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美人遲沐 | 上頁 下頁 |
一〇二 |
|
我微下,「姑姑——」 「今日你又做了什麼?」 等了許久,太后忽然轉了話題,語氣淡淡,我咬著唇低下頭,「我去天牢將阿萱姐姐換了出來。」 「胡鬧!」 我驀地跪下身,「可是姑姑,我不可以自己幸福著,卻看見姐姐在牢裡受苦,您不是也說過梁家如今只剩下我們,要我們相親相愛的活下去麼?」 「那麼你怎麼不想想你這一換,不定也讓你自己處於危險中? 淩甫沉可是時刻盯著你,想要拿你的錯處,他是真正想要將梁家徹底拔除,你怎麼能——」 「姑姑放心,今日我帶了淩月悠一同去。」 所以,若要追究,他淩家一樣脫不了干係。 「淩月悠?」 太后微微挑眉,想了想,爾後看著我溫柔一笑,「哀家還以為你只是仗著皇帝的寵愛——呵,小沐兒,哀家很高興看到你並未被帝王虛無縹緲的寵愛蒙蔽眼睛,你要記住,想要在這陰謀遍地的後宮謀得一席之地,倚靠帝王的寵愛是下下策,勾心鬥角,培植自己的勢力,則是中策,而——」 她朝我走過來,溫柔地扶起我,目光灼烈地鎖定我,她的手流連在我的小腹,「誕下皇嗣,此乃上策。」 孩子…… 我地手亦不自覺地覆上小腹,太后順勢握緊我的手,「小沐兒,利用他此刻對你地寵愛,毀掉蘇芸生的孩子。」 「姑姑?!」 我震驚地甩開她地手,倒退兩步,太后滿臉地溫柔笑容忽然淡下去,看著我惆悵地歎了口氣,「小沐兒,他的寵愛已讓你回到從前地純真了麼?——可是陰謀遍地的後宮並不需要當年的你。」 「什麼?」 為什麼我一向慈愛的姑姑此時此刻說的話都讓我那麼難理解? 「你忘記自己姓甚了麼? 忘記你身體流的是誰的血液麼? 忘記了你爹是以何種罪名被判斬立決的麼?」 太后的語氣很淡,我卻還是被質問得眼淚成災,咬緊唇,拼命地搖頭。 她柔柔地理了理我濡濕的鬢髮,依然歎氣,「提醒你這些,是要你記住,你是梁家人,在後宮身份尷尬,雖然深得皇帝寵愛,但皇宮裡多的是「有心人」,而朝廷上往日被梁家欺壓的官員若是靠著淩家得勢,他們還能放過任何一個可以拔除梁家的機會麼? 即使皇帝怎樣愛你寵你,也抵不過眾口鑠金,朝廷的壓力。 小沐兒,你只有生下元祐帝的皇長子,依據軒盟國立長為儲的祖宗規矩,你的孩子只有成了太子,你如今所有的才不會消失,即便,帝王的寵愛已消失。」 從未想過那麼多,從未想過將來的有朝一日洛梓軒對我的溫柔疼惜會消失。 我的腦袋忽然間一片空白,太后的這番話讓我覺得害怕,忽然想起當日洛梓軒攫住我的下顎,黑亮眼眸裡映出滿滿一個倔強的我,他問——梁遲沐,你到底憑什麼? 如果隨著時間的拉長,他對我的歉疚逐漸消失,對我的寵愛因為三年選秀而進宮的妙齡女子而消失,那麼,那麼,我到底還能憑什麼安然待在這錦繡後宮? 眼淚如同夏季暴雨「嘩啦」一聲傾瀉下來,我踉蹌著出了大殿,屋外陽光燦爛得刺人眼眸。 一路步伐淩亂地穿過香樟樹濃黑的陰影,眼淚砸在地上,暈染開一小團灰色的印跡,如同太后剛才的話烙在我心上下的深黑印記。 