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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六


  「娘娘!」翔宇一見莫攸涵的舉動,立刻欲上前制止。

  莫攸涵側頭狠狠瞪了他一眼,憤怒地收回手,俯視著床上那一動不動的我,翔宇這才松了口氣。

  「好一句義正詞嚴的指責。」喉嚨上的疼澀使我不由冷冷一陣抽氣,猛然一陣劇咳。扯動了額頭上剛癒合的傷,一股冰涼的感覺又在額頭上蔓延著。

  「姑娘莫動氣。」翔宇一急,立刻吩咐道:「傳御醫。」

  「你的任性,侮辱了南國未來皇后之名,給南國皇室抹黑。你的自私,讓九王爺背棄了兄弟之情,與自己的親妹妹遠走高飛。你的妄為,害得一代名將在北國暴屍十日,甚至連全屍都未留下。」莫攸涵用鄙夷仇恨的目光狠狠瞪著我。

  「這一切,難道不是拜你的好皇帝所賜嗎?」我一邊劇咳一邊冷笑,笑得尖銳諷刺。

  眼角瞧見門扉外頭那個無聲無息而來的明黃色身影,我的手緊握成拳:「若非他使計逼我離開,我會侮辱南國未來皇后之名?你怪我讓九王爺背棄兄弟之情,可壁天裔竟是一旨殺無赦欲了結九王爺的命,那這算不算背棄?若非他野心吞併北國,九王爺會屍骨無存?」

  莫攸涵聞我之言,竟是一陣驚詫,而門外那個男子冷漠的臉上竟閃過一抹疑惑。

  「皇上!」翔宇這才發覺壁天裔站在門檻之外似乎已有一段時間,立刻跪地相迎。

  而莫攸涵卻是渾身一顫,立刻起身,正欲拜倒,袖中藏了許久的匕首卻掉落在地,鏗鏘作響,她的臉一陣慘白地看著那個狠狠注視著她的壁天裔。

  此刻的情形讓我覺得好笑,快意。

  「一旨殺無赦欲了結九王爺的命?」壁天裔收回投放在莫攸涵臉上的目光,轉而掃向我,冷聲重複了一遍,卻又有著濃郁的疑惑。

  「翔宇,傳郝哥立刻來這兒見聯。」他的瞳子如古並無波,實則滿是驚濤駭浪,又如翻天的怒火,洶湧地欲噴薄而出。

  「涵貴妃,收起你的東西,立刻回盈春宮,沒朕的允許不許出宮一步。」

  莫攸涵僵了片刻,嘴角勾起諷刺一笑,彎腰撿起地上的匕首,無神地離去。她的背影猶如一個毫無生氣的魂魄,癡癡地遊蕩出去,無盡的悲哀籠罩。

  等待郝哥來的同時,御醫將我額頭上的傷重新包紮了一下,止住了一直湧出的血,而壁天裔仍舊冷冷地站在原地,緊緊地抿著唇,墨瞳注視著我。

  詭異的氣氛將整間屋子籠罩得更加靜謐,仿佛能聽見彼此的心跳聲,那份冷凝壓抑令我幾乎喘不過氣來。

  我隱隱覺得這事有些詭異,而且十分不對勁。

  「皇上,郝哥統領到了。」翔宇飛速奔進,俯首低聲察報。

  壁天裔一揮明黃廣袖,翔宇立刻沖外喊道:「傳郝哥。」

  一身素衣臉色略顯蒼白的郝哥緩緩邁了進來,現在的他與五年前所識的他竟截然不同。才踏入門檻,他雙膝一彎便跪在壁天裔面前:「參見皇上。」

  「方才未央說朕一旨殺無赦結束了九王爺的命,朕倒很是迷惑。」未喚他起身,只是冷冷地俯視著身側單膝跪地男子。

  「臣也不知。」郝哥的聲音很平靜。

  「你們在唱雙簧嗎?」可笑地望著面前這兩個人,我的心底一片疑惑,卻仍然冷嘲熱諷。

  壁天裔倒似漫不經心地揚了揚嘴角:「未央你倒是說說看,你話中之意。」

  「我話中之意你自個兒心知肚明。得知九王爺要放棄與你之間的計劃,你一怒之下竟然派郝哥半路阻殺我們。九王爺一直敬你為君,視你為兄,唯獨這一次想要追尋自己的幸福,你卻要殺無赦。」我恨恨地看著那個無情冷血的君王,內心閃過一抹疼痛,萬箭穿心三場面再次湧入腦海,我幾欲窒息。

