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美人遲沐 | 上頁 下頁 |
二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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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慌忙轉頭,那些黑衣人自動閃開,讓出一條路,一輛輪椅緩緩地被人推進來。來人紫金冠束髮,一襲淺色藍袍,微低著頭,叫人不清楚他的容貌。而此時推著輪椅人也出現在光亮裡,那……竟是梁遲萱!只見她一臉溫柔的笑,視線牢牢鎖定在那人身上。 我的心一緊,不好的預感剛閃過心頭,坐在輪椅上的那人突地抬起頭,冷冷的目光望向我。那是一張俊美如神祇的臉,只是細長的雙眼帶著冷煞之氣。 心裡微微一怔,手不自覺地收攏,這張臉……似乎有些熟悉。 文淵將我拉至身後,直視著眼前的男子,語氣不卑不亢道:「東方壇主言重了,俗話說,國有國法,家有家規,這規矩自是壞不得。」 那男子一聲輕笑:「文壇主這般明事理,到是叫在下不知該如何回話了。」 文淵沒接話,神色卻凝重起來,那人又轉了視線看我,笑:「還記得我麼?梁遲沐。」 他在笑,可看向我的眼神卻寒冷如冰。我盯了他半晌,猛地尖叫:「是你!」那個當年被宰相大人追捕的逃犯!梁遲萱日思夜想的「他」! 他冷笑:「很好,你還記得我。」 這時,一直低著頭的梁遲萱忽然抬頭看我,纖長的睫毛撲閃,盈盈一笑,滿臉幸福的模樣,一點也不像下午見我時的那般戾氣。我心內一空,又聽到他對文淵道:「文壇主若是沒事,還請早些歇息。這是我蒼龍壇的事,依著規矩,朱雀壇的人似乎無權過問。」 我聽得迷糊,這些人太遠離我所熟悉的世界。而我只覺得奇怪,文淵,這個在朝廷上掛著上書房執筆文書職銜的人,為什麼會突然與這群黑衣人有所牽扯。正想著,又聽到文淵道:「她不是你要找的人。」 「你怎知她不是我找的人?」 文淵道:「你自該清楚,洛梓軒寵她只是表面,你若想用她去威脅他,只會徒勞而已。」 東方冷笑:「文壇主是否忘了這件事由我蒼龍壇負責。至於威脅洛梓軒,我已有更好的人選,文壇主也不必太擔心了。」 他的話音剛落,文淵驀地變了臉色,怒吼道:「你抓了淩月悠?!」 「怎樣?文壇主也認為這是個好主意不是?」他邪氣地挑眉,文淵溫潤的眉目怒意陡升,抓著我的手狠狠地收緊。我皺了皺眉,他的視線又突然橫掃過來,「梁遲沐,想知道我這兩條腿是怎麼廢了的麼?」 我的視線轉向他,帶著濃濃的恐懼。他輕笑,修長的手指輕撫過腿際,卻突然沉默下去。我越來越不安,梁遲萱忽然道:「小沐兒該是累了吧,可有一天未進食了。邪,不如讓她吃些東西,可好?」 東方邪剛一點頭,兩個黑衣人猛地躍過來。眨眼間,文淵的手鬆開,我被其中一個黑衣人抓住衣領,穩穩落在東方邪的身後,而我一度認為的文弱書生卻在房內與另一黑衣人纏鬥著。今天的事情太過離奇,內心的疲憊陡然上升,一直努力撐著的我漸漸感覺體力不支。身子倒下的那刻,我忽然想起那張邪魅的臉,洛梓軒,現在的你,該是在做什麼呢? 深夜,彎月如鉤。 我淩亂的夢境裡,那十年的幸福時光在不斷地閃現,粉紅杏花樹下,我笑容甜蜜地挽著上官的胳膊,看著梁遲萱在層層疊疊的杏花雨裡翩然起舞。彼時的我們,是那麼快樂,滿滿的幸福在胸腔裡開出絢爛的花。 然而,畫面忽地急速旋轉,殷紅的血色迅速掩蓋那一片淡麗的粉。銀色月光下,一襲白衣的東方邪一手捂著腹部,一手持劍,面色蒼白如雪,而臉色同樣蒼白的梁遲萱攔在他的面前,靈動的大眼睛裡,滿滿一個神色陰鬱的梁林夏。 那個夜晚,是如此漫長。我躺在床上,眼睛睜得大大的,直到聽見院裡響起一陣喧鬧,才緩緩地閉了眼,一滴溫熱的淚卻猛地滑落臉頰。我想那時的我,亦是覺得對梁遲萱有些虧欠的。