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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五


  「什麼!」我的身軀一僵,聲音微微提高幾分:「漣漪大妃只是一介女流,怎可在臨朝,你為何不阻止?萬一她乘勢控制朝堂怎麼辦?」

  頭頂傳他來一聲輕笑,手指撫過我鬢角那縷被風吹亂的髮絲:「我要的,就是她控制朝堂。」

  手爐湧出嫋嫋輕煙,籠罩在我們兩人之間,淡淡的香氣縈繞在鼻間。

  將手爐放在窗臺,後在他懷中轉身似懂非懂的對上他的瞳子,我看見裡面有著奪目的傲然,薄唇噙著絲若有若無的笑意,仿佛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他卻沒有解釋,勾起鋪灑在我胸前的一縷青絲道:「那兩名刺客,要你多費心了,你該知道他們的用途是什麼。」

  靈光因此話一閃,我回摟著他堅實的腰際忙問:「南國是不是有動靜了?」

  「很大動作。」他臉上的笑意漸深,魅異的眸中隱藏著太多的東西。

  「那……那……」突然間我竟慌了神,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口,只能傻傻的看著他,聲音停留在『那』字上徘徊。

  他著我這般表情他唇畔的笑意更大,眼底滿是寵溺之色,更像是發現了什麼,閃耀著明熠的亮光,俯身在我臉側落下一吻,笑道:「你想說什麼?」

  我眨了眨眼睛,這才擯去了失態,娓娓而述起當前的時局:「南國乘北國群龍無首之際必定領兵討伐,可現在的南國已經不再有壁嵐風元帥,曠世三將,轅羲九已死,莫攸然現居北國,壁天裔是南國之帝要坐鎮朝綱,斷不會親征北國,也就只能派南國名將方天雲出征北國。而北國,大王遇刺,一介女流坐鎮朝綱,定然無所作為,又能派誰去應徵呢?」話才落音,我的心也被自己的話而點醒,詫異的看著夜鳶:「難道……?」

  他沒有讓我把話繼續說下去,再次攬我入懷,我掙了掙,想要把話說清楚,可是他的手臂沒有放開我,反倒是更緊了。緊貼在他胸膛之上,我感受到他的心一下一下有力的跳動著,我也沒在掙扎,輕輕的靠在他懷中,若有所思。

  窗外的紫衣與冰淩早已沒再踢毽子,冷風拂過,吹的她們髮絲淩亂也未覺,只是並肩站在院中滿眼羡慕的看著窗前兩個相偎依的人。

  後來,夜鳶帶著我到天龍城南郊閱兵,八萬大軍早已整齊莊嚴的分列兩側,左側軍隊甲胄鮮明,手持刀盾,右側軍隊玄色盔胄,手握長槍。目不斜視,皆筆直的佇立著,對夜鳶肅然起敬。

  就是這支『雪域鳶軍』我在壁天裔的口中聽過,他曾多次與之交鋒,皆無法擊潰,甚至還吃過它的敗仗。壁天裔時常會說:若要殲滅北國,必先滅雪域鳶軍。

  聽紫衣說過,十七歲那年,夜鳶主動請纓出征南國,夜宣只當他是玩心大起,便隨意撥給他五千精銳,讓其隨著北國大將王廷一同出征。卻未曾想到,就是這五千精兵力挽狂瀾,使得北軍反敗為勝。

  據聞當年的夜鳶,手執長刀,以一人之力殺敵百十餘人,有著過人的統軍才能。後其一人單槍匹馬直闖南軍主帳,親取大將首級,嚇得南軍聞風喪膽。

  十七歲的夜鳶初次領兵,竟立下如此大功,天下朝野為之震驚,夜宣也就將這支五千人的軍隊賞賜給了夜鳶。夜鳶不負眾望,短短兩年,賓士於茫茫大漠,收復失地數千里,斬敵千餘人,收羅名士歸於麾下。已由最初的五千人擴張到三萬人,成為與曠世三將齊名的戰神。

