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美人遲沐 | 上頁 下頁 |
一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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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記好了。」敏嬪嫣然一笑離去。惡毒的笑容定在眉梢,我冷哼一聲,轉右。繡言忙拉了拉我,我側頭,她指了指左邊,道:「娘娘,慈甯宮在這邊。」 「本宮知道。」我冷冷答了一句,然後自顧朝右邊走去。前面是浣衣局,此時此刻,我所有的心思都系在那枚墜子上,圍繞它的疑惑太深,我已等不及想要獲悉全部。至於皇后,哼,如今她溫和端莊的形象已在太后心中大打折扣,鬥垮她以後多的是機會,我也沒必要急於一時。 浣衣局庭院內,我支開所有人,懶懶地把玩著手裡的碧綠墜子,梅香跪在我面前,神色一如既往地安靜。 「還不打算說麼?你應該知道,本宮的耐性一向不好。」冰冷的視線望過去,那丫頭卻仍是一副打死都不說的模樣,只將額頭貼近地面。我哼了一聲,旁邊的繡言立馬接過話道:「想想你的命是怎麼留下來的,梁妃娘娘仁慈,若是你老實招了,自不會再留在這浣衣局受累。」 「娘娘誤會了,奴婢對這墜子,當真一無所知。」 不卑不亢的語氣,卻透出一股倔強。我冷笑一聲道:「怎麼你還在做夢麼?以為皇后還能救你?哼!若果真如此,你可真是高看她了!這危機重重的後宮,任何人都知道該怎樣選取靠山,怎生你就如此愚笨,難道你看不到,這後宮真正做主的是誰?」 「誠如娘娘所言,奴婢天資愚鈍,自不懂得如何察顏觀色。」 「放肆!」我厲呵一聲,這小蹄子還當真以為我拿她沒辦法了麼?「繡言!給本宮掌嘴!」 「啪啪啪」,耳光聲此起彼伏,我卻覺得這院子安靜得有些過分。陽光稀薄,竟覺得有些涼。梅香的兩頰越來越紅,晶亮眼眸裡卻愣是沒有一絲妥協,我的火氣陡然暴漲,叫了幾個宮女,讓她們往死裡打。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直死死咬住唇畔的梅香突然暈了過去。繡言叫人潑了水,她緩緩醒轉過來,望向我的視線卻仍是平靜無波。我輕輕抬起她的下巴,道:「受過這樣的懲罰很多次了吧?所以還能忍受。可惜,你這樣更讓本宮確信你知道有關這墜子的一切。放心,本宮近日空閒得很,多的是時間與你慢慢磨。」 狠狠地甩開她,拿了絲帕輕輕擦拭了手,我背過身,微仰頭看著湛藍的天,疲憊如水一般迅速漲滿我的雙眼。 身後許久沒響起梅香的聲音,我的耐心也漸漸磨光。我轉身坐回椅子上,眼神冷冷地盯著她。梅香被我盯得發顫,猛地垂下頭。我斜了眼繡言,繡言立馬抓住梅香的頭髮,迫使她抬頭看我。我滿意地笑,笑容卻是冷的。 對峙良久,梅香滿臉的平靜終於被撕裂開一小個缺口,她嘶啞著聲音道:「梁妃娘娘果真厲害,奴婢終是見識到了。」 我譏誚地笑笑:「明白最好,只要你肯合作,本宮自是捨不得動你一根毫毛。」 話音剛落,梅香竟低低地笑起來。想是剛才被掌摑得嚴重,臉頰肌肉拉不開,這使她的笑看起來有些詭異。我微微皺眉,她又笑道:「娘娘花了這麼大的力氣無非是想要知道關於這墜子的秘密,可是怎麼辦呢,奴婢只是這個組織的小小成員,進宮之前有幸見過它一面,其他的,奴婢則是一無所知了。」 我將雙手狠狠地握緊,才能控制住自己即將爆發的脾氣。依舊秀氣的眉眼,仍是那個低眉順眼的梅香,可唇邊染了那抹詭異的笑,整個人似都變得邪魅起來。 她剛才說了什麼?組織? 「娘娘安逸的日子過久了,是不是早已忘記小時候所受的苦?」 梅香平淡的一句話,卻是猛然勾起我滿心的驚惶。我驚懼地瞪大眼,沖過去,扳住她的肩狠命地搖晃著:「告訴我!你到底是誰?!你知道多少?!……是不是梁遲萱?!是不是她?!……」 只有她才知曉這一切,只有梁遲萱完全知道!