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美人遲沐 | 上頁 下頁 |
三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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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訝異地挑高眉,她道:「皇后之事,娘娘今日還得費心解決。」礙著滿殿的宮人,她說得隱晦,但我已聽得分明,只點點頭,隨她侍弄。 又折騰了些時候,才動身去慈甯宮。一路上,繡言在我耳側低語,只道那日我交代的事已然辦妥,也已知會了敏嬪,昨日那流言飛語可在皇宮整整傳了一天,有人來梁沐宮請安,都被她以我身子不適為由擋了回去。 我驀地停下腳步,側頭問她:「繡言,你說我們這樣鬥下去有什麼意思?」 「娘娘!」繡言嚇了一跳,不可置信地看著我,「娘娘您莫不是忘了對宰相大人的承諾?您想要出這四面紅牆,只得坐上那最尊貴的位置。」 我輕輕呼出口氣,繡言說得對,要想出這四面紅牆,除了鬥下去,我別無選擇。忽然有些意興闌珊,神情哀哀,繡言卻突地笑道:「娘娘這副模樣倒讓奴婢放心了,這件事勢在必行,娘娘的委屈自得明白地擺在太后的面前。」 我心不在焉地「嗯」了聲,領著宮人朝前走去。甫一踏進慈甯宮的大門,王喜便親自迎出來,躬身行禮,只道「梁妃萬福,太后等娘娘頗久了」。扶著我胳膊的繡言輕輕拉了拉我的衣袖,我轉回頭,留給她一抹放心的笑容。我亦知道今日的事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皇后與我,終得有個了斷。不管我心裡再怎麼想做回以前的小沐兒,此刻,身處四面紅牆的我,只能是軒盟國的梁妃! 行了禮,太后忙不迭地喚我過去,瞧我哀哀的神色,忽地怒道:「都怪那些多舌的小蹄子!這樣的流言也敢在宮裡胡亂搬弄!哀家定是饒不了這幫小賤人!」 我不說話,端了杯茶淺淺喝著,只是皺眉。太后見我如此,更是心疼,軟了語氣道:「好了好了,不說這些了,這一個月來,哀家看你總是病懨懨的,可心疼死哀家了——王喜!還不將藥膳端進來!」 王喜答應著去了,我放下茶杯,卻驀地站起來朝太后跪下,只道:「求太后為臣妾做主。」 「小沐兒!」太后騰地厲聲喝道,我卻仍舊筆直地跪著,眼眸裡倔強的光芒頓顯。滿殿的宮人也立時跪下,偌大的殿宇,安靜得連針掉地的聲響似都能聽見。無聲對峙半晌,太后終是軟了心腸,輕歎一聲,拉我起來:「小沐兒,你入宮這一年多來,哀家事事依你,處處寵你,這梁沐宮的吃穿用度那樣不是上乘?可曾輸給了延福宮?你還有什麼不滿意?難道非要登上那個位置不成?」 說到最後一句話時,太后的語氣已是變得冷冽,深邃的目光鎖緊我。我亦有些不安,但目光卻立時變得委屈:「姑姑可是冤煞小沐兒了,臣妾絕沒有那份心思,只是,若放任這樣的流言在宮裡肆意傳播,臣妾真不知以後該如何在宮內立足。當得請姑姑給小沐兒做主。」 太后眼睛暗淡,沒說話,正在這時,有太監尖聲通報—— 「皇后駕到!」 我慌忙從太后身旁退下來,福身請安。抬頭撞見皇后有些憔悴的神色,給太后請安後,她忙不迭地轉眼對我關切道:「妹妹身子可好些了麼?」 「謝娘娘關心,臣妾已無礙。」 她過來拉我的手,我皺皺眉,卻也沒收回,只是身子有些僵直。她道:「也不知那些個小蹄子亂嚼舌根,妹妹可千萬別往心裡去。這後宮是非多,妹妹自不要太在意。」 「素兒所言極是。」太后點頭,「這後宮女人多了,難免會搬弄是非,只要不出了格,私下教訓一番便好,鬧大了,豈不也是給皇家臉上抹黑?」 太后的目光暗含警示,只是我已不願再錯過機會,皇后與我,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微微低頭,悶聲道:「那些個低賤丫頭,怎敢胡亂滋事?」 「你是說有人故意造謠?」太后的臉沉下來,我只當沒看到,繼續道:「事關臣妾名節,當得求太后查個屬實。」身旁的皇后身子顫了顫,目光卻依舊平靜無波,太后眉一皺:「怎生又關乎你的名節?」 