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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三


  楚南望著持劍傲立的劉玨,心中湧上怒火,狂吼一聲從軍中飛出,施展輕功攀牆而上,化做一道赤虹與劉玨鬥在一起。

  兩人功夫本在伯仲之間,但劉玨已體力大耗,楚南卻是精神百倍,短劍如蛟龍一般纏上了劉玨。楚南大喝道:「今日便要一雪前恥!」

  劉玨看看時辰,朗聲大笑道:「來不及了!我水軍現在已過漢水,取你方水營去了!」

  楚南大驚,手中短劍卻殺得更急,一劍趁空刺入了劉玨右胸。劉英顧不得許多,與烏衣騎拼命急上,楚南劍光到處,已有兩名好手倒下,但烏衣騎卻還是纏住了楚南。劉玨咳出一口血大笑:「你看,霧已飄散!」

  已近子時,漢水霧氣開始散去,露出了江面密集的船影。突然江面上響起沖天軍鼓,喊殺聲淒厲。

  楚南恨恨地看著劉玨浴血的臉,他臉色從容淡定,仿若根本未受楚南一劍。楚南心急江上形勢,不再戀戰,飛身躍下城牆。

  不多時,陳軍攻城勢頭漸軟。劉玨推開劉英,站直身軀大聲下令:「眾將士,我水軍已殺入對方大營,與我開城門,前後夾擊!」

  早已候在城門的一萬人馬眼見城牆上廝殺慘烈,卻受令候於城中,不得輕舉妄動,一個個早已不耐,此時一聽令下,他們便呼喊著沖向陳軍。

  寧國史載:慶元三十三年,陳國來襲。大雪之日,甯南陸軍以四萬守城,三萬水軍趁霧渡江,毀陳國水軍三十裡連營,大敗陳軍十萬人馬於臨南城下。此役重創陳國水軍,陳主求和。賠銀四十萬兩,歲貢來朝。

  浴血的臨南城立在月光之中,哀呼慘叫之聲在夜色中飄浮。顧天翔焦急地沖入城中,劉玨看到他來,笑了笑。顧天翔神色激動,一把抱住劉玨。

  只聽到一聲慘叫,他推開劉玨一看,自己的白甲上已染上鮮血。顧天翔皺眉道:「你受傷了?」

  劉英與烏衣騎齊齊跪下:「求主上回府!」

  劉玨輕笑一聲,英俊的臉上方現出輕鬆,他對顧天翔眨眨眼:「我最討厭善後,你幫我把城洗乾淨!」說完便倒在了顧天翔懷裡。

  「媽的!你們是怎麼保護主子的?!」顧天翔怒吼起來。

  劉英不理,一把抱起劉玨往將軍府急奔,烏衣騎上馬跟著。顧天翔恨聲不已:「養了些眼睛長在頭頂的混賬!」卻迅速下令,收拾殘局。

  將軍府裡眾人看到劉英抱了劉玨沖進府,嚇得手足酸軟。府裡早有大夫等著,劉英剝開劉玨甲衣,才發現他裡面的中衣已被鮮血染紅,半邊身子都似泡在血水之中。劉英難過得眼圈一紅。

  大夫小心地剪開劉玨衣裳,右胸上一條又薄又細的傷口露了出來,還在往外流血。劉英不覺低吼道:「快止血!這麼流下去,早流幹了!」

  大夫被他吼得抖了一下,還好他是軍醫,見過受傷流血的多了,加上又是平南將軍受傷,什麼好藥都能用上。他止了血,弄好傷口才開口道:「這一劍沒傷著要害,也不甚重,就是失血太多了。」

  劉英又吼:「什麼意思?到底怎麼樣?」

  「沒什麼意思,以將軍體質,躺個十天半月准又生龍活虎。現在他昏迷是失血過多而致,補一補就沒問題了。」大夫白了劉英一眼道。

  劉英這才放下心來,回頭一望,烏衣騎們眼睛裡的緊張已消失大半,他們紛紛走出內堂,各就崗位。

  顧天翔處理好城中事務,也趕到了將軍府。聽劉英和大夫細細說了情況,他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劉玨,放下了心:「原來死不了啊!」

