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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四


  紫衣突然急匆匆的跑來,臉上滿是焦急的神色,微微喘著氣:「王妃,外頭來了位公公,領著一批禁衛說是奉皇上口諭請您進宮。」

  「進宮?」我收起方才的失態,唇邊勾勒出一抹冷笑:「好,那進宮便是。」

  紫衣慌張的攔著我:「不行啊王妃,殿下才剛領兵出征就來了這樣一群氣勢洶洶的人,王上一定別有他意……」

  「紫衣你也知道殿下遠征,如今王上下令請我進宮,我若拒絕,可是在拿鳶王府一百餘口人的命交換。你們安心待在府上,等待殿下大捷歸來。」

  番外:夜鳶

  九年前他十七歲,孤身一人前往南國刺殺一直潛伏在南國的那個所謂的王弟夜翎。夜翎之事唯有王上、大妃與母妃知道,這更是王室的一個天大的秘密。以前他不懂這樣機密的事,為何母妃她會知道的如此清楚。後來他才明白,之所以讓母妃知曉,只是為了提醒母妃,嫡長子並不是真的得了不治之症,而是帶著北國的榮辱進入南國。更為了警告母妃不要對太子之位有妄想,太子之位永遠會留給嫡長子夜翎。

  就在他要刺殺成功之時,竟從天而降十多名黑衣殺手,刀光劍影,殺氣橫生。他竟疏忽了漣漪大妃手下培養了一批暗人。他縱然有通天本事也無法敵過這麼多頂尖暗人的連番搏鬥,負傷之下,他便逃匿而去。

  一路跌跌撞撞竟偷偷躲入了轅府,手臂與腿皆受了很重的傷,血隨著他那虛弱無力的步伐而一滴一滴的傾灑在地。當他正在考慮該躲在什麼隱蔽的地方一來可以避過眾人的視線,二來也可以療傷之時,一名年約七八歲的女孩卻已站在他面前,眨著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看著他。

  他緊緊握著手中的劍,正想要殺她滅口之時,她竟毫無恐懼的看著他出聲問:你是殺手嗎?我可以救你脫險,但是你得聽我的。

  聽似天真無害的話語,卻暗藏冷凜,她的表情並不同於七八歲的孩子。他暗自思付,說不定可以借她治好傷,到時候要擺脫這個小丫頭輕而易舉。一想至此便冷冷的應道:好。

  她立刻笑了,可眼底卻全無笑意,是個很奇怪的女孩。

  後來,她告訴他,她叫轅慕雪。卻沒有問他的姓名,反倒是自作主張的喊他為:影。

  躲在她的小閣內養傷期間他沒有與她說過一句話,也沒有受到任何人的干擾,因為這個小閣只有轅慕雪與一名丫鬟蘭語,仿若與世隔絕般,根本無人再踏入此地。在安心養傷之餘也對這個神秘的丫頭甚為好奇。

  她的臉上總是掛著燦爛的笑意,可笑意卻未達眼底,有時站在欄前眺望遠方,一站便是大半日都不說一句話。

  她每回由貴族學院回來總會對著他說:今日轅沐錦又在某少年面前裝可憐,看著她那淚眼婆娑的模樣,真想將她的眼珠挖出來,看她如何演戲博取人的同情。故而說她可恨。

  她還總是提起她的哥哥,提到他,眼中便不在是冷漠,而是出自內心的笑。

  幾天之內,她對他說了好多好多話,仿佛永遠都說不完般,而他同樣能體會到她心中的孤獨。他又何嘗不是呢?父王將他的愛全給了那個遠赴南國的嫡長子……他也曾是多麼渴望父王的疼愛,可父王卻當朝堂眾人的面說:母賤,子更賤。他是父親,怎能對自己的妻子與兒子說此等卑微的話語?

