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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二


  我小跑回去,臉上掩不住的笑肆意擴散著,待我走到琪子身邊之時,他用那厚實生繭的手掌不重不輕的拍了一下我的額頭,「啞妹,你故意的吧!」

  我揉揉疼痛的頭,側首又望了眼那桌,正對上一雙冷酷而精湛的目光,我的心窒了窒,立刻收回視線。背脊涼涼的,有冷汗溢出。

  深夜,當我正躲在暖暖的被窩中睡的正香卻被安希給拽了起來,命我現在就去偷馬毛,做古箏弦和二胡弦。我真搞不懂安希,客棧那麼多打雜的,為何偏偏要我這個小丫頭去幹那種偷馬尾毛的事。她就給我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只有我去偷拔馬尾毛之時那馬兒才不會驚叫。

  頂著夜裡的寒露以及風沙,我披起一件袍子就跑進了馬棚,裡面有數百匹馬,顏色不一,體格也不一。這群馬都是住在飛天客棧的客官們的,我每十日都要來馬棚做一次小偷,選擇上好馬匹的馬尾毛。

  一圈轉了下來,我還就發現最外邊的那匹白馬的尾毛極為優質,體格更是矯健如虹,看馬尾毛的韌性似乎也屬優質。我小心翼翼的跑到馬的屁股後,才摸著馬尾的毛,它竟後腿一蹬,我嚇的連連後退險些摔倒。瞪著這匹性子剛烈的白馬,我氣的直瞪眼,頭一回拔馬尾毛竟被拒絕。

  再次想靠近它,它竟沖我一聲啼嘶,我氣的指著它的馬鼻子怒道,「你這個死畜牲,拔你幾根毛而已,你還沖我叫!你再敢叫別怪我把你分屍五段丟在鍋裡煮來吃!」

  「哦?」

  黑夜中突然傳來一聲冷語還含著淡淡的笑意,我回頭望去,一個身影漸漸由黑暗中走出,是翔宇的主子。

  大漠皚皚月光映射著他的全身,散發著異常的光輝。俊顏湛冷,輪廓如斧削。

  當他站在我面前,姿影凝立不動,再無聲息,良久沉寂。

  這是我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打量他的輪廓,玄色的眸子如豹一般犀利危險,那是令人恐懼暈眩的冷與美。

  被高我許多的他這樣俯視著,我頓時壓力倍增,不自覺的後退幾步。

  「原來啞妹不啞。」他的語聲沉緩,卻讓我的呼吸一頓,滾滾風沙幾乎要將我們兩淹沒。我的髮絲上與鼻子裡都有風沙,眼裡的他卻顯得有些模糊。十指糾結著,低聲道,「我裝啞也是為了自保,還望爺莫說出去。」

  他沒說話,只不過摸了摸白馬的鬢毛,而那白馬方才剛烈的性子瞬間變的異常溫順,似乎很享受他的撫摸。此時我才認清,這匹白馬不正是他的嗎?糟糕,我竟在他面前說起要將馬分屍煮了吃,他肯定很生氣吧,萬一他跑去給安希告狀,那安希不將我活撥了才怪!

  當我正想著該如何對他解釋這件事時,一隻白鴿撲打著翅膀飛到他的肩上,我清楚的看到那只鴿子的腿上綁著一個竹筒,是信鴿。只見他由肩上取下鴿子,一語不發的轉身隱入茫茫黑夜之中。

  又是一陣風過,我打了個寒戰,恍然回神,面前已經毫無人影。

  剛才,真的有人來過?還是我做的一場夢?

  「話說南國與北國的一場戰爭蔓延了整整四個月,終於在數日前以南國勝利宣告結束。其實也不能稱之為南國勝,北國的風沙實在太大,南國的軍隊根本支撐不了長久戰。更何況啊,這秋馬上就要過去,冬季即將來臨,南國若不見好就收,定然要兩敗俱傷。所以各位皆是去南國與北國做生意之人,他們現在肯定缺糧缺藥,你們要能從這方面入手,肯定發財……」

  說書先生在臺上說的頭頭是道,我則在為各位客官斟茶倒水,南國與北國的交戰數日前已經結束了嗎,或許我應該找個好機會逃出飛天客棧了,否則夜鳶就該追來了……不怕,我有客官們賞的銀兩,我想要回南國是綽綽有餘了。

  當我走到翔宇那桌之時,頭垂的老低。卻總覺得有道淩厲的目光在盯著我,慌張的將桌子擦抹乾淨,為他們斟上茶水,便緊緊捧著壺轉身便走。

  卻與一人撞了滿懷,我連連哈腰表示歉意,手腕卻被人緊撰住,這才抬頭望著眼前之人。

  我愣住,手中的水壺砰然摔落在地,茶水濺濕了我們的衣角。

  北國與南國之間的交戰才結束不是嗎,他竟這麼快就找到了我?