我抬頭,轉眼看著皇后:「『什麼進香還願,看來都是妹妹的藉口,不知讓皇上太后知曉妹妹的』紅杏出牆『,可該怎麼辦才好?』皇后娘娘,你還記得這話麼?」 皇后目光一顫,太后卻騰地摔了杯子:「皇后!這可是你說的話?!」 「臣妾,臣妾——」我只冷眼看著皇后的慌亂,太后臉色更為陰沉:「哀家在問你,你是否說過這話?!」 「臣妾,臣妾一時戲言,當不知——」 「皇后娘娘當日咄咄逼人地質問臣妾,可是戲言麼?」我冷冷地插句話,皇后的臉刷地變白,大殿安靜得有些詭異。良久,太后吩咐跪滿大殿的宮人退下,才厲聲道:「堂堂一國之母,不知母儀天下,卻是如市井潑婦般亂嚼舌根,你的賢良淑德,端莊溫和去了哪裡?!」 皇后驀地跪下,我滿意地冷笑,卻又聽得皇后冷聲道:「太后明鑒,臣妾之所以這樣說,當然有證據。梁妃進香前日,特地到延福宮提醒臣妾說是蘇嬪那丫頭怎生不妥。臣妾聽梁妃說得如此肯定,半信半疑去了趟翠微宮,竟沒料到真在那丫頭房裡搜出了魘魅之物。臣妾怕事情鬧大,只回了太后說那丫頭以下犯上,不過後來,那丫頭卻交給臣妾一樣東西。」 隱隱不安的感覺湧上來,這皇后提起這些做什麼?太后眉皺得更緊:「什麼東西?」 「蘿芯!」皇后聲音剛落,殿外候著的皇后的貼身宮女端著託盤走進來,紅綢子蓋著,裡面不知是什麼。我不安的感覺越發清晰,太后只淺淺看了一眼,再看我的目光已是寒冷如冰:「拿給梁妃看看!」 蘿芯緩緩地朝我走來,我的眉不自覺地皺緊,忽然想起梁遲萱那日也是端了這樣的託盤,中央有朵開得繁盛的茶花,盛著梅香半截凝固豔紅血液的手指。頓時我胃裡一陣噁心,蘿芯已慢慢掀開紅綢子—— 一個緞面荷包,一對交頸戲水的鴛鴦。 這不是我十七歲生辰時準備送給上官的荷包麼?自入宮以來,就被我好好收在箱底,它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 我怔住,餘光卻突地瞄到皇后略顯得意的神色,電光石火之間,我眼前驟然一亮。我想我已有些明白。那日回梁沐宮時,在宮外看見的那個鬼鬼祟祟的小宮女——流景,看到裡面有人塞給她什麼東西,那東西想必就是這荷包了!呵!看來那日我去延福宮果真是去錯了,我與皇后本就是敵人,可當日被蘇芸生氣得糊塗,竟想著與皇后聯手除掉蘇芸生! 「梁妃,你怎麼解釋?」太后面色鐵青,目光亦是冷冽。她是知道我與上官的舊情,當年若是梁遲萱進得宮來,只怕她早已下了懿旨賜婚,我和上官亦該是一對生活幸福的夫妻了。唉,既是已經決定要讓上官從自己的生活中消失了,如今想這些還有什麼用呢?我哀哀地輕歎,又聽得太后厲聲問:「梁妃,哀家要聽聽你的解釋。」 解釋?視線在荷包和皇后之間來回打了個轉兒,我亦有了計較。我穩穩情緒,坦然地迎上太后質問的目光道:「這荷包確為臣妾所有。」一句話落下,餘光瞄到皇后略微鬆弛的神色,我譏誚地笑笑,續道:「這荷包本是臣妾打算送給皇上的,可惜在繡好當日,臣妾來了趟慈甯宮,回去卻怎麼也找不著了——」 「可會那麼湊巧麼?」皇后冷聲截斷我的話,早知她會如此急不可耐,我冷冷一笑,轉眼看她:「是不是那麼湊巧,臣妾覺得皇后自會比我清楚。」 「你這話什麼意思?」 「皇后娘娘別急,臣妾這話意思淺薄得很。」視線轉回太后身上,我肅容道,「臣妾有日回梁沐宮時,正巧看到有個鬼鬼祟祟的宮女從我梁沐宮拿了什麼東西出去。後來,宮人回稟說是那宮女去了延福宮——可也巧了,臣妾的荷包也是那日不見的。」 太后還未說話,皇后已急不可耐搶白道:「梁妃妹妹話還是要說清楚得好,什麼鬼鬼祟祟的宮女!本宮在延福宮可是連個人影也沒瞧見!」 「皇后娘娘性子怎越來越焦躁?臣妾若是沒有證據,哪敢在此造次?」話音未落,皇后的臉又白上幾分。我冷哼一聲,就聽得太后厲聲道:「像什麼樣子!一個是母儀天下的皇后,一個是當朝梁妃!你們從小學習的禮儀去了哪裡?!是不是不將哀家放在眼裡了?!」 「臣妾不敢。」我們立馬跪下,太后一聲冷哼:「你們俱是哀家親選的好兒媳,哀家也是打心眼裡疼你們,別說哀家偏心——梁妃,呈上你的證據。」 「是。請太后派人傳西萃宮的敏嬪回話。」 沉默了會,太后厲聲道:「王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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