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美人遲沐 | 上頁 下頁 |
四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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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淩月悠杏眼一瞪,頓了頓,她又忽然笑著坐下,「不回就不回,這皇宮只來過幾次,還沒仔細瞅兩眼。況且,我也好奇我的延表哥怎麼采得宮裡的鮮花。」 延……表哥?紀梓延!我的眉頭皺得更緊,聽淩月悠這樣說,難道紀梓延今晚又會出現在梁沐宮?這個神秘故人,他到底想要做什麼?我雙手不自覺地握緊,躊躇良久,勉強笑道:「本宮不過是好奇,想看看那九龍環佩是否真有那樣的神秘力量。」 「如果這樣——」淩月悠神秘一笑,「如果這樣,我晚上讓延表哥送來給你看看?」 「不用了。三日後的祈福儀式,你應該也會參加,那時你隨身攜帶即可。時候也不早了,本宮有些乏了,若是淩小姐想要游遊御花園,繡言倒可帶你轉轉。」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傍晚時分,我正懶懶地發呆,梅香輕手輕腳地走進來,只道:「娘娘,萱姑娘來了。」 我騰地轉過身,梁遲萱立在豔紅薄暮中。 我不是讓梅香告訴她,兩日後的祈福儀式再見麼? 我冷笑:「梁遲萱,好久不見。」梁遲萱也笑:「哪裡有許久?那日宮外,你只記得與上官遇見了麼?」 上官。我微微閉眼,再睜開眼時,唇邊譏誚的笑意仍未散去:「我記得那天東方邪在我面前提起你時,用那樣滿不在乎的神情,淡薄的語氣。」梁遲萱的臉倏地變白,溫婉笑意幾乎要掛不住,我冷笑著續道,「怎麼了?說中你的心事了? 呵呵,原來你背家叛國想要追隨的人,卻只當你一顆棋子而已。」 梁遲萱身子顫抖,連那滴朱紅淚痣似也要褪去豔紅光澤。梁遲萱啊梁遲萱,原來我們都逃不開命運的捉弄,東方邪是你命中的魔星;而上官,很多年前,他既是我單薄生命中的溫暖,亦是我命中之劫。 雙生結,雙生劫。 感同身受似的,我亦哀歎一聲。梁遲萱卻在這時笑道:「小沐兒,你知不知道我多想回到六歲前。那時的我們,天真無邪。參加皇宮盛宴時,我們總是一左一右地坐在皇姑母旁邊,她拉著我們的我,笑容安詳。你還記得先帝大去後的第一次宴會麼?」 我眉頭微微擰緊,不知道梁遲萱為何提起以前的事。她仍舊笑著,卻滿是淒涼:「那時,爹與姑母正籌劃著發動宮廷政變。宴會只是幌子而已。當時的你那麼小,姑母卻叫你到大殿中央,吟唱那些詩詞。你搖頭晃腦的,聲音細柔,眾人聽得興起,絲毫不曾注意到歡笑下的暗流洶湧。我坐在姑母身邊,旁邊是一身白色孝服的太子延。那時他只有十歲,但臉上卻有著不屬於小孩子的凝重。不過當你吟唱時,他的眼睛忽然亮了亮,也在這時,一支箭破空而來,他臉色一變,幸好隨侍的侍衛機警地拉他一把。隨後是一場混亂。太后拉緊我的手,侍衛護送著我們離開,隨後卻又有漫天的火箭射來,我在混亂的人群裡看到太子延指揮侍衛救你。」 「小沐兒,你知不知道,當年那大火依然清晰地映在我的腦海裡。第二天,你安然回府,卻對昨晚的事沒有任何印象,爹順利斬草除根,皇八子亦順利登基。元祐帝,他踏著他哥哥的屍骨登上帝位。」 「梁遲萱,你究竟要說些什麼?!」我忽然討厭她提到洛梓軒是那樣得來的帝位,梁遲萱忽地斂了笑容,冷冷說道:「你的記憶缺失得太過分,我只得提了往事,讓你儘早清楚,你所遇到的神秘故人到底是誰!」 紀梓延!果真是當年的太子延……那他為什麼又成為淩月悠的表哥?還有,為什麼要說「我一直在等你長大」? 念頭還沒轉過來,梁遲萱忽地走近我,眼角淚痣重回鮮活:「小沐兒,拿了九龍環佩,我就告訴你『魔曇門』的所有事!」 我卻依舊糾纏:「你為什麼要突然提起那些往事?」 「自是有人吩咐。」她低喃一聲,聲音太小,我聽得不甚分明,但「吩咐」二字卻聽得清清楚楚。忽然想起上次問文淵時,他亦是低低嘟囔一句。難道—— 「你們的主子就是太子延?!」