  曾經他會幻想,若當年被父王選到南國為奸細的人是自己,是否母妃就能得到父王的愛,自己就能得到父王的重視。可母妃卻是緊緊擁著他,低聲笑著:傻孩子,夜翎是嫡長子,不論你做再多,你永遠只是長子,前面始終少了個『嫡』字。你的父王永遠會打壓你,因為你是長子,他怕你奪了嫡長子的地位,他怕……他一直都在怕。

  看著母妃那滄桑的臉,他突然覺得原本豔冠後宮的母妃老了許多,那時他便在心中發誓,那個王位他一定要。

  也許是眼前這個丫頭與自己的遭遇很像,看著她一直偽裝在臉上的笑仿佛看見了另一個自己,無限的哀傷竟深深牽扯著心底最柔軟的一處。好幾次想要開口安慰,卻被她打斷。

  她冷冷的說:不要說話,你聽著就好。

  原來,她之所以對自己說這麼多,只是因為他一直都沒有說過話。

  原來,她只想找一個肯聽她說心事的人,僅此而已。

  後來,他再沒有開口說過話,只是靜靜的傾聽著她的一字一語,也將他的心帶入了那更深更遠的記憶中。

  直到他那日傷好準備偷偷回北國卻驚然發覺,轅慕雪口中那所謂的哥哥竟是與莫攸然、壁天裔並稱曠世三將的轅羲九。他在臨走前不禁多問了一句:你的哥哥是轅羲九?

  她倒是點點頭默認,隨後扯著他的衣衫道:我知道你要走了,但是你必須幫我做一件事報答我對你的救命之恩。

  他詫異的看著她很是肯定的目光,他一直以為這個丫頭性情是冷了點,卻未想到她竟是將所有的事了若指掌,他的心中竟浮出對這個丫頭的欣賞。並且答應了她的一個要求,將轅沐錦丟入帝都城的妓院。

  這樣的事對他來說很簡單,他夜裡潛伏進轅沐錦的屋內將她打暈,隨後便用一床被褥將她整個人裹起再賣給妓院的老鴇。

  當他將老鴇給的十兩銀子交給轅慕雪時,她嘲諷一笑:沒想到這丫頭竟能賣十兩銀子。

  說罷,便將那十兩銀子用力一拋,丟棄在遠處的荊草中。隨後沖他微微一笑:你已不欠我的恩情,可以走了。

  他猛然將欲轉身離去的她扯住,邪異的目光湧動著如火般的燦爛,他突發奇想的問:做我的妻子可好?

  她沒有羞澀與驚慌,倒是上下打量他一陣子才道:近來為何總有人要我做他的妻子呢?

  這句話倒引起了他的好奇,便問:還有誰?

  她答:壁天裔。你知道壁天裔是誰嗎?是南朝壁大元帥的兒子,也是曠世三將之一,將來他的成就絕不會比壁元帥低。而你一個殺手,憑什麼要我做你的妻子?

  原本說要娶她只是一時興起,然聽她這樣一說便挑起了他心中的欲望,更因她最後那句『憑什麼要我做你的妻子』而激怒了久藏在心中的野心。唇畔不禁勾勒出淺淺的弧度,扯住她一直置放在身側的手,食指於上輕輕寫了一個字。

  她的視線一直停留在手心,待他寫完方念出:鳶?你的名字?

  他頷首而笑,用很堅定的聲音說道:轅慕雪,你等著,我打敗壁天裔就搶你回去做新娘。

  年少時的一句承諾深深的刻在他的心中,並以打敗壁天裔為目標去努力,也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當初為何會對一個小丫頭承諾這句話。也許是她的孤單感染了他,又或許是被一個七歲的女孩就有這樣的心機而吸引,再或者是她的語氣激怒了他……

  那時皆年少輕狂,一次衝動的刺殺竟引出這樣一段相遇,而這段短暫的相遇在那個年僅七歲的轅慕雪心中只不過是人生中一段插曲,可有可無,甚至能隨手丟棄。那時的她眼中,連壁天裔都不過是一枚利用的棋子,又怎會將一個認識不過數天的殺手放在心上?更因為,那時的她眼中只有轅羲九一人。

  可夜鳶不一樣,一句脫口而出的承諾,造就了後來北國手握半壁江山之兵權的戰神,更成就了那個權傾朝野萬人之上的夜鳶。而他的『雪域鳶軍』包含其深刻的意義唯有他自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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