我失蹤多年的姐姐,她到底是在給我玩什麼把戲!我瘋狂的樣子嚇住了眾人,只繡言眼神慌亂地跑過來抱住我,在我的耳邊一遍又一遍地輕聲安慰道:「都過去了,小姐,都過去了。」 我的情緒失了控,只一遍遍大聲地質問著她,而臉頰腫得老高的梅香只看著我詭異地笑。她說:「自娘娘入宮那刻起,所有的一切糾葛,便是命中註定。」頓了一下,她忽然微微拔高音調,眼神宛如淬毒的刀,冷冽地向我刺來—— 「時候到了,梁遲沐,你的報應也該來了!」 「拖出去!拖出去!給本宮杖斃,杖斃!」 我血氣急速上湧,被太監拖出去的梅香依舊望著我詭異地笑。我只覺腦袋一陣暈眩,身子一歪,什麼都不知道了。 連日來,我一直高燒不退,渾渾噩噩地深陷夢魘中。夢境淩亂,我看見兩個熟悉的背影,她和他手牽著手在漫天紛落的杏花雨中輕快地走著,她銀鈴般的笑聲充斥著整個夢境。我心內的惶恐一層層地加深,疾步想要趕上他們,卻總有大霧突然而至,湮沒我的視線。 一張清涼的帕子突然覆上我滾燙的額頭,我的意識漸漸有些清醒,一些破碎的字句不斷地湧入耳膜。朦朧間,有人輕撫我,我聽到有個蒼老的聲音輕歎道—— 「哀家可憐的小沐兒,你怎麼還是忘不掉他?你知不知道,心魔太深,終是會毀了你自己。這麼多年了,哀家一直以為你放下了,才同意你替她入得宮來。小沐兒啊,你和他已經不可能了,你還死心麼?況且他與遲萱……」 後面我不知道她到底說了什麼,只「遲萱」二字便觸動我最敏感的神經。我眉頭一皺,夢境裡那個輕快行走的女子突然回過頭,望著我,淺淺一笑,眼角的淚痣,鮮活欲滴,妖嬈如梁沐宮內那一樹樹嬌豔海棠。 「梁遲萱!!」我大吼一聲,從夢魘中掙扎醒來。有人驚喜地叫道「娘娘醒了」,隨後又有人握住我的手,輕輕喚我的名字。然而我的眼神空洞,茫然地平視前方。 周遭忽而嘈雜,忽而安靜。我的手一直被人緊緊握著,暖意自指尖緩緩上湧。我內心的惶恐突然被壓制住,側頭看過去,竟然是一臉疲憊的洛梓軒。我的視線僵在那兒。他見我眼神清亮,微微一笑,突然傾身過來,額頭相觸,在我還沒來得及反應時,他突然在我的唇上淺淺一吻,隨後溫柔一笑:「朕很擔心你。」 我的身體整個僵住,愣愣地盯著他,洛梓軒的眼睛黑亮,卻也幽深如井,深埋了太多的東西。我的思緒太混亂,已猜不透他的心思。 「是沐兒醒了麼?」略帶焦急的聲音突然躥進耳膜。我剛偏頭,神色有些疲憊的太后已進得殿來,眾人趕忙請安,她卻視而不見,急急地朝我走來,洛梓軒也忙站了起來。太后拉著我的手,替我理了理淩亂的額發,心疼道,「總算是醒了,哀家可擔心死了,瞧瞧,都瘦了一圈——繡言,還不把煎好的藥端進來。」 繡言答應著出去,我反握著她的手,疲軟地笑道:「讓姑姑擔心了。」 「醒來便好。」太后愛憐地看著我,眼神帶著慈悲。我突然響起剛才的話,忙問道:「姑姑剛才也在這兒麼?」 「沐兒知道?」她的神色有些詫異,側頭看了眼洛梓軒,又笑道,「是皇兒告訴你的吧——哀家也是剛出梁沐宮,又突然聽到宮人來報說你醒了,便又急急地趕回來了。」 原是這樣麼?看來太后她是真關心我的啊。 「沐兒不孝,害姑姑擔心了。」 「好了好了,說這些做什麼,只要你好好的,哀家就高興了。」正說著,繡言端了藥過來,太后拿過碗,頓了頓,忽然側頭對洛梓軒道,「還是皇兒來吧,哀家有些乏了。」 我錯愕地睜大眼,洛梓軒已接過碗,在床邊坐下來。太后對我眨眨眼:「沐兒生病這段時間,皇兒可也擔心得厲害,整個太醫院的太醫都被他罵了個遍——」 「母后,您不是乏了麼?」洛梓軒淡淡地打斷她的話,舀了一湯匙濃黑的藥汁遞到我的嘴邊。太后笑得慈愛:「好了,哀家也不打擾你們了。其餘的人,也散了吧。」 門「吱呀」一聲關上後,我仍處於石化狀態,愣愣地盯著眼前的湯匙。洛梓軒輕挑眉:「還不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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