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謀(199)_Ray_學達書庫

一九九

　　王子忻神色一黯，良久才說：「不好，自從上次她用全力救了……救了四哥後，就一直很虛弱，御醫們也束手無策。」

　　「嗯。」李寫意淡淡地應了一聲，似乎有點心不在焉。

　　「寫意姐姐？」王子忻探詢地喚道。

　　「子忻，如果她失明了，你一定要照顧好她。」李寫意抬起頭，冷不丁地冒出了一句。

　　王子忻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

　　「你知道當年小魚為什麼要從魔宗逃出來嗎？」李寫意神色淒婉地說道，「魔宗的聖女，在成年時，都會被封五音，只有這樣，才能將那種超凡的靈力發揮到極致——當年卓雲不忍心她受到此番痛楚，所以將她偷偷放了。可惜，小魚還是逃脫不了這個命運，她這次用靈過度，一定會引起感官的破損。」頓了頓，她抬眸望著王子忻，鄭重地說，「子忻，小魚會瞎的。」

　　王子忻震了震，一臉戚容，他懂得失去光明的痛苦。

　　「喜歡她嗎？」李寫意又問。

　　「喜歡。」回答的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

　　「喜歡到，會娶她、照顧她一生一世嗎？」李寫意盯著他，有緊追一句。

　　王子忻有點啞然，執拗地望著李寫意，眸光翻湧，俊美清新的容顏遲疑而堅定。

　　李寫意暗歎一聲，悠然轉眸，「滿目青山空且遠，不如憐取眼前人。子忻，珍惜眼前人吧。」

　　「寫意姐姐……」

　　「我的故事已經結束了。」李寫意打斷他的話，輕聲說，「剩下的故事，是你們的——從此以後，世上再也不會有李寫意，也再也不會出現這個名字。」

　　「你要去哪兒？」王子忻頓時不安起來。

　　「傳說中的孤島，海的另一側，也許存在，就會在那裡安居，倘若不存在，就一直在海上漂下去。」李寫意不以為意地笑笑，「子忻，我決定放自己自由，所以，不以任何東西牽絆我，如果你真的為我好……」

　　王子忻哽在那裡，看著李寫意清麗柔和的神色，那種平和確實是一種歸去來兮的豁達。

　　他不該再試圖將她留在人間，剩下的故事，已經與她無關。

　　「李錚與蕭淑會與我一起走，其他人，子忻，我拜託給你了。」李寫意靜靜地加了一句。

　　「我和你一起走！」王子忻驀然福至心靈，激動的說。

　　李寫意沒有應和，只是冷靜地瞧著他，緩緩地說：「如果再失去你，子情怎麼辦？」

　　王子忻呆住，傷痛滑過眼眸，「你還在為四哥著想，你不怪他？」

　　「你怪他嗎？」李寫意反問。

　　王子忻頓了一下，終於誠實地搖頭道：「不，我心疼四哥，他已經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了。四哥，四哥已經，太像一個帝王了。」

　　「那很好啊。」李寫意容色清正，澄澈的眸光，沒有一絲責難和虛假，「這對他而言，未嘗不是另一種形勢的放下——只是子情心思很重，很多情緒，如果不細心，你根本看不出來。所以子忻，他比你想像的更需要你，你不能離開，讓他變得一無所有。」

　　王子忻默然，無法反駁。

　　「所以……」李寫意遙望著遠處仍然等在大道上的馬車，目光溫柔寧逸，「再見吧，子忻。你會過得很好的。」

　　王子忻抬起頭，被她眼中的華彩所震撼，心頭驚濤駭浪，而瞬間又變得溫和平靜。

　　「寫意姐姐，保重。」

　　馬車絕塵而去，揚起一路的灰塵，紛紛擾擾。

　　王子忻站了很久，直到馬車變成天邊一粒永遠追不回的塵埃，他才轉過身，落寞而堅定。

　　自燕國回國的時候，言非選擇了留在燕國，繼續他的情報工作。

　　也繼續躲著閔柔。

　　王子忻沒有說什麼，只是在那一刻，異常思念小魚，不知道小魚現在怎麼樣？

　　憐取眼前人，他漸漸懂了，不要等到無法擁有是，再空自懊悔。

　　為取近道，一行人穿過一個偏僻的小村莊直奔楚京。

　　王子忻騎馬行在隊伍前面，神色從容，指揮若定。

　　他正在變成一個沉穩的男人。

　　突然，王子忻猛地勒住韁繩，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中翻身下馬。

　　他走到了路旁一棵大樹後。

　　樹後站著一個晶瑩如玉的小孩，正用黑漆漆的眼睛望著他們。

　　清秀溫雅，相機了一個人。

　　王子忻小心地靠過去，然後執起小孩的手，和和氣氣的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男孩本想抽開手，卻不知怎的，並不反感面前的人，相反，他有種很熟悉的感覺，想親近他。

