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美人遲沐 | 上頁 下頁
一一


  「敏嬪可有好些了?」

  「回太后,多虧梁妃娘娘去得及時,已宣過太醫,服了藥,敏主子也已蘇醒,隨後便吩咐奴婢送梁妃娘娘回宮。」

  流景答得順暢,語調也很平穩。我這才注意到,這個面貌平淡的宮女倒也是個處變不驚的厲害角色,想來敏嬪也不是一盞省油的燈。

  太后神色稍稍緩和,一旁的皇后卻又出聲道:「妹妹這話雖然說得圓滿,但本宮也頗為好奇,為何妹妹出去會穿宮女梅香的衣服?」

  戰端再起,我看著皇后,在心裡替她哀歎一聲,多年的隱忍,為何今晚就一定要毀滅得如此徹底?雖然我也很希望你如此。我翹起唇角:「皇后娘娘怕是看錯了,臣妾怎可能穿宮女的衣服?」說完,厲聲喚道,「梅香。」

  跪在我身前的梅香身子一顫,我繼續厲聲道:「轉頭過來看看,本宮是否穿著你的衣物?!」

  梅香的身子顫得更厲害,卻許久未轉過身。我有些疑惑,太后也厲呵道:「愣著做什麼?還不快轉過頭去!若有一句假話,哀家定饒不了你!」

  眾人的視線都轉到梅香身上。她仿佛下了很大的決心,閉著眼慢慢地轉過頭,秀氣的眉眼間糾結著惶惶不安,我看到她的手緊了又緊,這才拼了性命似地睜開眼,視線觸及我身上淡紫的宮裝時,她似松了一口氣,鬆開手指,磕頭道:「回太后,娘娘所穿衣物並不是奴婢的。」

  「你說什麼?!」皇后不敢置信地叫道。太后瞄她一眼:「皇后,注意自己的身份。」

  「不過,梁妃娘娘並不是出去了一刻鐘,晚宴一開始,娘娘便出了梁沐宮。」

  梅香輕柔的嗓音驀地響起,大殿內的情勢陡然又生變故:太后的臉又一次沉下來,皇后蒼白的臉少少恢復些血色。我的心緒沒太大波動,只是覺得奇怪,為何洛梓軒在這吵鬧間,未發表任何意見,他不是也時刻想著陷害我麼?

  「梁妃!你還有話說?」

  我冷冷地掃了梅香一眼,對上皇后略帶笑意的眼,冷聲道:「皇后怎生對我宮裡奴才的話這樣信服?該不是早已買通了他們,存心來誣衊臣妾的吧?!」

  「你——」皇后被我噎住,半晌,忽然又笑道:「梁妃妹妹果真聰明,還知道以退為進來回避問題,可你也別當我們是三歲小孩好糊弄!」

  我亦笑:「繡言,還不去偏殿將本宮摘抄的佛經拿進來。不過一刻鐘的時間,想必墨蹟還未幹。誰誣衊誰,見了便知分曉!」

  太后點頭,繡言便起身去偏殿。沒過一會兒,便拿來大疊的紙張。我示意她將紙拿給太后,笑得無辜:「皇后可瞧仔細了,這大疊的紙可是臣妾這三日抄寫的佛經,看看這些紙張的筆跡可有半分偏差?」

  我滿意地看到皇后越來越蒼白的臉,似乎連拿著紙張的手都顫抖起來。眼角的餘光瞥到一臉平靜的繡言,不可抑制地微彎了唇角。這些年來,繡言模仿我的字跡越來越像,幾乎沒人辨認得過來。

  「告訴皇后娘娘,直到一刻鐘前,偏殿是否只有本宮一人在抄寫經書?」我掃視一遍梁沐宮眾人,冷聲問道。

  「是。」

  我又道:「偏殿門前,是否只有繡言一人守著?」

  「是。」

  我挑眉:「皇后娘娘,你還有什麼疑問麼?」

  皇后不死心道:「這滿屋子的奴才可是你梁沐宮的人,難保他們不會替你說話!」

  我「哦」了一聲道:「既是這樣,那麼梅香你來告訴皇后娘娘,站在偏殿門前的是否就是繡言?」

  大殿內的呼吸再次變得凝滯,我輕輕地扣著腰畔的碧綠墜子。輕微的聲響,但我肯定她定然會聽得清楚,這樣心思玲瓏的女子,此時自當明白該如何回話。終於,梅香恭敬地磕頭道:「回皇后,那人確實是繡言。」

