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美人遲沐 | 上頁 下頁 |
六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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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騰地睜大眼,梁遲萱又是一聲輕歎,正欲開口,一道邪冷的聲音忽然插進來—— 「三日後,太師千金,軒盟國第一美人——淩月悠就將成為元祐帝新的皇妃。」 「噗——」喉嚨中的腥甜全數湧出,意識陷入黑暗的那刻,眼前忽然晃過洛梓軒邪美的臉,兩道驚呼聲成為結尾。 渾渾噩噩間,似乎做了許多的夢,淩亂的夢境裡,時而漆黑如夜,時而大霧迷漫,時而白花花一片……總之,一切皆是虛無。不知過了多久,我的意識漸漸清醒過來,但是身體卻似陷入深度睡眠,動彈不得,眼睛雖睜不開,耳朵卻能清晰地聽到周遭的聲音—— 「我要帶她離開。」決絕的清亮女聲。 許久沒有應答聲,一隻薄涼的手卻覆上我的額頭,帶著溫柔的氣息,我卻覺得可怖害怕,腦袋裡雖有個聲音叫囂著退後,身子卻依舊軟綿綿,毫無生氣地躺在那裡。 「小沐兒,為什麼寧願那麼疼痛,也不要答應我?你還記得那個漆黑的夜麼?你笑著在螢火蟲的光芒裡翩然起舞,你低低的吟唱,蒹葭蒼蒼,白露為霜——」 「蒹葭就是絕望!」是梁遲萱怒喝的聲音猛地打斷他,貼在我額上的手略微一僵,然後他依然若無其事地低語:「那天,你的笑容那樣純真,沒了戾氣,清麗的模樣是我惦念十五年的女子。那時,我就想,無論怎樣,我都一定會將你留在我的身邊,死亡,亦然。」 許久,梁遲萱的聲音顫抖地響起:「你——你瘋了。」 「是的,我瘋了,為了我絕望的愛情。」低低的笑聲緩慢地響起來,他的手流連在我的臉頰,再是佈滿傷口的唇畔,薄涼的手指帶著絕望的氣息一下一下地輕撫著,「小沐兒,即使你恨我,恨到立馬想殺了我,我還是不會放開你,就讓我們一起下地獄,好不好?」 「嚓」一聲,是利刃劃破皮膚的聲音,溫熱「水珠」嘀嗒嘀嗒地滴在我的臉上,然後聽到梁遲萱冷冷的聲音:「我一定要帶她離開。」 「離開?」紀梓延一聲輕蔑的笑,「帶她去哪兒?回宮?看洛梓軒另娶他人?闖蕩江湖?僅憑你們兩個弱女子?梁遲萱,我讓你回來,不是讓你攛掇著我的小沐兒離開我!」 「我一定要帶她離開。」梁遲萱固執地重複著,呵呵,倔強,果真是我們雙生姐妹最大的缺點。 「你怎樣帶她離開?」紀梓延似乎朝梁遲萱欺近一步,那溫熱的「水珠」掉得更加厲害,在我的臉上都快凝聚著一小灘水漬。紀梓延依然輕蔑地笑道:「你敢帶她離開,東方邪便見不到明日太陽。」 有什麼東西掉落在地,清脆的聲音,紀梓延薄涼的手指又一次撫上我的額頭:「出去。」 一片靜默,我沒聽到門開闔的聲音,許久許久,久到我以為自己又快沉沉睡去時,梁遲萱淡然的聲音忽然響起—— 「以前,我欠她一次,讓相親相愛的我們彼此怨恨,互相傷害。你知道那天聽到她喚我一聲『阿萱姐姐』時,我有多麼高興麼?所以這一次,即使犧牲邪——」她頓了頓,似乎在壓抑著什麼,「即使犧牲邪,我也在所不辭。」 「讓我們離開,否則,下次的傷口就會在你的胸前!」 「哈哈哈!哈哈哈!」 