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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


  曲臨苑

  指尖輕輕地扣著桌面,嘴角依然帶著那無害的笑容,我靜待著遠處之人的到來。

  依然是那自視甚高的姿態,水溪雲緩緩地朝我走來。

  我起身,溫和而有禮地淡笑著:「若晚見過雲貴妃。」

  她朝我微微頷首,「不知道晚嬪找本宮有什麼事?」

  「不是雲貴妃找若晚嗎?」我詫異地輕問。

  她微微錯愕,凝了我一眼問道:「不是你讓倩妃傳話說要見本宮的嗎?」

  「我這裡也是倩妃傳話說雲貴妃要見若晚。」我回凝了她一眼,滿眼的茫然。

  她眉頭一斂,喃喃地說道:「這倩妃在搞什麼?」

  「既然是一場誤會,那若晚就告辭了。」我微微欠身,打算離去。

  「既然來了,我們就聊聊吧。」她叫住了我,在我對面的位置坐了下來,「晚嬪也坐吧。」

  我依言坐了下來,輕問:「不知道雲貴妃想和若晚聊些什麼?」

  「這四下裡也沒人,本宮就開門見山地說吧。晚嬪可知道和本宮爭寵的下場?」她很直接地問出了口,似乎絲毫不把我放在眼底。

  下場?死嗎?

  我柔柔地笑著:「若晚不知。」

  「晚嬪雖是雲丞相之女,但你可別忘了景禦三分之一的兵權在我父親的手中,雲丞相雖然位及丞相,但其一無兵權,二無政權,憑此是不能和我父親爭的,所以即便王上寵你一時,卻終會明白誰才是最重要的,你聰明的話就該認清形勢,乖乖聽話,那本宮也可以不計較這些日子來你的榮寵。」她斜睨著我說道。

  她說的一點都沒錯,雲霄風的確是不能和水商比,他沒有足夠懾人的條件,但想嚇我還早了幾百年。

  「雲貴妃只要王上的寵嗎?只要王上因為你的家世而對你的寵愛嗎?」我凝著她淡淡地說道,「如雲貴妃之言的話,王上是看中你父親手中的兵權才寵你的,那雲貴妃豈不是淪落成了可憐的政治籌碼?」

  正如她所說,這四下裡沒人,那我也無須忍受她的臉色。

  「你……」她似乎沒料到我會如此伶牙俐齒,眼神一懍,射向我的眼中帶著點點寒光,「原來還是個厲害的角色,你就是裝乖巧來迷惑王上的嗎?」

  我微揚唇角,挑釁地笑道:「是又如何?」

  「本宮要向王上揭穿你。」她指著我的鼻尖,惡狠狠地說道。

  我輕輕揮去她的手,笑得越發燦爛:「你以為王上會信你?」

  「王上肯定會信的,別忘了王上還要依仗我父親的兵力,所以他只會站在我這邊。」她高傲地說道,絲毫沒有任何的忌諱。

  我斂起笑容,凝著她的眼底一片冷然:「雲貴妃,你口口聲聲說王上要依仗你父親的兵力,你可別忘了,王上本性風流,他可跟你說過他要奪權,他可跟你說過他要借助你父親的兵力?沒有吧,所以你不要妄圖以此作為憑藉,王上以前寵你也不過看中了你的美貌,他現在寵我也因為我的容顏,所以他現在會相信的是我,別忘了現在我才是他最寵愛的妃子。」

