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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〇


  此次卿家舞班得帖在雲川城最大的碧軒酒樓演出,此次原本選的是飛天舞,但是卿萍的體力支持不了飛天舞的高潮二十六轉。我見過卿蘭示範過飛天舞,以一條雪白的長綾為支柱,身子輕如鴻雁,豐神楚楚,秀骨姍姍。

  那一曲飛天舞讓舞班所有人驚歎,包括我。都被此舞深深吸引進去。卿蘭的年紀近四十,可她跳起此舞時卻將她滿身的滄桑盡斂,反倒是脫俗高貴,似一夜間年輕了十歲。一身翩翩白衣從天而降之時會讓人有一種錯覺,誤以為那是天女下凡,讓人嘆息。

  聽說卿萍學飛天舞已經三年,總是找不到那股子飄逸輕盈的感覺,至今未有突破。卿蘭也是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氣惱無人繼承衣缽。

  卿萍倒是不急於求成,因為她最拿手的舞是驚鴻舞。驚鴻舞注重「鳳凰來儀,百獸率舞」的感覺,卿萍把握的非常好。可是我仍然覺得,驚鴻舞雖然柔美,卻始終沒有飛天舞來得驚豔,難怪卿蘭一直逼著卿萍學飛天舞。

  才在碧軒酒樓落腳,卿萍便拉著我的手往外跑,楚寰竟也提著劍就追了上來。

  外頭人聲鼎沸,熱鬧的街道上來來往往的人群皆是滿臉笑意,卿萍就像個蹦蹦跳跳的孩子穿梭在人群中,左看看右看看,好不開心。

  我與楚寰緩步隨在後面,感受著此時此刻熱鬧的氛圍。不自覺揉了揉左肩傷似乎好了很多,再養幾日應該就能復原了。

  「還痛嗎?」楚寰在我身側,時不時伸手為我擋去來來回回衝撞的人,似怕會撞到我。

  我搖搖頭:「其實你不用整日小心翼翼地跟在我身後,五年了,還有誰認得我。」又走了幾步,望著不遠處那個天真的卿萍,笑著說:「你覺得卿萍怎麼樣?」

  「單純。」考慮了片刻,他說到。

  「是呀,很純真的女孩,她喜歡你呢。」我曖昧地看了楚寰,他卻面無表情地沉默著,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突然,他開口道:「你打算一直待在卿家舞班嗎?」

  「卿家舞班名氣大,很多酒樓都會邀請她們去表演,我們正好可以借著他們的名氣,引莫攸然出來。」

  「跟著她們便能引莫攸然出來?」

  「我要學飛天舞。」

  楚寰的步伐一頓,我的步伐卻依舊,月光深而遙遠:「飛天舞那二十六轉對不會輕功的卿萍來說很難,但是對我來說,只要學個一年半載,又或者更快……只要我能登臺,莫攸然必然會出現。元謹王后與楚將軍逃離北國之事,想必天下都有耳聞,莫攸然會來找我們的。」

  他大步前行便追隨上來,後隨著我緩慢的步伐而行:「你這樣登臺露面會很危險,北國的某些人不會如此輕易放過你的。還有……璧天裔的玄甲衛。」

  我一個側首,對上他雙眸幽深如瑰麗的黑寶石,冷中凝著擔憂。

  「可是怎麼辦呢?莫攸然晚出來一日,你就要多受蠱蟲之苦。」

  「何時你竟變得如此仁慈?」

  「只是不想欠你的。」

  他的目光閃爍著隱隱的冷意與傷痛,我刻意忽略,撇過頭望著小攤上的一排泥人。我蹲下身子望著那一排花花綠綠的童男童女,笑著抽出一隻手持長劍,一身黑衣,面容帶著幾分森冷的泥人,仰頭沖楚寰笑著:「你瞧,這像不像你?」

  他朝我手中的泥人望去,嘴角有了一絲笑意,從腰間取出幾文錢遞給攤主,幫我買下。

  我起身,正好看見卿萍一臉疑惑地朝我們走來,我立刻將手中的泥人塞到楚寰手中,低聲道:「把這個送給她吧。」

  他眉頭微蹙,冷銻了我一眼,卿萍已經來到我們身邊,望望我,再看看楚寰,最後低頭看到了楚寰手中的泥人。

  「給你。」楚寰突然將手中的泥人遞至她面前,她有些受寵若驚地望著楚寰,良久沒有動手接過。

  我笑著撫了撫她白皙的臉頰:「你瞧這泥人像不像大哥?他可是特地買來送給你的。」

  卿萍眨著靈動的眼睛才回過神,小心翼翼地接過,羞澀地說:「謝謝少寰哥哥。」

  看這丫頭那模樣,我忽然覺得自己是否太過分,利用了她對楚寰的情。若有一日她知道我們把她當作利用工具,是否還會像現在這樣甜甜地叫我嫣然姐姐呢?

  那夜我真正看過卿萍一身血紅的鳳凰爭鳴繪紗衣裙,像一隻翩然的鳳凰在酒樓的高臺之上翩翩起舞時,我才發覺這驚鴻舞竟是那樣光彩奪目,贏得滿堂喝彩,久久不能停歇。而今日酒樓的爆滿更見證了卿家舞班在兩國的名氣。

  卿萍這一舞可以稱得上完美,可卿蘭的目光中卻無一絲笑意。

  我閃避著熱鬧的人群朝那個正在角落中觀望卿萍的卿蘭走去,她目光微動,疑惑地看著我突然的接近。

  「卿萍的舞跳得不好嗎,為何你如此不滿意?」看著她臉上的疏離,我倒是不在意,仍舊問她。

  「卿家舞班的事就不用你多管了。」她一聲輕哼,不打算答理我,欲越過我走開,我卻伸手一攔:「班主,不論你費多大的氣力,卿萍永遠不可能跳出你想要的飛天舞。」

  她眼中顯露寒光,鋒芒直射於我,危險的氣息在四周蔓延。我佯裝沒有看見,說:「班主你也不想自己的衣缽無人繼承吧?」

  「你到底想說什麼。」近乎是咬牙切齒瞪著我,胸口間的起伏印證了她此時的怒氣。

  「嫣然望能拜班主為師,學飛天舞。」

  她上下審視我一番,嗤鼻而笑:「憑你嗎?我教卿萍學了三年都學不出神韻,你這個從來沒跳過舞的人想學飛天舞?」

  「比起根基,嫣然自然是比不過卿萍,但是我會輕功,飛天舞中最難的二十六轉對我來說不算什麼。」

  「即使你能轉出二十六轉那又如何,神韻,氣質,優美,你能做到?」

  「嫣然能吃苦,可以學。況且跳舞最講究的並不是入門的時間長短,而是天賦。不是嗎?」仰頭,我迎視她那審判的目光,我有自信,我能做到。

  「那你認為自己有天賦?」她的嘴角散著笑意,看不出她心底最真實的想法。

  「嫣然願意一試。三個月,嫣然能給你答案。」

  看著我的堅持,她臉上那嘲諷的笑意漸漸斂去,取而代之的是凝重,沉思。

  良久,她問:「你我非親非故,我憑什麼要教你?對我有什麼好處?」

  「第一,你的飛天舞不會永遠匿跡於世。第二,我若能練成飛天舞,你卿家舞班必定比現在的名氣還要大。」

  「好一張利嘴。」她一笑,精明的眸子流轉片刻,才道:「好,那就三個月。能否學成,就看你的造化。」

  後來的日子裡,卿蘭每夜都會在雲川城的西郊小溪邊與我會面,並不讓任何人知道她與我之間的三月期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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