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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一


  說不上哪變了,大王子時的他雖然淡漠冷血,手段狠辣,喜怒不形於色,可我能猜透幾分他心中所想。如今,我已然無法看透他一分,甚至覺得一直陪在我身邊的他是那樣陌生。

  多少個日夜,我努力對自己說,陪在他身邊是為了幫大哥報仇,我要親眼看著南國葬送在北國手中。

  好幾次控制不住,想要對他表露真心,可看見他有些陌生的眼神,我才驚覺他始終是個王,不容我在感情上越池一步。

  久而久之連我自己都分辨不清,對他利用多還是感情多,午夜夢回,大哥與他的臉時常交疊在一起,那份痛是我永遠無法抹滅的烙印。

  為了讓自己不再痛,我便不再願去理清自己與他之間的關係,甘願沉淪在這奢華的宮殿中,用我自己的方式保護自己永遠站在最高處與夜鳶並肩而立。

  走著走著不自覺已到「黑屋子」,所謂黑屋子,便是幽禁那些曾經犯罪的宮嬪,譬如通姦,譬如叛逆。黑屋子很小,裡面永遠都是一片黑暗,唯有一個鐵窗,每日有人送食進去。

  而如今,華蓮便被幽禁在黑屋子裡,我竟會走到這裡,兩年都未曾想過要來見一見這個曾經在我面前那樣得意的她。

  「王后,您要進去?」冰淩問。

  「既然來了,就去瞧瞧。」我接過紫衣手中的燈籠,小步上前,將那扇唯一的小窗拉開,燈籠于前向裡面照射,借著微弱的光我在牆角一處看見一個蜷縮的身子。

  感受到動靜,她猛然仰頭,含著惡狠狠的亮光注視著我,眼眶遍佈血絲。

  「賤人,你來看笑話的?」

  我沖她笑,笑她都如此狼狽,口角還是針對於我,不過在她心中,我確實可恨。

  見我安靜的對她笑,她的狠意漸漸收起,取而代之的是嘲諷,也不知是在嘲諷我,還是自嘲。

  「好久,好久,都沒有再見到光了。」她眯著眼睛看我手中的燈籠,那束光筆直的射在她蒼白的臉上,似為其染上一層光暉。

  「轅慕雪,你為了夜鳶殺了自己的孩子,為了夜鳶甘願被廢,為了夜鳶承受冷宮之苦,為了夜鳶竟連他那樣殘忍對待轅羲九屍體的行徑都能原諒。而你換來的又是什麼?他真的為你空設後宮了嗎?就如莫攸然所言,你是個驕傲的女子,你絕不會甘願與眾人共侍一夫。想必你的心中日日夜夜都在承受這樣的煎熬吧?可惜了,這個世上只有一個轅羲九肯為你付出生命,夜鳶並不會是第二個。」