  她的猜測是沒錯,宮離昊的確要他父親手中的兵權,可是我還是得幫宮離昊一把,他裝的是風流天子,所以我也只能這樣說。

  裝著爭寵妒婦的嘴臉還真是令人厭惡。

  她似乎也找不出任何反駁我的話,只是狠狠地盯著我。

  我起身,行至她身邊,俯首凝視著她,伸手劃過她那嬌豔的臉頰,似笑非笑地說道:「雲貴妃,你說王上幾時會看膩你的容顏?」

  「你……」她似乎已經被我惹惱,我卻笑著放開她,「既然雲貴妃的話說完了,那若晚告辭了。」

  我剛走了幾步,身後的人就出聲道:「雲若晚,你站住。」

  我不理她,繼續往前走去。

  兩方對峙,先亂陣腳者輸。

  她氣衝衝地跑過來,一把抓住我的手:「雲若晚,本宮讓你站住聽到了沒有?」

  「聽到了。」我淡然地回道。

  她瞪著我,質問道:「那你還走?」該是從小就驕縱慣了,以為誰都要聽著她似的。

  「我就要走,你能奈我何?」我挑釁地凝視著她,嘴角泛起一抹嘲諷。

  「你……」她終是因為我的話而完全爆發,一推就把我推倒在了身後的花圃之中。

  我任由著她推倒,臉色滿是怯弱和慌亂,嘴裡求饒:「雲貴妃,若晚哪裡得罪你了?」

  她以為我終是怕了她,嘴角揚起一抹得意地笑,但笑容還沒有完全綻放,身後就響起一聲怒吼:「你在幹嗎?」

  於是那抹笑容就這麼僵在了她那嬌美如花的臉上。

  宮樓颯就在她身後不遠處直直地瞪著她,眼底滿是怒氣:「你該死的做了什麼?」

  驚恐在她眼底陡然而現,她慌亂地轉身,然後怯怯地喚了聲,「王爺。」

  那高傲終是在那個男子的怒視中潰敗。

  宮樓颯直直地朝著她走去,狠狠地抓著她的手臂:「你會因為你做的而付出代價的。」

  語畢,他甩開身邊的女子,轉首淡淡地凝著我。

  我極力裝著可憐怯弱的樣子,希望不會引得他的懷疑,他凝了我良久,終是轉身而去。

  等到他的背影消失在我的視線之中,我才坦然地從地上爬起,對被嚇得發抖的水溪雲道:「雲貴妃好像很怕王爺?」

  她睨了我一眼,眼底依稀可見那殘留的恐慌,「你……」

  「雲貴妃怕什麼,水將軍可握著景禦三分之一的兵權。」我風輕雲淡地說道。

  她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悵然離去。

  曲臨苑曾是莞貴妃,也就是宮樓颯的母妃最喜歡的地方,而我身下的那塊花圃中的鳳鸞花是她最愛的花。

  對於宮樓颯恨他母妃的事情,或許宮裡很多人都略有耳聞,但我卻知道他只不過是因愛生恨,心底深處,他亦只不過是那個缺少母愛的孩子。

  多日來的調查,我瞭解宮樓颯每日這個時候都會來這裡看看,看那些他親手種的鳳鸞花,所以我設了這個局,請君入甕。

  看著那漸漸消失在我視線中的背影,我亦跟著離開了曲臨苑。

  要不是她多日來的挑釁,我也不想這麼快設這個局。

  宮樓颯手握三分之一兵權,和水商不分上下,但水商有顧慮,有得失的衡量。而宮樓颯卻隨心所欲,只要是他想做的,他都會去做;只要是他看不慣的人,不管是誰,他都無所畏懼。

  所以他註定成為別人眼中的惡魔,連自己的性命都可以賭上的惡魔,嗜血于戰場的修羅。

  所以即便水溪雲再怎麼高傲,卻依然害怕著那個如魔般的男子。

  剛才是我故意惹火她,就是要她推我弄壞鳳鸞花的那一幕落入宮樓颯的眼中。

  鳳鸞花很難養活,因此宮樓颯很寶貝那些花,所以她註定會因此而惹上那個令人心生寒意的男人。

  宮樓颯不會說出自己潛藏在內心的情感,所以他不會承認是因為一片花而欲殺人,那水溪雲自然而然地會以為他是因為我而憤怒,那她亦不敢對我妄動。

  宮樓颯既是最鋒利的刀,也是用來護身最堅固的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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