  劉英對他的態度早習以為常,客氣回道:「主上哪捨得死,還等著與將軍同飲離人醉呢。」

  顧天翔目光冷冷地往劉英身上一掃:「什麼不學,跟你主子學這般油嘴滑舌!」

  劉英微微一笑:「謝將軍誇獎,能學得主上一成是小的福氣!」

  顧天翔調過頭不再看他,心想,趕緊找個日子把盈秀娶了,省得這主僕成天拿他取笑。

  這時,從門外搶進一個雲髻松挽的麗人,提著及地的羅裙,焦急的神色使她平添一種風情。顧天翔一呆,將軍府幾時藏了個風華絕代的美人兒?

  劉英迎上去道:「三小姐,主上他右胸中了一劍,失血過多……」

  阿蘿擔心戰事,一直撐著沒睡,疲倦地打盹,剛剛聽到門外嘈雜聲、腳步聲又驚醒了。她打開門一問才知道劉玨受傷,被抱回府裡,心裡一驚,一時間竟心慌起來,急步跑出了房門。門口兩個烏衣騎沒有攔她,緊跟著她也往劉玨房間走。

  她打斷劉英的話:「會死嗎?」只見劉玨臉色蒼白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一點知覺都沒有了。她不由得把聲音提高:「他到底怎樣了?」

  從她進來,顧天翔就開始發呆——原來程箐就是相府三小姐!那個玉樹臨風翩翩瀟灑見識淵博有著玉雕般精美面孔的公子,就是傳說中被強人擄了的相府三小姐!他回想起當初這個相府三小姐一派大家風範,淡然自若回應他的試探,成功消除了他的疑心的情形,瞧瞧阿蘿,再看看劉玨,又好氣又好笑。

  怪不得劉玨要派烏衣騎跟著她,怪不得才從酒家出來劉玨就請他過府,怪不得這個驕傲的小王爺三年來對她念念不忘,有意思!顧天翔冷眼旁觀,見她神色慌亂緊張,又有幾分急切不耐,話語中帶著怒氣,便眼睛一轉,沉痛地答道:「失血太多了!」

  阿蘿心裡一空,就跌坐在床上。她慢慢回過頭,看到顧天翔露出傷痛的表情,往周圍一看,侍從、婢女也眼紅紅的,似才哭過。再回頭找大夫,只見他埋著臉似在搖頭,劉英則早已背過身去,身體微顫,竟似忍不住在哭。失血過多?她大喊一聲:「那快輸血啊!」

  周圍人一怔,大夫小心問道:「如何輸血?」

  阿蘿張大了口,猛地回過神,這裡沒有輸血設備,也不可能給劉玨輸血。眼淚一下子就沖了出來,她恨自己怎麼不是學醫的,腦袋裡空空一片,怎麼也想不起有什麼法子可以去救他。救不了麼?阿蘿心一陣接一陣地痛。

  不再看屋內眾人,她怔怔地望向劉玨英俊的臉,不見血色的臉失去了神采,躺那兒一動不動。阿蘿抖著手去摸他的臉,冰涼的觸感嚇了她一跳,回頭怒道:「不知道多生幾個火盆?!」

  眾人嚇了一跳,侍從趕緊跑出去端了火盆進來。劉英似乎已明白顧天翔的意思,揉揉眼睛哽咽著說道:「三小姐,你,你再陪陪主上吧。」說罷使了個眼色,眾人低頭離開了房間。

  出了房門,劉英對顧天翔長施一禮。顧天翔搖搖頭,看到晨曦微露,雪還在飄,瞟了眼劉英道:「給我把油傘,我想喝壺暖了的酒。」

  房間裡安安靜靜。阿蘿眼都不眨地盯著劉玨,忍不住拍拍他的臉。「你醒來好不好?你不要這樣好不好?」她喉頭一哽哭出聲來,「流太多血會死人的你知不知道!我怕死人!你不要死在我面前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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