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美人遲沐 | 上頁 下頁
五一


  這胖男子,竟是風淩國的人!我滿臉的驚愕,他剛才說的那個「魔君大人」豈不就是當年硬要收紀梓延為徒的白鬍子老頭?我記得當年他說風淩國要太子延,他卻將太子延留下來了。而剛才那齊謄說十長老偏保著梁林夏,那麼,我的額上陡然冒出些許冷汗——十五年前的政變,那晚宴會突兀出現的火箭,全是梁林夏勾結風淩國引來的人?!難怪當年我在宰相大人書房外曾隱隱聽到他提起墜子和風淩國!他,該是一早就計劃著要聯合風淩國謀取洛家江山!

  我的爹,軒盟國的堂堂宰相,他怎麼,怎麼可以?!這是賣國的罪責!他將來到底有何臉面去見梁家的列祖列宗!

  心中忽然一痛,又聽得那男子道:「陛下等九龍環佩多時,在下以為紀門主已為在下準備好了。」

  九龍環佩!原來魔曇門竟是為風淩國來拿它。可,為什麼一定要選上我?

  紀梓延沒答話,依然是那男子憨憨的聲音:「在下知道對魔曇門來說,取一件東西絕對是易如反掌。只是,陛下有些擔心,門主沒有照我們所希望的那樣做。其實那九龍環佩,說來也不過一件聖品,給了軒盟國也沒啥不好。不過,當年梁林夏靠風淩國才坐上宰相的高位,十幾年過去,他倒是準備要將過去的恩情忘得一乾二淨,那上官昊聽說還是他親自指派到邊關的。」

  「陛下對梁林夏可是又愛又恨,九龍環佩必須從他女兒,也就是隆寵後宮的梁妃處拿到,亦不過是希望給他個教訓,日子還長,風淩國還有許多地方要仰仗梁相,當然,若是沒有我們的幫助,梁相如何又高得過淩太師去?門主亦是聰明人,紀先皇后聽說也與淩家淵源頗深,借了此機會,好好打擊一番梁家不也是替自己揚眉吐氣?」

  「住口!」那男子本欲還說些什麼,卻被紀梓延森冷的語氣嚇了一跳,而此刻的我,額上冷汗遍佈,嘴唇被自己咬出血絲,連身子亦是顫抖不已。紀梓延的視線掃過來,東方邪亦發現不對,微轉了輪椅:「阿萱,你怎麼了?」

  擔心的語氣,我卻只是微低著頭,全身如墜冰窖,冷得發寒。原來原來,九龍環佩,不過一個幌子,他們千方百計地要它,只為給梁林夏一個教訓,卻生生地將我牽扯進來!而,梁遲萱,她一直都知道,知道東方邪要九龍環佩是為了給風淩國,知道梁林夏的叛國,知道所有與我的牽扯只為一個教訓!

  哈!那之前紀梓延講給我聽的什麼記憶,什麼不甘心我忘記他豈不是全是假話!所有的牽扯於我,只為魔曇門當年與風淩國的承諾,紀梓延以為推給東方邪做這一切,便不會感到內疚,他還可以用那麼憂傷的語氣告訴我,告訴我他等我等得多麼辛苦,等得多麼絕望。

  我滿腔的恨意在他憂傷的注視下失了蹤影,我把他當作失散多年的哥哥那樣依靠,我以為我找到最早慰藉過我單薄生命的溫暖。

  呵!原來,一切都是假的!

  我覺得自己像個笑話!

  眼淚盈滿眼眶,我卻固執地不讓它流下來,唇角彎彎,我淒涼的笑,低低的,低低的,響徹靜默的屋子。

  那樣蒼涼,那樣悲傷。

  「小沐……」我抬頭看他,恨恨的目光,紀梓延憂傷的聲音忽地頓住,周遭的人似忽然意識到了什麼,全沉默著。東方邪卻忽然皺了眉頭:「梁遲萱,你到底在做什麼?」

  梁遲萱,梁遲萱!我命中的陰暗再次清晰起來,我狠厲的目光陡然移向他,嘶啞的嗓音:「誰是梁遲萱?!誰是那個賤人梁遲萱?!」

  「梁遲萱!」東方邪一聲怒喝,紀梓延再也坐不住,騰地站起來,那十長老以為他要出手,眼神左右示意,三根骷髏拐杖忽然化作淩厲但卻似柔軟的蛇直直地朝紀梓延飛去。其他四人一驚,秦殤,齊謄各飛身迎戰,文淵呆在原地沒動,做的樣子像是在保護紀梓延,而身體卻是真正的攔在洛梓軒的前面。