  「殺無赦?」他的聲音提高了幾分,卻又更寒了幾分,那瞳子猶如暗夜中的鬼魅,筆宜射向郝哥。

  郝哥倏然間的沉默讓我覺得詭異,目光不斷遊走在壁天裔與郝哥之間,似乎並非在做戲……

  「臣知罪。」郝哥重重地磕下頭,將額頭抵在冰涼的地面,久未仰起。

  「臣不能讓您的皇后與您的兄弟遠走高飛,讓您受他人的恥笑。臣便唯有出此下策截殺九王爺與未央。」

  「你……」我不知哪來的力氣,竟從榻上彈坐而起,震驚地瞅著伏跪在地的郝哥,久久不能言語。

  而壁天裔卻是靜靜地凝視著我,眼底竟也有驚詫,那並不是作假,似乎……真的不知情呢。

  難怪那名送飯來的獄卒會突然對我說皇上崩了,還告訴我即將面對那殘酷的刑法,目的就是為了讓我自盡吧。那人,是郝哥派來的,他定是已然知曉我被關在牢中,他擔心事蹟敗露,便用獄卒的話來激我自行了斷。那麼,這一切的一切都不會被人發覺。

  「你出去,你們都出去,我不想見你們!」我猛然一陣虛脫,無力地倒回床榻,我感覺到額頭上的傷又裂了,冰涼的血蔓延至眼角,就像淚,沿著臉頰緩緩滑入嫋枕。」

  「翔宇你好生看著她,郝哥你隨朕去禦書房。「丟下那一句看似不溫不熱實則掩藏著驚濤駭浪的話語,拂袖而去。

  我閉著眼,腦海一片空白,呼吸逐漸困難,涼氣一絲絲地灌入心間,很冷,很疼。仿佛在水中,有人將我重重地按下去,而我明明可以掙扎,可以反抗,卻沒有任何舉動,任那滾滾的水湧進我的鼻,口,耳。

  「姑娘,你誤會皇上了。」翔宇微微的歎息聲縈繞在耳邊。

  「記得那日皇上收到九王爺的飛鴿傳書,當即便將自己關在禦書房內大半天,後來便召郝哥統領帶著他的聖旨去見你們。皇上寫那張聖旨時,微臣也在他身旁,清楚地記得裡面寫著:『朕成全你們遠走高飛。』短短九個字,皇上卻寫了一時辰才寫完。」

  「記得那日下了好大一場雨,皇上接到來自郝哥統領的一份奏摺:『半路遇北軍,九王爺萬箭穿心而亡。』皇上那張臉瞬間毫無血色,冰冷的臉上再無那份屬於王者的尊貴冷傲,取而代之的是濃郁的悲傷蔓延。後來皇上獨自一人走進那漫天的傾盆大雨中,迎著風雨站了整整一夜,從來沒有人見過這樣的皇上。第二天,皇上便病倒了,那一病便是整整三日高燒不退,整個皇宮陷入一片恐慌中。」

  「記得那日北國新王夜鳶冊未央為王后,正位宮闈,空設六宮。皇上飲酒了,皇上登基八年向來對酒都是淺嘗即止,而那夜他卻醉了。涵貴妃與臣默默地望著醉酒的皇上,只聽他呢喃了一句:『空設後宮,朕的確做不到。』看著這樣的皇上,突然沒了素日的冷酷無情,原來他也是一個平凡孤獨的男人,只是他站在高處,不得不冷酷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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