所以那以後她故意與上官親近,故意帶上官遠離我的視線,我都可以默默接受。我想,最終她都是一定要進宮的,而我也始終相信我的杏花少年會一直護在我的身旁。 就在梁遲萱進宮前幾天,我和上官偶然在那片杏花樹下碰見,兩兩相望許久,他輕歎著氣走過來牽我的手。那時的陽光燦爛,我看見他眼底仿佛要滴出水來。我說,昊哥哥,以後我們都要忘記她,好麼?他輕點頭,說好。 梁遲萱,梁遲萱!我和上官彼此承諾過要忘記這一切,不要再記得你。可是,為什麼你要突然跑出來?!為什麼?! 「為什麼?!」我大吼一聲從夢境中掙扎醒來,淒冷的月光灑滿半邊床。我深深地呼口氣,手撫上額,竟早已佈滿一層細碎的薄汗。 「捨得醒了麼?」 黑暗裡,忽然傳來一個清冽的聲音。我嚇了一跳,轉頭向聲音的發源地看去,只見一個黑衣人推著東方邪從陰影裡出來,他冷漠地盯著我,細長眼睛裡盈滿駭人的寒光。我微微縮了縮脖子,心裡閃過不好的預感。這東方邪,為什麼又突然出現在這裡?此刻的他不是應該和梁遲萱在一起的麼? 「在找什麼?梁遲萱麼?」 我詫異他的敏感,更詫異他提起梁遲萱時,那樣淡薄的語氣,仿佛只是在談一個陌生人而已。我微微皺眉,又聽到他譏笑道:「在宮裡飛揚跋扈的梁遲沐,如今怎成了沒嘴的葫蘆?莫不是真怕了我這沒腿的廢人?」 短短一天發生的這一切讓我感到吃驚,而再遇梁遲萱和她的「他」,亦讓我感到心驚,尤其是得知東方邪與當年抓走我的那群黑衣人似有莫大的關聯,以往的灰暗記憶讓我內心惶恐。可此刻,他的語氣讓我聽來怒火中燒。我,梁遲沐,縱然對六歲那年的事心有餘悸,但事情已然過去多年,我不相信誰還能將乾坤逆轉。我的眼神驀地變冷,掃向他:「你大半夜不睡的,就是來這兒與我廢話的麼?」 東方邪有些慍怒地挑挑眉,道:「幾年不見,你的脾氣倒是見長。」 「我自是沒法與溫婉如水的梁遲萱可比,而且宮裡既有你的人,也早該知道我在軒盟國的後宮裡是如何『飛揚跋扈』的。」後面幾個字被我狠狠說出來,東方邪隨之冷笑道:「別在這兒給我逞口舌之快,不要忘了,你的小命還捏在我的手中!」 我亦冷笑:「不過就一條命而已,六歲時本就該丟的,如今你以為我梁遲沐還接受這樣的威脅麼?」 想是沒料到我會這樣回話,東方邪愣了下,細長的眼睛裡卻忽地閃過大片的東西。半晌,他輕笑道:「命丟了不可惜,但那埋在心底的疑問若是沒能了結,只怕下了地獄都不得安心輪回。」 我藏在被子裡的手緊了緊,又聽到他道:「難道你不想知道上官昊是否真的愛過你?不想知道梁遲萱對你說的那番話是否當真?」 話音一落,東方邪面上立即呈現一副篤定的神情。我暗自咬牙,他們都知道我的弱點,洛梓軒如是,梁遲萱如是,連東方邪也不例外。即使我不在乎自己的生命,但只要有關他,我所有的刺都能變得柔軟。 「你的目的?」我問。我知道他不會無緣無故地瞞著梁遲萱出現在這裡,亦不會單單抓我來,只為告訴我,他們仍然好好地活著。 東方邪目光清寒地看著我,道:「只打算與你做場交易而已。」 「交易?」呵!這是怎麼了?我梁遲沐如今果真有那麼大的能耐麼?不僅堂堂的軒盟國皇帝要與我做交易,連這神秘的江湖組織竟也如此抬舉我!我眼帶不屑:「我沒興趣。」 東方邪冷哼一聲:「這事,恐是由不得你的興趣了。」 「哦?」我譏誚地斜他一眼,「我倒是有興趣看看你有何好條件能讓我答應。」 「梁遲萱。」 這個名字是我命中魔咒。我眉頭一緊,他又道:「這麼多年過去,我相信上官將軍依然掛念著她。」 「你!」我氣急,掀開被子就朝他沖去,一巴掌朝他的臉準確地揮去,卻在半空中被他截下。他斜瞟我,細長的眼眸裡閃現嗜血的紅光,我微微心驚,他的手已撤開去,只在我的手臂上留下一片冰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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