處於劣勢。 城門外忽然傳來了廝殺聲,城門之上彎弓搭箭的士兵們見援軍到來而士氣大振。夙軒衾手中的劍在此時轉了個彎,與逐風錯開,直直地刺向了琳琅,殺了個措手不及。 下一瞬,琳琅抱住倒向她懷中的聞不悔,臉上的血色一點點褪盡。 鮮血自他的胸口湧出,沾滿了琳琅的雙手,染紅了她身上的衣裙,開出一朵朵豔麗的花兒。 夕陽落下,餘暉散盡,天空蒙上了一層抹不去的陰霾。 第六十七章 選擇 夙軒衾與蘇嫵兵分兩路,蘇嫵正面與任子衡開戰,而他則領兵萬人對淮都進行奇襲。蘇嫵本是成功引開了大毓重兵,不想在途中仍是被任子衡看出了破綻,給了任子衡自身後反撲的機會。而夙軒衾棋差一著,沒想到琳琅會放手一搏犧牲城中百姓來等待任子衡的援軍到來。 任子衡的援軍到來時,蘇嫵亦是領著殘兵追趕而來,但兩軍強弱可分,夙軒衾與蘇嫵處於劣勢。 勝負可見。 蘇嫵雖處於劣勢,但按兵不動,顯然是已經做好了撤退的打算。她看向被困於中間的夙軒衾,心下開始考慮是否棄他而去,末了還是選擇留下與他共進退。於她而言,這無疑是一場難以下注的賭博,輸了,就會賠上整個東勒。 廝殺不知何時停了下來,屍橫遍野,四周更是陷人了一片死寂。 「夙軒衾、蘇大將軍,你們若肯棄械投降,我大毓定會善待你們。」任子衡的視線最終落在夙軒衾身上。 對於他的叫囂,夙軒衾卻全然不曾看在眼裡。他的視線從周圍的人身上一一掠過,最終落在了琳琅的身上,「怡和長公主,你會隨我一道離開吧?」 被伍六抱在懷中的景姮在她的懷中不安地扭動,朝琳琅的方向伸出了手,嗲聲嗲氣地喚道:「娘……」 四周的大毓將士這才注意到伍六懷中的景姮,不禁都倒吸了一口冷氣。 琳琅抱著聞不悔,淚眼蒙矓地看著景姮,伍六手中的短刃不知何時抵上了景姮的頸部,只需輕輕一劃,便可要了她的小命。 夙軒衾早早便握住了景姮這枚棋子,亦算准了聞不悔在琳琅心中的地位。 這一場戰事,所有人機關算盡,最後的贏家獨夙軒衾一人。 淮都一戰三方皆兵折將,加之夙人屠城之舉雖迫不得已,卻依舊引起了東勒朝中上下的不滿,為此朝中上下吵成了一團,東勒王無奈之下被迫休兵。任子衡率領的任家軍,早已從原來的二十萬折損到如今的八萬餘人,傷殘將士又在多數,戰鬥力大打折扣,也急需時日來休整。少了東勒的支援,夙軒衾手中雖還握有一定的兵力,卻也不敢再輕舉妄動。 而西蠻夷,少了東勒與夙軒衾的支持,軟弱的越析王再次朝大毓遞上了降書,不敢再肆意騷擾大毓邊境。 混亂已久的局勢迎來了難得的和平期。 春日的第一場雨,綿綿沖刷著地上那些早已乾枯的血跡,連下了幾日,終將地面清洗得乾乾淨淨。 如今的淮都儼然成了一座半空的城池,這場春雨讓昔日也曾繁華熱鬧的淮都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 城南本是淮都富戶之居所,戰亂後,多數人都遷出了淮都,餘下少數最終在戰亂中蒙難,現在的城南少有人居住,那些富麗堂皇的宅邸多已成為空宅。 相傳夜間城南一帶時有哭泣聲傳出,卻總是找不到人,更有人看到過鬼影,傳得多了,這一帶便成了有名的鬼宅。 是夜,一道黑影急速閃進了一座古樸的宅子。 火摺子在黑暗中劃出了一道火光,屋內的燈隨即便亮了起來,而後,門吱呀一聲被人推開。 李硯走進屋內,自顧自尋了張椅子坐下,瞥了一身夜行衣的留景一眼,感慨萬千,道:「景氏最引以為傲的影衛,如今也只得幹些偷雞摸狗的事兒了。」 留景冷冷地瞪了他一眼,也不作聲。 「打探到什麼消息了?」景珣站在燭火前漫不經心地剔著燈花,有飛蛾奮不顧身地朝那光亮撲來,最終湮滅在在燭火的灼熱之下。他冷眼看著那飛蛾,不免嘲笑它的不自量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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