  「數月不見而已,如此激動?」他笑的依舊邪魅如火,附在我耳邊用只有我才能聽見的聲音笑道,「我的鳶王妃,玩了兩個月,該隨為夫回去了吧?」

  「這位爺,您這是做什麼!」安希見我與他之間異常微妙的摩擦,立刻沖上前想將我解救,卻被他冷喝道,「滾開。」

  被他這一聲冷語驚了片刻,安希隨即也怒了,「啞妹可是我飛天客棧的人,你想動她,也不問問老娘……」她的聲音啞然而止,因為四把鋒利的刀已經架在了她的脖子上,整個客棧都被此時的景象給怔住,鴉雀無聲。

  「飛天客棧?只要我一聲令下,你這裡馬上變成一座廢墟。」他的聲音非常好聽,但是卻藏著異常危險的氣息。

  「你別傷害她,她是我的朋友。」知道自己再也裝不下去了,便開口替安希求情,我知道夜鳶這個人,他說過的話絕對不會是兒戲。

  夜鳶使了個顏色,他的手下才將刀從她脖子上拿下。安希不可置信的盯著能說話的我,眼底有憤怒,以及被騙之後的傷痛。

  夜鳶冷然的目光在客棧內掃了一圈,最後重新回到我的臉上,「天色近晚,咱們就先在這住上一夜,明日,你跟我回去。」不顧我的反對,他拽著我的手腕,便將我拖上了客棧。

  半拖半拽的,我已經被夜鳶帶進了一間雅致的小屋,這才鬆開了我的手腕,「在這吃了兩個月的苦,脾氣還是如此倔強。」

  我揉著自己被他掐的鮮紅的手腕,後退幾步沖他道,「夜鳶,早在夜翎回來那一刻,我們的戲就結束了。」

  「我們拜天地也是戲嗎?」夜鳶步步逼近,那抹深藏算計的笑容始終掛在臉上。我連忙點頭,下顎卻被他的手指勾住,「雙龍城多少雙眼睛都見證了這場婚禮……」

  對著他的眼睛,我突然笑了,「雙龍城多少雙眼睛是見證了這場婚禮,但是,他們見證的是蓋頭底下的新娘,誰能說我就是那個新娘?」我滿意的看著他那張因我的話人突然怔住的臉繼續說,「所以,你還是放了我吧。」

  「如果我說不放呢。」他一把攬住我的腰際,俯身似乎要吻我,我立刻別過頭,「夜鳶,你要做什麼!」

  「補回那夜未完成的洞房花燭夜。」他邪魅一笑,攔腰將我打橫抱起,便要朝寢榻上走去。

  我才要要掙扎,卻聽一聲巨響,後窗破。

  我與夜鳶齊目而望,但見一個披著灰色斗篷的男子破窗而入,手中的劍寒芒四射,將原本燥熱的屋子內籠罩進一片陰冷之中。

  夜鳶立刻放開了我,單腳一勾,擺放在桌上的長劍立刻被他緊握在手中,銀光乍現。一直守在屋外的四個侍衛立刻沖了進來,將夜鳶保護在身後。

  可是那個穿著斗篷的男子猶如幽靈一樣地飄渺不辨何處,當我看清楚了他的身影之時,他已經出現在我身邊,如鬼魅般飄忽。我才欲後退,身著斗篷的男子便將我的腰攬住,凝聚著強大的內力將我奮力一推,我仿若被一跟水藻緊緊的纏住了腳,無可動彈,筆直飛出了後窗,墜下樓。

  在那摔下去的那一刻,我看清了隱藏在斗篷之下的那張臉,是楚寰!

  要摔死了麼。

  可是沒有,我掉入一個溫暖的懷抱,他帶著我迎著風平穩的降落在地,是莫攸然。

  他與楚寰都來了,是要殺夜鳶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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