　　所以，他認真地回答道：「衛初。」

　　王子忻愣了愣，然後笑了起來。

　　「想當皇帝嗎？」王子忻驀然問。

　　衛初歪著頭，莫名其妙地看著那個漂亮的大哥哥。

　　良久，才輕輕點了點頭。

　　尾聲

　　盛世之後，天下大亂。

　　王子情與王子遙之爭，直接導致了楚國近十年的內亂，雖然消耗了大量的國力，卻也徹底消除了楚國的許多陳疾——新的制度正在推行，新的世界正在開啟。

　　相比之下，王子遙的朝廷，則更像苟延殘喘的老者，腐朽衰敗，叛者如雲。

　　在此期間，燕國曾不止一次試圖向楚國發起攻擊。出乎眾人意料的是，每次前去迎敵的人，都是北楚的逍遙王——王子忻。

　　言說，王子忻的手下有一批能人義士，而且他的人緣極好：魔宗的現任宗主柳丹青、鳳儀教飄然出世的長老們，以及最近崛自塞外的楚雲笙，都能在關鍵的時候出現，助他。

　　他們，都在履行著對一個人的承諾。

　　也因為眾人的原因，即使是帝林親自領兵來攻，也始終突破不了楚國的防線。

　　相比之下，慶國就沒那麼好運了——燕王秦旭飛的野心，早已燒到了慶國的土地上。

　　萬里江山，轉眼變他姓。

　　楚國與慶國雖然並非唇亡齒寒的關係，但是慶國的淪陷，還是對楚國造成了極大的威脅——以燕國現在的速度強大下去，楚國被侵吞，將是遲早的事情。

　　不過，那也是十年後的事情了。

　　王子忻歉意的對衛初說：「也就是你的事情了。」

　　衛初——北楚皇帝唯一的兒子，北楚的初王——點了點頭，「逍遙王放心。」

　　王子忻還是辭掉了儲君一位，改封逍遙王，全力輔佐自己的侄子。

　　好在，維持的表現堪稱優異，小小的年紀，已經表現出了與年紀不相符的沉穩與從容，還有自持。

　　與北楚皇帝的隱晦難測不同，衛初的深沉，更多的，是一種睿智。

　　王子忻在他身上，看到了四哥從前的影子。

　　也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他憐惜他，因為衛初雖然有父有母，卻如同沒有一樣。

　　王子情總是很忙，待人接物冷淡得可怕，即使是對自己的兒子，也同樣冷，同樣理智得如一個陌生人。

　　而素素，在宮裡堅持了三年後，終於出了宮，聽說她去找衛津了——拋棄了兒子，去找自己的夫君。

　　至於是否找得到，或者是否能再續情緣——無人能知，只是她再也沒有回來過。

　　因為母親的私逃與地位的尷尬，衛初在宮裡的生活並不如意。

　　整個宮裡，只有王子忻對他最親切，便如曾經的王子情之于王子忻。

　　世間的事，就是一個輪回。

　　一輪一輪，周而復始。

　　海中孤島。

　　風隨溪起床的時候，身邊又是空蕩蕩的。

　　他一陣失落，支起身，大聲喊道：「李錚，李錚！」

　　門被推開，李錚帶著一室陽光走了進來。

　　「又怎麼了？」在一起廝混了太久，李錚對風隨溪實在沒有以前那般尊重了。

　　風隨溪挑眉，不滿的嘀咕道：「寫意又走了。」

　　「你特意挑了一個四面有海的島，她能逃到哪裡去？」李錚翻翻白眼，對風隨溪骨子裡的患得患失表示嚴重不屑，「一定是你的呼嚕聲太大，把寫意吵走了。」

　　「有呼嚕聲嗎？」風隨溪愕然，「回頭我采點草藥治一治。」

　　撲哧一聲，門外的響聲宣告了另一個人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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