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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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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頭張張嘴,卻發不出聲音。蒙面騎士有幾分不耐,聲音裡帶上絲冷意:「清晨時分,駕馬車經過的俊俏公子,見過嗎?」 老頭這才回了回神,結巴著道:「小,小人的茶棚辰時方擺上,沒,沒見過。」 蒙面騎士沒有再問,扔下一把銅錢,揮鞭策馬往順河鎮跑。走得遠了,老頭這才抖著雙手拾起地上散落的錢幣,低聲喃喃自語:「好駭人!」 劉玨一路跑到順河鎮。鎮不大,只有兩條街。他手一揮,烏衣騎分散包抄進了鎮,劉玨騎馬立在小鎮入口處,眼睛銳利地掃視著這座小鎮。不多時,玄組上報:「鎮上無人見過三小姐三人,也沒見過馬車經過。」 胯下的坐騎似乎感覺到主人的煩躁,前蹄不安地動著。劉玨算算時間,阿蘿她們應該早就到了順河鎮。順河鎮位於兩座高山之間,官道從鎮上穿過,沒有其他路可以繞行,三個女人翻山的可能性並不大。只要她們往南,必經順河鎮。可是如今她們去了哪裡呢? 劉玨突聽到身後一聲脆響,天空中散開一抹青紫色煙氣。是烏衣騎分散搜尋小道的死士傳來了消息。劉玨眼睛冒出寒意,掉轉馬頭奔往傳訊處。 進了密林,他一下子就看到了馬車。玄組死士剛跪下欲說情況,劉玨已越過他直接走到馬車旁。車廂內零散扔著幾件衣服,劉玨隨手拿起一件,突然看到上面有點點血跡,再往地上看去,草葉上也沾有血跡。他心裡一驚,瞳孔猛地收縮,便感到有只手在使勁捏住他的心臟。他的臉瞬間白了,一身熱汗迅速冷卻,涼沁沁地與衣衫貼在了一起。 最早發現馬車的死士道:「是很高明的手法,四周不見痕跡,似乎人與馬從這裡齊齊消失了。」 「附近可有行蹤詭異之人?」 「順河鎮西面大山裡有一窩山賊,但很少打劫尋常馬車,若是路過商旅給點過路銀子,他們絕對不會傷人。」 劉玨冷笑:「離風城如此之近,居然有山賊打秋風?這還了得!」他直覺認為這窩山賊不簡單。 「這股山賊很奇怪,似與太子有瓜葛,鴿組在鎮上的暗哨傳訊道,他們除偶爾下山搶搶東西,幾乎隱在山中從不下山。而搶來的東西根本不夠這麼大隊人馬開銷,似乎搶東西只是為了裝裝山賊的樣子罷了。」 劉玨遠眺順河鎮東西兩側的大山,心道,這順河鎮是進入風城的咽喉,如果扼住了這咽喉要道,就等於掐住了風城與南方諸城的命脈。如果是太子提早布下這一子,倒真是一步好棋,「這群山賊幾時出現的?」 「去年中秋之後。」 中秋之後太子便與王家結了親。傳聞太子妃謀略過人,難道這步棋是王燕回布下的?他越想越心驚,突然憶起太子夜宴上阿蘿的琴聲。難道是太子早早在相府布下眼線,擄了阿蘿?劉玨此時心亂如麻。如果挑了山寨,等於間接地幫了子離一個大忙,同時也毀了東宮的佈局,然而不去,他又怎生放心得下?劉玨眼底的神色越來越堅定,嘴角微翹,帶出一絲冷笑,既然他們宣稱是山賊,便將他們作山賊處理了。如果是子離布下的棋,今天也一樣毀了。 「今晚子時之前,我要山寨消失。為民除害,替王分憂是我們做臣子的本分。」 「主上放心!」 雲慢慢遮住了月,大山投下片片暗影。根據鴿組收集的信息,烏衣騎玄組已定好方案。戌時時分,他們像朵朵輕雲悄無聲息地潛到了山寨周圍。 劉玨仔細觀察這座山寨,果真如鴿組回報一般,並不像普通山寨,倒似座小兵營。他冷笑一聲,應該是熟讀兵書,知曉行軍佈陣之法的人所為。等到亥時,他口中吹出一聲模仿夜梟的淒涼的哨聲,行動開始了。 道道暗影從黑暗中閃出,劉玨身先士卒躍在最前面,玄組死士分散進入。寨內雖布有陣式,卻偏生遇上了熟知陣法的烏衣騎,他們輕車熟路走了進去。