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蔓蔓青蘿 | 上頁 下頁
四九


  「我明白,是不能放走一個人,我擔不起讓全城百姓遭受戰火的責任,可是,我也不忍心看著我的親人死在我面前。我不怪你,真的不怪你。我要和她們死在一起!」

  劉玨又急又惱又無能為力,瞧著阿蘿慢慢往那邊退去。阿蘿突然對他眨眼一笑,月光下那朵笑容如綻放的曇花,美得驚心動魄。劉玨的心漏跳了半拍,連呼吸也似停滯,渾身肌肉突地繃緊,不敢眨眼,緊緊盯著阿蘿身形移動。

  阿蘿慢慢走到為首黑衣人的面前,直視著他的目光,用劍指著他傲然笑道:「解開我娘她們的穴道,反正我們和你們也是要死在一起!」

  黑衣人吃驚地看著這條漏網之魚,他破了他們的計畫,還殺了他們其中一個好手,現在竟然選擇與親人同死!黑衣人目光中露出一絲讚賞之色。

  這時阿蘿伸手解開發巾,一頭秀髮絲綢般滑下腰際,她眼睛裡閃著光,逼視著黑衣人。

  這人竟是個女子!黑衣人眼裡露出驚奇,這等烈性女子,他從沒見過,連眼睛裡也帶著一絲野性。黑衣人的注意力又被阿蘿引開幾分。

  阿蘿輕輕脫下黑衣,裡面薄薄的絹衣隨風飄起。她知道風一吹,這樣的衣衫被風帶起,會是怎樣的一種美麗。她嫣然一笑,整個人似山間精靈,又似暗夜魅影。

  黑衣人徹底愣住了,她竟然是如此美麗!她沖他一笑,他的心臟突然急促地跳動了起來,他看著這個在風裡裙袂飄飄的纖細身影,閃了神。

  黑衣人閉了閉眼,想驅散她帶來的影響。然而就在這一愣一閃神的刹那,劉玨用足內力一箭射向為首的黑衣人,劉英與烏衣騎身形一展已撲了過去。黑衣人擺頭躲開箭,阿蘿已迅速持劍搶到了七夫人她們面前。

  劉玨疾如閃電般沖了過來,待黑衣人反應過來,要再挾持阿蘿她們時,劉玨已經趕到接下了攻來的一招。烏衣騎玄組死士緊跟其後隔開他們,圍住了黑衣人。外層士兵箭在弦上,一動不動對準了黑衣人。

  為首的黑衣人呆了一呆,苦笑道:「罷了,也只怪我等心志不堅,竟被一個女子的笑容蠱惑。」說著看了一眼阿蘿。

  阿蘿心中一跳,黑衣人的眼睛就像野獸一般,桀驁不馴。

  「還不降?」劉玨笑道。

  小小的常樂酒家變得安靜。領頭黑衣人突然發出一陣狂笑聲:「那就來吧!」話音一落,其他十二個黑衣人迅速圍成一圈。

  劉玨嘆息了一聲,這等死士,他知道捉不到活口,便沉聲道:「放箭!」

  士兵手一松,箭離弦射向黑衣人。十二個黑衣人拼命揮動手中長劍,護住領頭的那個。他突然爆出一聲大吼,四個黑衣人竟躍上其他人的肩頭,以人為盾接住箭矢。劉玨心中一動,領頭的黑衣人展開身形,腳借力一蹬,人已飄開,幾下兔起鶻落,輕如飛雪一般越過酒家院牆,回頭幾劍砍翻圈住的士兵,往林間竄去。空中傳來他的狂笑聲:「我們還會見面的!」剩下的人瞬間被箭雨射中,竟在領頭人逃離的瞬間服毒自盡。

  劉玨看得心驚,不知道這個功夫不在自己之下的黑衣人是何來歷,值得十二個高手捨命相救。不多時,前去追趕的烏衣騎回報:「那人已從西山崖跳入漢水。」

  劉玨沉思半晌道:「回府。請天翔將軍今晚加強警戒,東西南三城門駐軍隨時待命。」

  士兵們撤離了酒家,院子裡只剩下劉玨和他的烏衣騎。

  被解開穴道的七夫人、小玉還有張媽一家哭得一塌糊塗,阿蘿覺得腳軟手軟,一下子坐到了地上。她突覺得身上一暖,劉玨已解下大氅披在她身上。

  阿蘿抬眼看去,劉玨英俊的臉沉如寒冰,正狠狠地盯著她。阿蘿這才感到冷,攏了攏身上的大氅感歎著,三年未見,他已磨煉成了一個男人。劉玨居高臨下地看著阿蘿微微顫抖的身體,不禁磨了磨牙,目中露出幾分恨意。

