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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〇


  琳琅讓乳娘抱走了景姮,又屏退了四周的宮人後朝他笑了笑,避重就輕,道:阿珣,我欲搬出宮去住。」

  逐風早已將宅子備妥,她原未想過那宅子會這麼早就派上用場。

  景珣的笑容僵在嘴角,問道:「為何?」

  他臉上的慍色驟現,琳琅卻視而不見,淡淡說道:「這宮裡住久了有些乏,而且我不想讓姮兒在宮裡長大。」

  景珣喝了口茶,溫熱的茶水暖了胃,讓他逐漸冷靜,方才的慍色也隨之消失,恢復了原先溫和的模樣,道:「這天底下哪有不住自己家的道理?想是這幾日天氣轉熱阿姐有些煩躁不安罷了,回頭我讓人多送些冰塊降暑,以後這事阿姐就莫再提了。」

  琳琅欲語,景珣卻無意再聽,也怕再坐下去琳琅會不死心重提舊話,故而不待琳琅趕人便自己尋了藉口離開。

  目送他離開,琳琅有些憋屈,卻又拿他無可奈何。

  也並非景珣不允許她便會乖乖留下,這番不過是與他打聲招呼罷了,若他允了事情便好辦,他若不允多少會受到些阻攔。

  景珣自三歲起便跟在她身後玩耍,這麼多年她自恃瞭解他的性子,總以為他費盡心思討她歡心是因他們自小感情親厚的關係,不想是他存下了那般心思。

  她與他雖非一母所出,卻真真切切是親兄妹——那日的情形又在腦海中回放 恍惚間似乎還感覺得到那桃花釀的味道,待回過神來,琳琅不由冒出幾滴冷汗,只覺得頭又隱隱作痛了。

  皇宮這麼大,要偶遇一個人實不是件容易的事,偏生任子衡在御花園一隅巧了雲妃。若要仔細說來,倒也是雲妃刻意為之的結果。她雖出自將軍府,卻也斷不可能在慶雲宮中私會當朝駙馬爺,故而才有了今日這御花園偶遇。

  夏日的御花園雖林蔭處處,卻掩不住那燥熱之氣。任子衡見了雲妃雖禮數周全,卻不冷不熱並無親近之意。雲妃也不惱,淡笑道:「我在前方的扶柳亭中備了些薄酒,可有幸與將軍淺酌兩杯?」

  任子衡本不為所動,卻又聽雲妃輕笑,道:「我本欲為將軍推波助瀾一番,看來將軍並不需要。」

  這話成功留住了任子衡的步伐,他靜靜看了她一眼,舉步朝不遠處的扶柳亭走去。

  扶柳廳周遭植了許多柳樹,到了夏日柳樹成蔭,因而這亭子得名「扶柳」。亭中確是早已備好酒菜,雲妃此行隨行的只有鳶紫一人。鳶紫待他們入座之後斟了酒,便退出了亭外。

  風夾雜著一絲悶熱襲來,拂動雲妃發上簪著的玳瑁流蘇,碧玉碰撞聲輕輕作響,堪比樂師譜出的清新樂曲。

  任子衡端起杯盞,一口飲盡杯中酒,雖是在笑,卻讓人覺得極為冷漠疏離,「不知娘娘要為我推何波助何瀾?」

  「將軍心中既有怨恨,忍得再好,也終有爆發的一日,不是麼?」雲妃含笑望著他,顧盼之間眉目含情。

  任子衡極喜歡她的眉眼,恍惚有些走神,待回神後便斟上一杯酒遮掩方才的失態,道:「娘娘, 明人不說暗話,你有話不妨直說。」

  若無目的,她斷不會這般不遺餘力地挑釁。既是有目的而挑釁於他,那便給了他拿喬的機會。

  任子衡輕掃了雲妃一眼,心下也有幾分好奇,卻遮掩得極好。

  「將軍說得極是,明人不說暗話,當日在川州初遇,將軍在我身上看到的是怡和長公主的影子吧!」雲妃抬手又為他斟上一杯酒,說得萬分肯定。

  任子衡冷笑,卻也不否認。今日雲妃既找上了他,定也有了應對之策,他倒是越發好奇她接下來要說什麼。

  「將軍本與長公主有婚約在身,後卻無可奈何地娶了恒淩公主,這其中的緣由無須我多言吧?你心中既有恨意,那與我合作又何妨?屆時你我各得所需,皆大歡喜不是正好?」雲妃臉上笑意更深,篤定任子衡不會拒絕她的提議。

  任子衡眸光沉了沉,順著她的話問道:「你倒真會挑人,宮裡人總將知己知彼這一招用得十分巧妙。你如此費盡心思,目的何在?」

  雲妃的視線望向不遠處的楊柳,柳條在風中晃動,搖擺之間讓人心曠神怡。片刻後,她收了視線,朝任子衡輕輕一笑,眼神有些迷離,道:「自然是為了皇上。」

  任子衡舒緩了眉頭,問道:「你準備如何幫我?」

  雲妃睨了他一眼,嗤笑道:「將軍想讓我如何幫,就如何幫。」

  任子衡眸光又沉了幾分,端起酒,道:「敬你我心中所想。」

  二人各懷鬼胎,以一杯酒定下了盟約,雖是盟友,他們卻都對對方保留了幾分。

  雲妃飲下那杯酒,面上那淺淺笑意中不知不覺染上了狠戾。任子衡心頭在盤算著如何讓形勢對自己最有利,自然錯過了方才那表情。

  時至酷暑,外頭的烈日能灼傷人,各宮的主子多已躲在宮裡頭不願出門,就連平時愛獻媚爭寵的秦嬪與蘇才人也不例外。

  從前景珣總愛三不五時上飛鸞宮小坐一番,近來竟像改了性子般大多時候都在禦書房度過。朝中幾位要臣更是輪番進宮,其中又以望蘇、任子衡為最,其頻繁程度讓深居鳳棲宮養胎的霍嫵都察覺到一絲不對。

  傍晚涼爽之時,琳琅求見景珣。白她回宮以來,除卻景珣受傷那會兒,從未主動上門求見過。內侍跟在景珣身邊的時日不短,也知琳琅在景珣心目中的地位,絲毫不敢怠慢。

  內侍進禦書房為其通報後出來,擦著額角的汗小心翼翼地回道:「長公主,皇上正在禦書房內與右相、任將軍商談國事,暫不能見您。皇上也吩咐了,近來燕京酷暑,望公主多注意身體,切莫傷著自己。」

  內侍的話句句在禮,若她此時堅持要見景珣,倒顯得她不講理。琳琅望著禦書房那扇精緻的雕花大門片刻,將手中的繡帕扯得越發用力。雖不悅,卻仍和顏悅色地給內侍打了賞,道:「有勞公公了,還望公公尋到機會幫我帶句話給皇上:宮裡頭著實悶得慌,近來酷暑天氣,易讓人失了耐性。」

  內侍領了話,恭恭敬敬應聲道:「奴才定將公主的話帶到。」

  琳琅點頭,便領著明素回了飛鸞宮。

  一路上明素都十分小心,跟在琳琅身後連大氣都不敢喘。

  琳琅腳步微頓,明素險些撞上她。她嘴角勾起半嘲諷的笑,其實要帶話只須說與明素聽便好,她定會將她的話毫無保留地報與景珣。

  放這個棋子在自己身邊全然毫無益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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