  我依舊笑對她的諷刺,面不改色,只是淡淡的沖她笑道:「即使不能空設後宮,但夜鳶的心中只有我一人。」

  「世事無絕對,如今他心中只有你一人,並不代表將來也只有你一人。別忘了,這兒是後宮,永遠都是美女如雲的後宮。」她一針見血的諷刺著我,像是刻意要將我激怒。

  但是我不怒,我只笑,可是唇邊卻無一絲笑意。

  「轅慕雪,華蓮在這等著你,等著你失寵的那一日。」她瘋狂的仰頭大笑,笑聲蔓延著整個黑屋子,隱隱傳出一些到冰淩與紫衣耳中。

  她們兩上前輕聲道:「王后,她瘋了,咱們還是回宮吧。」

  紫衣接過我手中的燈籠,若有所思的向裡邊瞧了瞧,然後將小窗關上,再次隔絕了華蓮與外界的一切。

  在回雪鳶宮的路上,一名公公匆匆迎上我打了個千,額上隱隱冒著汗珠,臉色糾結了一片。紫衣將燈籠探出,才認出是蘭香閣卿嬪身邊伺候的福公公:「公公何事如此慌張?」

  「合歡宮蘭香閣的卿嬪小產了,而此次小產甚為蹊蹺,湘夫人與如貴嬪已到,等著王后您去主持大局。」福公公微喘著氣答道。

  「小產?是該去瞧瞧了。」自打卿嬪有孕這三個月,我一回也沒去瞧過,對於這個孩子的降臨我自是不急。畢竟,想『操心』那孩子的人大有人在,怎麼也輪不到我去插手。

  「奴才這就去稟報王上。」他正欲朝禦書房處去,我便淡聲道:「王上此刻正在禦書房批閱奏章,此等小事就莫去打攪,待王上批閱出來再行稟報。」

  淡淡的一語引得福公公臉色慘白,此時的他定然在心底罵了我不下百遍了,將小產之事隨意說成一件『小事』,還不讓孩子他『爹』及時知道。

  見福公公僵在原地,冰淩的口氣不大好,出聲斥道:「怎麼?福公公還有話說?」

  「奴才不敢。」他一個激靈,猛然回神。

  「那還不帶路?」冰淩瞪了眼不懂規矩的他。

  我的嘴角倒是勾起一抹似笑非笑,這兩年隨著我在後宮與朝廷的勢力逐漸擴張,又加上王上的盛寵,我的王后地位可以說是再無人能夠撼動。不論是後宮妃嬪還是朝中大臣,無不對我忌憚巴結。在雪鳶宮伺候的奴才們也就自恃高人一等,時常為所欲為,對他人頤指氣使,正五品以下的宮嬪他們絲毫不放在眼底。

  我看在眼底卻未多言,只要不過分,不丟了雪鳶宮的臉面,我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一路上淡淡的清香夾雜著少許的暗塵撲鼻而來,合歡宮倒是挺奢華,裡邊奇珍異卉滿花圃,假山嶙峋蜿蜒。

  風露自娟娟,翠蓋庭芳影,小閣珠簾卷,宮燈映窗扉。

  未進蘭香閣便聽聞幾個低聲哭泣的聲音,裡面傳來七嘴八舌的議論,還有進進出出換著熱水的奴才,好不熱鬧。

  有人高唱:王后娘娘駕到。

  閣內頓時跪倒一片,湘夫人與如貴嬪向我福了福身,另有幾名妃嬪竟隨著奴才一齊跪倒在地。目光有些畏縮,像是極為怕我。

  蹙了蹙眉,我猶自坐上首位,便喚她們起身,如貴嬪與湘夫人于我兩側坐下,臉色凝重中帶有絲絲笑意。

  這次的主角卿嬪倒是虛弱的匍匐在地,始終不起來,低聲哭著:「王后您是六宮之主,臣妾的孩子被奸人所害,您一定要為臣妾做主啊。若您都不能為臣妾做主,那臣妾活著還有何意思?」

  我瞅著卿嬪那悲傷欲絕的模樣,初看是楚楚動人,我見猶憐。可她這一般哭訴倒使得我極為厭煩,尤其討厭此般哭哭啼啼大吵大鬧的女子,一點兒也不像是喪子的模樣。

  我問:「這究竟是怎樣一回事?」

  一名頗為秀氣的宮女立刻上前,於卿嬪身邊跪下,一五一十的稟報:「酉時娘娘用過晚膳之後便歇下了,不出半個時辰便腹痛不止,當即小產。」

  一邊聽著她稟報,一邊單手敲打著桌案:「除了晚膳沒用其它的了?」

  她眼波一轉,想起什麼似的忙說:「臨睡前主子她喝了一杯安神茶。」

  我一笑:「安神茶是誰泡的?」

  「是碧清。」她將目光投放在跪在左側的一名女子,被稱做碧清的丫頭一怔,驚恐的爬了過來:「王后……不是奴婢,不是奴婢。」

  我安靜的靠坐著,也不發話,湘夫人見我不語便出言問:「安神茶在哪?」

  「已經被……被奴婢撤下。」她瑟瑟發抖的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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