  阿蘿有些心虛地低下頭,嘴裡卻不肯服軟地小聲說道:「我不是心急嘛。」

  「心急?急得告訴敵人人質的價值?!」

  劉玨的聲音幾時變得這麼冷漠無情的?阿蘿慢慢站起身,直視劉玨:「我不像你,能把屬下治理得如此聽令;也不像你,成天在軍營待著,防範敵軍時心中有數,應付來襲淡然自若!我怎能不急?我再冷靜也不冷血!是,你有你的打算,我若不出聲,或許他們不知道捉的人有多重要,但你若是以為我能把自己的心機藏得這麼深,水淹到喉嚨也不慌不忙,那是小王爺你抬舉我了!不過,總之也是我不夠冷靜,壞了你的佈局,所以我走過去,最壞的打算不過就是分不了他們的神,讓你一併射殺了而已!」

  劉玨聽到最後這句話,心猛烈地抽動起來,帶起一陣酸痛,狠吸幾口氣才壓了下去。他不是怪她不冷靜,看到她橫劍威脅著退向黑衣人那邊的刹那,他的心都緊成了一團,虧她還坦然道,不行就讓他下令連她一起射殺!他痛楚地盯著阿蘿,她竟不明白他的心,她不知道這三年來他已對她情根深種,思念若狂,她居然覺得他可以下手殺了她!劉玨兩眼冒火,這時他恨不得真能殺了她。

  阿蘿感覺到劉玨身上散發出一陣陣寒氣,眼神像是要把她生吞了,心裡有幾分怕他這個樣子。她又緊了緊大氅,儘量不讓聲音發抖:「我沒有怪你半分,真的,就算你當時下令放箭我也不怪你。換作是我,也是同樣。你沒錯。只是讓我重來,我也同樣的做法。」

  劉玨已是氣極。她不怪他,可是她怎麼就不明白自己的心呢?要是她當時有個三長兩短——劉玨甩甩頭,簡直不敢往下想。她怎麼敢這樣來嚇他!他驀地出手點軟了阿蘿,抱起她飛身躍上馬,吩咐道:「帶七夫人和那個丫頭回府。」說著一夾馬腹朝將軍府飛馳而去。

  阿蘿動彈不得,口不能言,瞪大眼望著劉玨,見他黑著臉也不看她,歎了口氣。她是真的不怪他,而且很感動。劉玨應是在她來到臨南城時便知道她的行蹤了吧。那兩人死命護著她,一個人還丟了性命,如果沒有他派來的人,恐怕她早就死在黑衣人手上了。她又不是傻子,如果不是劉玨命令,那兩人怎麼會以命相救!

  回了將軍府,他抱著阿蘿進了內堂,也不給她解穴,吩咐婢女道:「給她洗個澡,收拾一下!」

  阿蘿眼睜睜瞧他放下她就走了,然後幾個丫頭過來就伸手剝她的衣裳。阿蘿臉一紅,閉了眼,心裡開始罵劉玨,都說了不怪他了,都說了原因了,還這樣臭著臉!反正她動不得,由她們折騰吧。

  她冷靜下來,一晚上的經歷走馬燈似的在眼前轉動。那些黑衣人潛進來應該是準備與陳國大軍裡應外合的,看中小酒家要棲身,必是想等待約定好的時間到來。黑衣人曾說過離明日行動還有十個時辰,十個時辰!阿蘿大急,心裡暗暗算時間,那不是明晚亥時麼?如果領頭的黑衣人逃回去,提前行動時間,時間就更緊了。她不知道穴道幾時能解,劉玨幾時能來,只能告訴自己要冷靜。她也不知道劉玨是什麼態度,看起來是氣得不輕。本來兩國交戰,她一點也不關心,可是一旦打起來,她還是不希望劉玨打敗仗。

  婢女擺佈完阿蘿,把她放到床上躺著。阿蘿慢慢想清楚了事情的過程,閉著眼嘴邊露出一絲笑容。他是關心她麼?

  劉玨議完事後急急走入內室,看到剛出浴臉上還帶著潮紅的阿蘿嬌柔無力地躺在床上,呆了片刻。三年不見,她出落得越發誘人了。劉玨靜靜地站著看了會兒,瞧著她嘴角一動,笑了,心裡憋了許久的火燒了起來,禁不住冷冷地說道:「還笑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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