  可就在十九歲那年,他突然一蹶不振,置三萬大軍於不顧,日日酒池肉林,流連於風塵中,民心大失,對其行為甚為不解。

  這樣的他足足維持了一年才甘休,二十歲那年,他重新整軍,卻不再是一有戰事便出征,而是處處徵兵,名義上是為朝廷征,實際上征到一半的兵皆被他秘密收於雪域鳶軍。當夜宣緩過神時,夜鳶已是集半壁江山的兵權於一身,地位無人可以撼動。

  這些,我都是由紫衣口中得知,竟從來不知道夜鳶竟然也是個將才,而他的權利之大更是大大超出了我的想像,也難怪夜宣與漣漪大妃都要忌他三分。

  在高臺之上,他身著玄色龍鱗甲,冷風獵獵卷起他的墨色風氅,撲撲作響。我披著雪白的銀狐貂裘站在他身側,顯得格外渺小。

  「是要起戰事了嗎?」望著下面的軍隊,眼中有蓄勢待發的精銳,還有蠢蠢欲動的野心。從何時起,夜鳶竟征服了八萬大軍隨他出生入死,就是謀逆造反也心甘情願?看夜鳶那邪魅的外表,倒更像是一個待在溫室中,整日受皇室的庇佑而生存的人。可誰又能想到,正是這樣一個天之驕子也要承受人所不能受的痛苦。

  見他不言不語,我又問:「我很想知道,你做的這一切為的到底是什麼?為母親討得一個太后之位?報復父王多年的冷落?」

  夜鳶目光灼熱,因我此話微微動容,目光飄向淡雲幽浮的的天際,那銳利的目光仿佛能刺穿重重雲霄:「你知道南國那群自以為身份高人一等的子民喊北國人為什麼?是北夷胡蠻!同樣是人,我們北國為何稱夷為蠻?若你以為我爭奪王位為的只是一己私欲,那就太小看我夜鳶了,我要統領北國,要將它帶往昌盛之巔峰,更不要讓我的子民再被人稱做北、夷、胡、蠻!」他在說最後四個字時,堅定異常。

  聽到他的話我的心底徒生震驚,不禁再次審視我身邊的這個男人,發覺自己竟從來沒有真正看透過夜鳶這個人,更萬萬沒有想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是的,早在南國,我就常聽百姓們口裡說著北夷胡蠻四個字,我也認為他們稱這四個字理所應當。可是沒有想到,這四個字竟深深印刻在北國人的心中,並且視為一種恥辱。

  「既然父王沒有能力帶領北國走出北夷胡蠻四字,那便由我來吧。」眼瞳中透著常人無法比擬的氣勢,這份氣勢仿佛似曾相識。是的,在壁天裔的眼中我見到過,那是霸氣,那是狂妄,更是野心。

  我忽然間啞口無言,只能靜靜的站著,凝視他那挺拔的偉岸,以及臉上那沉澱了霸氣的堅毅。

  突然間,我笑了,好久好久都沒有再發自肺腑的笑了。

  因為,未央沒有選錯人,夜鳶,是帝王之才,沒有人能比他更適合做北國的王。他的帥才,他的雄心,他的隱忍,他的審時度勢,他的聰明睿智,他的一切都奠定了一個結果:他是北國未來的王。

  只有他,才配做未央的男人。

  閱兵歸來已是入夜時分,魯風駕著馬車在南郊一路賓士而行,明月疏星皆被烏雲籠罩。我探首看著車外飛速閃現過的景色,枯枝,殘葉,巨石,溪水,皆被黑暗籠罩了一片。而那北風依舊狂嘯不止,有一陣沒一陣的灌進馬車。

  夜鳶將一直趴在車窗前的我扯到他身邊坐好,手撫過我早已被冷風吹的沒有絲毫溫度的臉:「你還真是個孩子,不是最怕寒嗎?」

  「我才不是孩子,我快滿十六了。」對於他稱我為孩子很是不滿,蹙著眉頭反駁著。

  對於我的反駁他只是淡淡的笑著,今天他對我笑過很多次,可是眼中卻藏著很多我看不懂的東西。時常會令我手足無措,總覺得他離我很遠,對我很是疏離。可他又真真正正的站在我身邊,會將我擁入懷中,會牽起我的手,會眼含寵溺的對我笑。可我卻總覺得少了些什麼,卻又說不上來少了什麼。

  可我不在乎,只要我在他身邊,只要他屬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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