他吩咐他們告知我我所想要知道的,而這一連串的事也是由他主使?他,到底想要做什麼?奪回帝位麼? 梁遲萱眼神有些慌亂,一旁的梅香卻依舊滿臉平靜。等了許久,她都沒再說話,我有些不耐煩,卻聽到殿外有宮人唱道—— 皇上駕到! 我一驚,電光石火間,梁遲萱卻伸手在我脖子上一點,我所有的驚愕哽在喉嚨裡,身子僵硬。只看到她右手微微上揚,指尖劃過眼角,那滴朱紅淚痣瞬間顏色黯淡。 這時梅香忽地一把將我拉至她的身側,順手按低我的頭。下一瞬間,洛梓軒已進得殿來。梅香拉著我趕緊福身,我只看到一雙繡著繁複花紋的靴子在我面前移過,聽到梁遲萱清淡的聲音:「皇上萬福。」 洛梓軒笑道:「得到你想要的了?」 梁遲萱亦笑,卻轉了話題,對梅香道:「吩咐傳膳吧。」梅香拉著我一同退了出來,內殿的聲音再聽不見。我內心不安,不知道梁遲萱到底想要做什麼,走廊上宮燈明亮,宮人不斷地擦身而過,可我的喉嚨卻發不出任何聲音,連走路也僵硬。 拐進一個左邊遊廊時,海棠花濃黑的影子蓋住所有光芒,走在前面的梅香忽地停下來,她抬起我的下巴,臉上依舊是平靜無波的神色。我看到她從衣袖裡掏出一個小瓶子,倒了些綠色粉末在手上。我驚愕地瞪大眼,她伸手將它抹在我的臉上,臉上一陣奇異的寒涼,接著便是微微刺疼。 我的眉毛立時糾結,梅香低聲道:「娘娘不必擔心,祈福當日,你依然會是梁妃。」我還沒反應過來,她已轉身朝前走去,我沒動,她轉過身:「娘娘,你沒得選擇。」 又是這樣篤定的威脅語氣!我暗自咬牙,眸光如利刃,她卻忽地嫣然一笑:「娘娘不是好奇你腕上的碧玉墜子麼?」 她的意思是……我下意識地摸了摸手腕,寒冰玉墜,寒涼如骨。我跟在她的身後,到梁沐宮大門時,卻遇見繡言回來,然,她看見我卻沒半點反應,只盯了梅香幾眼。 看來,那綠色粉末必是易容藥物。 我心裡輕歎一聲,剛要跨出門檻,卻聽得繡言問道:「皇上來了麼?」 梅香微轉身:「皇上來了片刻,在內殿與娘娘閒話。」 「既然皇上來了,你們不好好伺候著,還出去做什麼?」繡言踱步過來,站定在我的面前,打量了我幾眼:「這宮女我瞧著面生,你是梁沐宮的?」 「她是西萃宮的宮女,剛送了些東西過來,娘娘正要奴婢過去謝謝敏嬪呢。」梅香趕忙插話,繡言卻忽地變了臉色:「西萃宮又送了東西過來?」 我知道她是想起那次敏嬪送來的茶差點害得我命歸黃泉,所以對西萃宮的疑心也重起來。我感到些許安慰,在這陰霾重重的後宮裡,至少還有繡言是真心為我。兩廂沉默半晌,卻見小福子從濃花黑影裡跑過來,見了繡言直嚷道:「姑姑你怎麼還在這兒?娘娘著急找你呢!」繡言忙不迭地答應走了,梅香微微籲口氣,哪曾想到小福子去而複返:「鸞青你這丫頭也要偷懶不是?娘娘叫你傳膳,你卻想要溜出去,幸虧我在殿外聽著了——你還不趕緊進去伺候著?!」 梅香皺了皺眉,然後禁不住小福子的再三催促,只得隨著他進去了。進了大殿,一派燈火輝煌,梨花木桌上擺滿美酒佳餚,洛梓軒的唇角微微上揚,臉上的神色卻是捉摸不定的。梅香拉著我儘量靠旁邊走進來,梁遲萱看到我們,臉色微微一變,狠盯了兩眼梅香。 繡言殷勤地斟酒,梁遲萱拿了酒杯,星眸微眯,說道:「皇上還記得『液明珠』麼?」 她的神態像極當初我與洛梓軒人前做戲的模樣,那樣自然的眼神。我盯緊了她,輕輕歎氣,我們真不愧是雙生姐妹。這麼多年未見,我們還能模仿彼此到惟妙惟肖的地步。只是,為什麼洛梓軒的眼神…… 「愛妃說的是我們大婚之夜喝的『交杯酒』?」雖是在調笑,但洛梓軒唇邊的笑意卻莫名地漸漸消失。難道,他發現什麼不對勁了?我有些慌,他已知道當年我在『液明珠』裡加的東西?沒事沒事,我微閉了眼,深吸一口氣,不過是加了重度迷藥,他在第二日一早就清醒了,說明這藥力也沒那老闆吹噓得那麼厲害,怎麼可能加得多了,就會昏迷個兩三天,再順便來個神志不清? 梁遲萱笑意不減:「皇上記得這般牢,是不是也對元泰樓這『液明珠』記憶猶新?」 洛梓軒冷哼一聲,忽地指向我:「你過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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