  「那你剛才說梁妃早已不在偏殿又是什麼意思?!」太后「啪」地一聲拍了下桌子,眼神淩厲。

  「奴婢該死。」梅香低眉順眼地伏身,語氣平穩如初。

  「來人!拉出去,亂棍打死!這樣的狗奴才,留著就是禍害!」

  有太監立馬跑進來,我忙攔住,道:「太后仁慈,想來這宮女也不是主謀。」話說至此,我的眼神有意無意地飄向皇后,太后眉心一皺,我又道,「罰她到浣衣局,不是更好麼?」關於這枚碧綠墜子,我有太多的疑團,怎麼能放過唯一的知情人?

  太后輕歎一聲:「小沐兒,你的心太軟了——罷了,就依你吧。時辰也不早了,都散了吧。至於皇后你,這幾日多在寢宮歇歇,靜思己過。」

  皇后的臉依舊煞白一片,慌忙福身道:「臣妾領命。」

  「皇兒你……」

  太后站起身,正欲走卻發現洛梓軒沒動,遂問道。洛梓軒輕笑:「母后慢走,朕今晚,留宿梁沐宮。」

  聽得他的話,太后疲憊的臉驀然綻放出點點笑容,連聲說了幾個「好」才施然離去。

  待眾人都退下後,我已沒了心情再應付心機更為複雜的洛梓軒,自顧自進了內殿,疲累的聲音留在外面:「我今晚鬥得太累,我要睡床。」

  背後沒有傳來洛梓軒任何反對的聲音,我也心安理得地躺在床上。許是今晚真得太累,片刻便酣然入夢,只是朦朧間,似乎有人攬住我的腰,我沁涼的脊背漸漸有了暖意,朝溫暖靠了靠,耳邊似又有人低聲道:「就那麼想見他麼?」

  (四)神秘玉墜

  早上起來時,神清氣爽,鬱結於心間的愁悶也消散不少。隨意地用絲帶將長髮紮成束,便趴在窗櫺上,眯起眼看剛升的太陽。晨光薄暖,金燦的光芒鋪滿全身。昨晚太后離去後的事,我都沒了印象,只覺得睡得特別安穩。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繡言端著一盤精緻的小點心走進來,看到懶洋洋曬太陽的我,輕笑道:「娘娘您怎麼這麼早就起來了?」

  我回頭看她,笑容停留在眉梢:「心情好,自然就睡不著了。」

  繡言將糕點放在桌子上,抬頭看我,明亮的眼睛裡帶著打趣的味道:「是昨晚見到上官將軍了?」

  眉心猛地皺下來,腦海裡又浮現出昨晚那一幕,手緊緊地握成拳。繡言見我突然變了臉色,心知說錯了話,忙過來拉著我到妝鏡前坐下來,邊替我梳理著頭髮,邊轉了話題:「昨晚的事還未算完,娘娘等下是打算去慈甯宮再加把火麼?」

  「那是自然。」我把玩著一支鳳頭釵,眼神變得越來越冷。再不落井下石,豈不是對不起我和繡言苦心在梅香面前演了那麼久的戲?

  「派人到浣衣局盯著了吧?」

  「是。在娘娘去見她以前,她一定會安然活著。」

  我點點頭,眼神轉向妝鏡裡替我梳髻的女子,眼神專注,臉上神色卻有些飄忽,倒有些反常。我斜眼看她,問道:「還有什麼事?」

  繡言的手略停一下,看了我一眼,才小心翼翼答道:「昨日奴婢已將娘娘交代的話帶給了小福子,小福子回話說宰相大人雖應允了,但他說近日內務必要與娘娘見上一面。」

  我冷哼一聲:「見就見,弄這麼緊張做什麼,傳話給小福子,叫宰相大人明日進宮來就是,本宮多的是時間和他廢話。」

  「娘娘聽岔了,宰相大人的意思是希望與娘娘在宮外見面。」

  「哦?」這倒有些稀奇,一直處事小心翼翼的宰相大人怎麼會突然提出這種要求?他不會不知道這樣私下見面會影響我在太后面前的形象吧?難道是朝廷出了什麼大事?

  「兩日後,大佛寺。」

  「是,奴婢記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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