守在宮門的小太監看著哭得唏哩嘩啦的我只顧往前沖,嚇得連禮都忘了行,趕緊拉開了門。 陽光陰影裡,洛梓軒明黃的身影猛然撞入我的眼簾,淚眼朦朧中,我並未看清他的表情,不知道他眉宇間是否糾結著陰靈,我只是猛地抱住他的腰,埋首在他胸前,狠狠地哭泣。 洛梓軒被我大滴大滴的眼淚嚇得慌了神,一遍一遍地輕拍著我的背,軟語安慰著,而我的淚掉得更凶,他摟緊我,聲線柔軟,「哭什麼呢,傻丫頭?我這不是還沒罵你嗎?我生氣是因為你總不好好照顧自己,明知自己身子不好,還一會兒淋雨,一會兒暴曬;明知淩家的人都要抓你的小辮子,你還大搖大擺的讓他們逮。小沐兒,我只是擔心。還有,你要記住,今生今世,我都不會再傷害你。所以即使你做錯了事,也沒必要逃避我。」 他的語氣很淡,卻聽得我感動不已。 然,此時的我卻不知這句「今生今世我都不會再傷害你」,在日後西院裡冰冷漆黑的夜晚,每逢想起時,心就如被一隻手狠狠揉搓著,疼痛糾纏,褶皺遍佈,不得舒展。 第一百零五章 宿命?(七) 太后的話似在我腦海裡生了根,一連幾日,不管我在做不經意想起。 而那日因著我滿臉的淚水,洛梓軒雖沒再過多追究梁遲萱的失蹤,卻叫宸紫宮的一個名喚「香雪」的宮女寸步不離的伺候我,我懂得他的擔心,所以也沒有反對,心裡雖著急還在天牢裡的東方邪,卻又毫無辦法。 這日,我叫繡言準備好了刺繡的東西,坐在薔薇滿架的陰影裡,欲竹個荷包送給洛梓軒,選了並蒂蓮的花式,粉紅的顏色,如同幸福在我記憶裡的顏色。 許久沒有做女紅,手也有些生疏了,低著頭繡了許久,卻堪堪繡出兩片花瓣的輪廓,揉了揉酸疼的脖子,一抬頭竟看見敏貴嬪笑容滿滿地站在花樹下看著我。 今日的她穿了身淺粉宮裝,底面繡著大朵清甜百合,細細的綰了一個墮馬髻,一小串細碎珠花別在發間,嬌俏的模樣,讓我不自覺想起蘇生。 小沐兒,利用他對你的寵愛,毀掉蘇芸生的孩子…… 我輕輕呼口氣,穩了情緒,朝敏貴嬪笑道,「今兒個怎麼想著過來?」 「早想著來瞧姐姐。」 她亦朝我輕柔地笑著走過來,我忙喚了香雪奉茶,她坐在我身邊,看了眼繡架,「姐姐在繡什麼?」 「繡著玩呢。」 有些不好意思,我將繡架放在一邊,她也識趣的轉了視線,端了杯子輕輕啜飲著。 有片刻的沉默,她忽地問道,「繡言犯錯了麼?」 「嗯?」 她擱了杯子,笑道,「以前見繡言無論何時都在姐姐左右侍候著,今兒個我來了這般久,還未見著她,還以為她犯了錯。 讓姐姐責罰了呢。」 聽她這樣說,我才發現竟是有大半天不見繡言了,忙問香雪道,「竹言呢?」 「回主子,甯懿宮的王公公一大早就派人傳了繡言過去,說是太后有事吩咐。」 太后? 我微擰眉,卻又聽到敏貴嬪訝異道。 「哎呀,這真是奇怪。太后不是不再過問後宮之事了麼?怎會這大早上的又傳翠微宮的蘇貴嬪,又傳繡言的?」 我已沒心情應付她。 只想著現下一心只念佛的太后怎會無緣無故的喚竹言去甯懿宮,遂語氣不善地回她道,「你今天來宸紫宮到底所謂何事?」 她頓了半晌,端了茶杯掩飾地看了左右,我會意,抬眼看了看香雪。 她識趣地退下。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