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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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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隨溪的眼中閃過一陣奇異的光,若有所思地停在李錚身上,手指曲在下巴上,輕聲自語道:「若是有天香豆蔻……」 「我明日動身去燕國。」李錚一怔,隨即了然,「李錚不在的時候,風穀主能不能留下來,照顧少莊主?」 「這個自然。」風隨溪含笑頷首,眸中的異芒依然閃爍不定。 「不……不准……」竹椅上,本捂著胸口且神色恍惚的李寫意突然清醒,艱難地吐了幾個字,手撐在椅面上,掙扎著要坐起來。 「我告訴過你,不要隨便勞心動氣,身體是最小氣的,你不聽話,當然會現世現報。」見她為難,風隨溪表現得出奇冷漠,漠然地望著她徒勞的動作。 李錚雖滿臉不忍,卻也倔強地站在原處,並不出手扶她。 最終伸向李寫意的手,是王子忻的,他的動作比風隨溪慢,在小魚的引導下,半晌才跌跌撞撞地停到了李寫意的旁邊,然後借著她的呼吸聲,將手伸向她。 李寫意猶疑了一下,隨即抓住他的手,借著少年單薄的肩膀,緩緩地坐了起來。 王子忻察覺到她的虛弱,純白的臉上滿是憂慮,急聲問:「寫意姐姐,你怎麼了?」 「不礙事。」她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一如平常,可是靠著他肩膀的身子顫抖著,早已出賣了她的狀況。 王子忻咬了咬下唇,竟沒有繼續問下去,只是黝黑的瞳仁裡蒙上了一層氤氳的霧氣。 「李錚!」李寫意此時顧不上王子忻的情緒,牢牢地看著李錚,深吸一口氣,喘息片刻,方繼續說,「你……不准去!」 音調雖低,卻有種讓人無法回絕的威儀。 「少莊主,你可以牽制天機閣,卻並不能命令我。」李錚狠狠心,聲音也驟然變冷,「我並沒有賣身給蘇家,瑾王的救命之恩,八年時間,也應該還清了吧。」 李寫意一愣,早已沒有血色的面容愈加蒼白,汗珠順著鼻樑緩緩滾落,卻終究無言以對。 「所以,我想去哪裡,想什麼時候離開,都是我自己的事情,不是嗎?」李錚別開臉,不理會李寫意灼灼的目光,冷靜地說。 「是,本來……就是……我欠你的……」李寫意倏然握緊王子忻的手,語氣黯然,「所以……不要讓……讓我繼續……繼續欠你……」 「我說過,今後我要做什麼事,都是我自己的選擇,與少莊主……李姑娘無關。」李錚咬著牙將話說絕,話音一落,不等李寫意的回答,轉身就走。 李寫意慌忙站起來,想追上去,又因為重心不穩頹然往前撲去。 耳邊,傳來小魚的一聲低呼。 李錚身形微頓,想回頭,停了片刻,手心又倏然合攏,步伐愈快,轉眼就消失在竹林深處。 王子忻被李寫意帶得踉蹌了一下,身子剛斜,一隻穩健的大手便已伸了過來,扶住他,又不露痕跡將李寫意抽了出去。 李寫意無奈地靠在風隨溪的懷裡,喘息道:「你快……快去阻止他……他會……會死的……」 「我只要你活著,別人的生死,我何需關心。」風隨溪俯下身,在她耳邊低低說道,「何況,他本就這樣打算了,我只是讓他自己說出來而已,總比他不告而別好。」 「你……你當著他的面提到天香豆蔻……就是……就是想讓他去……」李寫意怒極,奈何氣息不穩,明明是責難的話,說出來卻軟弱無力。 「是。」風隨溪微微一笑,眉梢眼角,滿是邪氣,「他一天到晚跟在你身邊,我看著就不舒服。」 李寫意只有大口呼吸的力氣,哪還能和他繼續爭下去。 「先回府吧。」無視李寫意目中的怒火,風隨溪彎腰抱起她,大步往竹園外走去。 留下茫然而震驚的王子忻,以及……瞠目結舌的小魚。 京都城內,又是另一番光景。 酒入愁腸。 楚雲笙又抱起了一壇酒,滿滿地灌上一口,這十兩銀子一壇的宮廷禦酒,非但不香,反而苦得澀人。 日頭,漸漸西沉。 他也知道自己的傷心是毫無道理的,畢竟李寫意從來沒有假意敷衍過他,從一開始,他就知道自己與那個女子的距離。 可是第一次動心,第一次為一個女子鞍前馬後地獻著殷勤,突然發現自己對她而言,根本就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存在,這份傷感,還是無法若無其事地掩飾過去。 喝了這次酒,應該就會更成熟些吧,初戀的傷,也許都會讓受傷的人留下一道傷痕。 楚雲笙苦笑,再次提起酒罈。 他一向很乖,是世人期待的世家公子,處事嚴謹,溫文爾雅,極少放浪形骸。 也因此,在第二壇酒下肚的時候,他已經醉了,不勝酒力。 楚雲笙終於撲倒在桌上,手頹然地鬆開,未扶穩的酒罈往旁邊歪了歪,然後斜斜地摔了下去。 正往樓上送酒的店小二哎喲一聲,忙忙地閉起眼等著酒罈砸地的巨響,可是他等了許久,店裡始終靜悄悄的。 小二睜開眼,看見明明已經就要觸底的酒罈,不知怎麼到了一個灰衣男子手中。 那男子有一雙極其漂亮的手,骨節清秀,白皙修長,如一塊完整的美玉雕琢而成,沒有一絲瑕疵。 可是臉嘛,卻又過於平凡了,隨便走在楚京的大街上,定然能碰上一堆與他長得不相上下的人。 店小二惋惜地搖了搖頭,踮著腳,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剩下那個灰衣男子,將酒罈輕巧地放在桌面上,又看了一眼楚雲笙,目光漠然。 正待轉身,灰衣男子的腳步突然頓住,抬頭往酒館的另一端望去。 那邊有個人正在看他,笑眯眯的,狹長的眼睛彎著,薄而殷紅的唇也彎著,狐狸一般好看,狐狸一般……危險。 「這位兄台的輕功好俊。」見灰衣男子望過來,卓雲笑了笑,順手舉了舉手中的瓷杯,「不知在下有沒有榮幸請閣下喝一杯?」 灰衣男子猶豫了一下,隨即灑然地走向卓雲,在卓雲的對面坐定,用同樣漠然的目光看著卓雲。 「在下卓雲。」卓雲開門見山,自報家門。 「信。」男子簡短地吐出一個字,隨即緊抿嘴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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