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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一


  往日他與琳琅雖然也是這般相處,卻總覺得一切盡在不言中,許多話不必說出琳琅也能明白他的心思。可現在……

  「我知近日府中很多雜事,你先去忙吧,我有些倦了,正好小憩一會兒。」琳琅打破了沉默,也打斷了聞不悔的思緒。

  明明是極為體貼的一句話,卻讓聞不悔心頭堵得慌。看著琳琅臉上不掩飾的倦意,他淡淡說道:「你若累了,就先小睡一會兒。近日太忙都沒能好好地看看你和我們的孩子,我想留在這兒多陪陪你。」

  他堅持如此,琳琅也不再多說什麼,索性閉上了眼睛。她才閉上眼,門外便有丫鬟通報,說商號的管事上門求見。

  自年後到現在,聞府的生意一直都處於對手的打壓之下,不論是官場,抑或是貨物供給方面,無一不遇到困難。這些聞不悔都曾對琳琅提起過,也囑咐過那些管事切莫讓她看出半點端倪來。

  若非出了什麼急事,管事的定也不會找到聞府來。

  琳琅睜眼,道:「你去忙吧。」

  聞不悔微微抬手,溫暖的指腹輕輕摩挲著琳琅的臉兒,在門外那名管事的催促之下,只好起身離開。

  他方走了兩步,琳琅又道:「再忙也要注意身體,別太累了。」

  聞不悔聞言,心頭泛起淡淡的喜悅,忙回道:「嗯,你也要好好照顧自己,若丫鬟服侍不周,就換一個。」

  他的話讓琳琅想起了素衣,心下又牽掛了起來,忽然聽到他問道:「琳琅,牆上的畫怎麼不見了?」

  琳琅回過神來,順著他的視線看去,早先掛著畫的牆上早已沒了畫的蹤影,顯得空蕩蕩的。他的話讓她想起了早些時候的衝動,深呼吸後,平淡地說道:「早些時候長歌和暮衣玩鬧,不小心扯掉了牆上的畫,我便收起來了。」

  聞不悔回頭看了琳琅一眼,神色複雜。門外的管事再次出聲催促,他也無心再去追究畫的去處。

  開了門,吩咐外頭的丫鬟照顧好琳琅後,便與管事一道快步離開。

  過了約莫一刻鐘,琳琅新挑的丫鬟阿若自外頭回來,手中還提著剛買回來的酸梅,她一放下東西,便道:「夫人,方才我在路上碰到老爺,被派去伺候那位客人的丫鬟急匆匆地攔住了老爺,聽說是那位客人又鬧……」

  「阿若,我有些累了,想睡一會兒,你先下去吧。」琳琅道。

  阿若話雖沒說完,卻也聰明地不再說下去,忙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午後的風柔和中夾帶著幾許暖意,陽光透過窗外斑駁的樹影慵懶地散了一地,琳琅望著那扇闔上的門許久後閉上了眼兒,許多事讓她不得不去想。

  能撐起聞家這般大家業的,精明不在話下。長歌的事,即使她不透口風,總有一天聞不悔也會知道的。她也知道自己的從前也瞞不了他多久,這樣也好,該來的,總歸會來。

  至於那些日夜監視著聞府的幾撥人馬,要抓出來勢必要花些時日。

  還有府中那位嬌客,她似乎也有必要去會會她了。

  聞不悔剛毅的面容再次浮現在她的腦海中,久久,揮之不去。

  聞府的管家給長歌她們安排的廂房佈置得極為雅致,且景色怡人。許暮衣對著盆栽裡的花兒嘖嘖涼歎之後不忘摘下一朵別於發上,回頭笑向長歌:「美嗎?」

  長歌心情似乎不錯,極為賞臉地點頭。

  許暮衣走到她身旁的欄杆上坐下,也不提先前在琳琅房中發生的不愉快,忽然想起了什麼,問道:「那個小丫頭呢?」

  聽她提起聞秋,長歌也是一愣,卻只能搖頭表示不知。見許暮衣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沒好氣道:「先動了這個念頭的人就輸了,暮衣。」

  聞秋是極為聰明的,若她們先去找她,那麼可以談判的籌碼就少了一個,即便她們有一個共同的目標。莫說她和許暮衣都不瞭解這個年紀尚幼的小丫頭,就連殿下,恐怕也不是那麼的瞭解她。

  簡而言之,她之於她們,既是可以互相利用的朋友,又是摸不著底細的敵人。

  「我派去京裡的人也該回來了。」長歌忽想起什麼,漫不經心道。

  許暮衣一驚,狐疑道:「你該不會是打算……」

  長歌吃吃一笑,道:「既然這局面已經夠亂了,又何妨再亂一點?」

  聞言,許暮衣反倒安靜了下來。她素來佩服長歌,也正如她所說,亂中,她們更易取勝。微微低頭把玩手中那朵原本別於髮際的花兒,她驀地脫口而出道:「長歌,你的生辰要到了吧?」

  話音方落,她察覺自己說錯了話,偏頭看長歌。

  陽光散落在長歌的身上,雖明媚,卻留下一道陰影。那一瞬間,許暮衣似乎看到身邊少了嫵歌之後的長歌,一個人躲在陰暗的角落,任由孤獨啃噬著她的心。坐在長歌的身側,卻什麼都不能做,只是安安靜靜地陪在長歌身邊。

  長歌的生辰亦是嫵歌的生辰。

  她與嫵歌接觸的時候並不多,記憶裡最美好的印象是彼時她剛被帶到殿下身邊時,溫柔的嫵歌對她那短短幾天的細心照料。她認識長歌已久,明白嫵歌對於長歌的重要性。

  沉默了良久後,長歌忽然抬頭望向烈日,任由熱切的陽光刺痛自己的雙眼,她道:「暮衣,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許暮衣看著她的笑容,聽著她堅定的話語,心疼不已。

  是啊,她們堅信一切都會好起來。

  但,無論她們如何努力,在心底的最深處都無法漠視殿下的意願。

  長歌做了許多的事試圖去改變殿下的想法,卻只有她,曾在夜裡聽到長歌夢中囈語。

  從前,只要是殿下想的,長歌都可以義無反顧地去努力做到。而如今,殿下想的,卻與她要做的背道相馳。

  敏銳的直覺讓許暮衣下意識望向不遠處,看到逐風不知何時站到了那兒,遠遠地遠遠地看著長歌。

  她朝他輕輕點頭,逐風卻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隨即便轉身離開。

  慢慢,慢慢地消失在她的視線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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