  我表情空洞的站在原地,喉嚨裡卻在深深地撕咬著『梁遲萱』這三個字。紀梓延心頭猛跳,疾步朝我躍來,那三個老頭也在此時同時出招砍向他。秦殤和齊謄皆迎上去,東方邪冷著臉,眼眸盯緊那胖男子。

  耳畔邊似有呼呼風聲劃過,偶有凜冽的掌風刀風撩開我的額發,刮著臉皮,生生的刺疼,我眯了眯眼,門外碩大的圓月,銀白的光芒傾瀉一地。我木然地朝外走去,腦中一片空白,我忽然不知道自己還有誰可以相信,誰可以依靠。

  「小沐兒……」

  「小沐兒……」

  「阿萱……」

  我聽到三個同為擔憂的聲音,眼神恢復清明時,已有一雙利爪扣住我的喉嚨。那胖男子滿臉憨厚的笑已變得可怖陰森。

  『噗——』的一聲,是十長老趁紀梓延分神間,一掌擊中他的胸口,鮮紅的血一下子噴薄而出,染紅我的視線。

  今晚許是魔曇門秘密會議,那些令我膽寒的黑衣人一個都沒出現,秦殤和齊謄一方面要保護紀梓延,一方面要照顧沒有武功的東方邪,顯得有些力不從心。也在紀梓延被擊中的同時,另一老頭的骷髏拐杖直直地打在東方邪身上,他頓時也是一口鮮血狂噴而出。

  秦殤一雙丹鳳眼猛地變紅,大吼一聲,纏在腰間的軟劍帶著淩厲的劍氣刺向那老頭,略微翻轉,那老頭的胸膛,便盛開一朵血紅的花。

  「都給我住手!」抓住我的男子一聲厲呵,秦殤卻殺紅了眼,聽他厲呵,拿了劍就沖過來,男子沒料到他如此,駭了一跳,本能地將我往前一送,我已感覺到軟劍冰冷的寒氣,卻在此時聽得紀梓延一聲怒喝:「秦殤!!」

  劍在離我胸口幾公分的位置停下,我下意識地低頭,冰冷的劍端,幾滴暗紅的血。我忽然想笑,但兩頰肌肉卻僵硬異常,雪亮的劍身,便映下我詭異的笑容。

  男子扣住我的喉嚨更用力幾分,倒退了幾步,我看到紀梓延深黑的雙瞳裡滿滿的懼怕,視線略偏,是洛梓軒黑亮的眼,深沉得已沒了底色。

  「左晟!你給我放開她!」東方邪捂著胸口,痛得滿臉糾結,但聲音卻依然沉穩冰冷,我看著他遍佈殷紅血花的衣,空洞的笑,梁遲萱,梁遲萱,你看,你愛的東方邪,當真還是在乎你的。此刻,我還不知道,眼角那滴朱紅淚痣正慢慢地失了顏色,血一樣的緩緩順著臉頰流下來。

  紀梓延和洛梓軒皆是心驚,但看著快勒入我脖子的手,卻不敢上前半步。十長老和另一長老互相攙扶著退到左晟旁邊,立在身旁的骷髏拐杖,仍是駭人的恐怖姿勢。

  突然『嘀嗒』一聲,左晟微低頭,眼角餘光瞟到手上那滴血色印記。他眼神一暗,猛地扳過我的頭,粗暴一抹,眼角那滴妖嬈成花的朱紅淚痣頃刻消失。我空洞的眼眸裡映出他笑意奸詐的臉:「梁遲沐。哈哈。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原來最終找的是我麼?我依然空洞的,麻木的,詭異的,笑。左晟手一抖,許是被我的笑容駭住,紀梓延的聲音狠厲隨之傳來:「你敢傷她毫分,我定讓你生不如死!」

  「紀門主說這話就傷感情了。在下要的不過是九龍環佩,門主雖未替在下拿到,但送來梁遲沐一樣是好的,梁相大概還在等在下的『禮物』。就此別過。」

  剛退到門邊,左晟忽然發現不對勁,左右一掃,才發現不知何時有大群的黑衣人團團圍住整個屋子。勒著我脖子的手驟然一緊,呼吸有些阻滯,但我的手僵直得厲害,根本無法拽開他的手,縱然那也是徒然。紀梓延已緩緩地,一步一步地朝他走近,俊美的臉上,滿滿的猙獰,嗜血的光在黑眸裡閃耀:「我說,放開她。」

  左晟微眯了眼:「叫他們退開。」

  「放,開,她。」

  「叫他們退開!」左晟的手又是一緊,我的胸口驟然一陣混亂的疼痛,難受的微閉了眼,卻也在此時,看到洛梓軒鬼魅般的移動了身形。想是我痛苦的模樣嚇住了紀梓延,他手一揮,那些黑衣人便一步一步地往後倒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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