紀梓延瘋狂的大笑聲侵入耳膜,我有些不耐地皺眉,然後發現自己的身子竟然可以緩緩移動,眼睛小心的睜開一條細小的縫,居然看見梁遲萱手持一把利劍直抵紀梓延胸口,紀梓延臉上有條細小的傷口,嫣紅的血順著他俊秀的臉頰滑下,他的眼睛一如既往的濃黑,配上那細小的血流,更顯妖異。 「東方壇主,聽見你所擔心的小女人說了什麼?」 紀梓延輕飄飄一句話,驀然讓梁遲萱全身僵硬,握著劍的手輕輕顫抖著,指骨發白。門邊,坐在輪椅上的東方邪脊背僵直,細長的眼眸裡,一層一層,冰凍寒冰。梁遲萱一直沒有轉回頭,眼睛死死盯著紀梓延,臉色蒼白,半晌,她輕輕的,不如拒絕的決絕聲音:「我,要,帶,她,離開。」 話一落,她的臉驟然失了血色,蒼白一片。我微微地閉眼,我親愛的阿萱姐姐……放在身側的雙手驀地收緊,我的身子雖虛,但許是我前幾天吐血嚇著了他,所以這幾天模糊地感覺到他喂了我許多珍貴的補品,我輕輕地呼吸著,積攢力氣。 「東方——」 幾乎是在紀梓延轉頭的那刻,我猛然從床上躍起,奪下樑遲萱手中的劍,然後快速退回到窗邊,冰涼的劍身橫亙在脖頸。 一連串動作下來,我喘息得更加厲害,癒合的唇畔傷口再次崩裂開,嫣紅的血流進嘴裡,腥甜得讓人發寒。 「我要離開。」簡單的一句話,幾乎耗費我所有力氣,紀梓延眼神發寒地盯著我,梁遲萱動動唇,最後卻是什麼都沒說,目光痛楚。 「我要離開。」橫亙在脖頸間的劍被拉近幾分,一條細小的縫被拉開,我卻已麻木地感覺不到疼痛,紀梓延目光顫顫:「小沐兒,把劍放下。」 我的左手狠狠抓住窗櫺,以此支撐我全身重量,握著劍的右手收得更緊,我看著他笑,將劍更深地拉近:「你說,我從窗邊跳下去,那些血會不會比這滿院的海棠更顯嬌豔?」 沒有如願看到紀梓延擔心害怕的神色,他的眼底仍舊是一片濃黑,目光熾烈,似要將我燃燒至虛無,有那麼些恨,一點一滴地從他的眉目間滲透出來。 「小沐兒,我說過再不放你離開,死亡,亦然。」 我拿著劍的右手輕顫,紀梓延,他果然瘋了,可惜——我忽然低低地笑出聲,麻木,空洞,詭異的笑,如同那個紅蓮綻放滿地的夜——被折磨了這麼些天,我的精神也快接近崩潰,瘋,也只是一刹那的事。 我妖嬈地看著他笑:「死亡亦然麼?那就讓我們一起下地獄吧。」 「不!」 「小沐兒!」 兩聲驚呼伴隨著我一同落下,微張開眼,是蔚藍的天,明晃的赤金光線,妖嬈紅豔的海棠……還有我嫣紅如花的血液。 置之死地而後生。 這是我能讓真正離開紀梓延的,唯一辦法。 脖頸間一片溫熱的濕潤,我的視線漸漸模糊起來,意識失去的刹那,我終等到那雙溫暖而顫抖的手狠狠地攬緊我的腰,安心地閉上眼,唇角邊還留著一朵若有似無的花。 醒來的時候,月上半空,環顧四周,發現這裡依然是那間客棧廂房,有淡淡的安息香彌漫在空氣裡,沒看到紀梓延的影子,梁遲萱頭枕著胳膊假寐著,我微微鬆口氣,微側頭,一陣鑽心的疼痛從頸間冒出,輕輕的一聲呻吟,立馬驚動淺眠的梁遲萱。 「很疼麼?」她沁涼的指尖輕輕撫上我的頸間,心疼的語氣,我用力地扯了抹笑,張嘴想要告訴她我想喝水時,喉嚨裡卻奇異地發不出任何音節,只剩下沙啞的嘶嘶聲。我驚恐地瞪大眼,梁遲萱慌忙安慰道,「小沐兒別急,大夫說你割損了聲帶,只要細心調養,一切都會好的。」 我的聲帶……被自己割損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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