劉玨施施然靠近了大廳,當他閑閑地走進去時,大廳裡的山寨眾人驚得摔碎了酒碗。 頭領奇怪地揉揉眼睛,只聽劉玨笑道:「我不是鬼,你看,有影子的。」 頭領這才反應過來:「你是何人?如何進得寨子?」 「這你就不用管了,我只問你,今日是否劫過一輛馬車?」 「劫過如何?沒劫過又如何?」 劉玨驀地出手,劍尖飛舞,片片銀光似最輕柔的月光,親吻上廳中眾人的身體。寨中諸人只覺寒意突然而至,廳中涼幽幽地飛起了雪花。直到雪花轉紅,人倒了下去,心中還在想,這個面帶笑容的暗夜修羅是誰? 劍尖緩緩滴下最後一滴黏稠的血,劉玨輕笑道:「回答我。」 頭領突然嘶聲喊道:「沒有!沒有!我們只奉命駐紮,從不輕易傷人性命!」 烏衣騎魚貫而入,清點完大廳屍首回報道:「寨中共計一百七十三人,亡一百七十二人。未見三小姐一行三人。」 頭領大駭:「烏衣騎,你們是安清王府的烏衣騎!小王爺,你是劉玨!這,你,你竟然殺了太尉府精英,全殺了,你,你要造反麼?」 劉玨哈哈大笑,笑得肚子都疼了:「小王剿滅山賊是造反?哈哈!」他一劍揮去,截斷了頭領的驚呼,止住笑冷聲道,「搜完放火燒了!」 調頭走出大廳,劉玨閉上眼,心裡的痛楚並未因為剛才的血腥減弱半分。他睜開眼,眼睛深沉如夜,阿蘿,你會跑到哪兒去呢?莫非真的走小道往南了嗎? 「傳令下去,南方自順河鎮起,畫像設崗,嚴加盤查,通報各州縣,就說有人擄了安清王府少王妃。報信者賞白銀千兩,救出少王妃者賞黃金萬兩。」 翌日清晨,王宮早朝,甯王清瘦的臉上因為震怒激起兩團紅暈:「是何人如此大膽,縱火燒了浮橋?」 李相出列,匍匐於地,老淚縱橫:「王上!不知何人昨日擄去小女及妾室,安清王府得知消息後追出南城門,賊子竟縱火燒了浮橋。老夫為官多年,做人厚道,何以惹此大禍啊!」他為官這麼多年,倒是見誰都溫和有禮,除了有人背後罵他是老狐狸愛和稀泥,在朝中還真是有厚道的名聲。朝堂之上他淒然落淚,眾臣欷?#91;聲此起彼伏。 劉玨出列,掀袍一跪:「王上,相府三小姐已許配于臣下為妻。昨晚臣尋蹤覓跡找上了順河鎮西面大山,裡面藏有一賊窩,距風城不過幾十裡,居然有山賊建寨橫行。臣已滅了山寨,卻聽聞一賊子言道,三小姐及七夫人已被挾持南行,請王上做主!」 甯王眼裡閃過一道精光,露出微笑:「好,做得好!允之,這等大膽賊子,豈容他皇城跟前肆無忌憚。寡人封你為平南將軍,巡視南方諸城,南方山多路險,遇此等賊子,寡人許你先斬後奏!李愛卿不必難過,平南將軍南去,定可平安帶回你的女兒。」 甯王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微微有些喘氣。眼光掃過顧相與子離,看到他們一片關切,便輕點了下頭。停了一會兒,甯王說道:「王太尉,平南將軍此行南去,你可將南軍陸軍虎符交給他,南軍就由他指揮吧。」 王太尉一愣,自己還在心疼插在山上的一支精兵莫名其妙就被當成山賊滅了,甯王緊接著就這樣直截了當地奪了南軍軍權。但在朝廷之上,眾目睽睽,他如何推得,只得萬般無奈回道:「年前有軍情回報說陳國蠢蠢欲動,如今顧相之子天翔將軍正是南軍水軍統領,我麾下將軍王烈正與天翔將軍制定全盤計劃,此時更換統領,不利於戰事啊,王上三思!」 甯王呵呵笑道:「我記得允之與天翔從小一塊長大,是至交好友,兩人合作,必無嫌隙。太尉不必擔心,就這麼定了。允之,你明日起程,速與王將軍交接。嚴密注視陳國動靜,莫忘了順便清除那些膽敢胡作非為的歹徒。」 劉玨隱不住笑意,朗聲答道:「臣遵旨,王上英明!」 子離與顧相目光相碰,眼底均閃過一絲笑意。 太子緊抿著嘴,臉上沒有表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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