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蔓蔓青蘿 | 上頁 下頁
三九


  「追什麼追!」李相一拍桌子怒吼道,「難道要風城所有的人都知道我相府的七夫人和三小姐逃了?難道要讓所有人看相府笑話!」

  「可是,難道就這樣讓她們跑了不成?這可怎麼給安清王府交代啊?」大夫人歎氣道。

  六夫人道:「老爺,安清王府遲早會知道,我看事不宜遲,早讓小王爺知道,說不定以王府之力還能把人追回來。晚了,人跑遠了,王府只怕更會怪罪!」

  李相長歎一聲:「也罷,快尋人到王府報信去!就說一覺醒來,發現七夫人與三小姐莫名失蹤。阿蘿許給了王府,人找不回來,王府也是大大丟臉。合兩府之力去追,她們能跑多遠呢?」

  一家人面面相覷。四夫人賠著笑臉道:「老爺,那今日……」

  李相慢慢恢復了平靜,知道無論如何不能叫賓客看出端倪,相府的名聲和他的臉面不能丟:「今日照樣擺宴,照樣出嫁,還得熱熱鬧鬧的!青菲,你好生打扮漂亮點,照做你的新娘子就行。等過了今日,老夫報上官府,稱相府七夫人與三小姐突然失蹤,房內有打鬥痕跡,瞞不過就乾脆明著懸賞緝拿。誰要是走漏了半點風聲,別怪老夫心狠!夫人,去把府內侍衛尋來書房,我要交代事情。」

  當下李相回到書房,細細寫下十來封書信,交與侍衛道:「親手交與各位府尹大人,不得有誤!用我手令,快馬趕去。」李相尋思,阿蘿所去方向唯有西方與南方,如果去了西部平原她應該走不了多遠,所以南方的可能性最大。他相信三個女人走不了多遠,就會被攔下。接信的府尹全是他的門生親信,這樣明著懸賞暗裡尋覓,三人能跑到哪兒去?他現在想的是如何對王府交代和捉回三人後如何責罰。

  劉玨接到相府急報時氣得渾身發抖。什麼叫莫名失蹤,房內有打鬥痕跡?回想阿蘿言行,他百分之百肯定這小妮子是早有準備,跑了!

  他真心誠意對待阿蘿,沒想到她早有佈置,趁著姐姐出嫁,竟帶著她娘逃婚!虧他還以為自己正靠近她、瞭解她,正讓她慢慢愛上自己。阿蘿逃婚,她不願嫁他!劉玨心裡一陣痛過一陣,憤怒、不甘、失望、傷心,千般滋味在心頭縈繞。這一刻他無比後悔,為什麼要撤回盯梢的人,一心還想遷就她,尊重她!

  在他面前的那些笑語盈盈都是敷衍!那些靠進他懷裡的溫柔全是假裝!劉玨回憶起阿蘿曾問過他有天若是負了他會怎樣,他咬牙切齒地想,等我抓到你了,你便知道了!你絕對會後悔今日的舉動!手用力攥緊了,書桌一角竟已被他生生抓裂。

  劉英瞧著他,也是一臉嚴峻:「主上,烏衣騎三組已整裝待發。」

  劉玨沉著臉喝道:「赤組往西,冥組往東,玄組隨我往南。劉英,你持我手令親去風城都督府,派兵守住三門,給我徹查風城!鴿組傳信,讓甯國各城暗哨尋訪!」

  王府大門洞開,烏衣騎迅速往各方向追去。劉玨到達南城門口,黑著臉聽軍士結結巴巴回道,清晨剛開城門便見一白衣公子駕馬車狂奔出城。劉玨喝道:「追!」

  這時青蘿剛趕到浮橋邊點著了火。灑在橋面上的油一遇火便迅速躥燃。火借風勢,浮橋瞬間便在江面上燒成了一條火龍。

  劉玨遠遠望見河對岸閃過阿蘿嬌小的人影,再看到一匹馬漸漸往南而去,心裡一熱不顧火勢提馬沖上了橋,沒跑幾步就被風卷著火逼了回來,氣得一拳擊在橋欄上,把個石獅頭擊得粉碎。

  玄組死士看得膽戰心驚,這是他們第一次瞧見劉玨猛烈的拳風,只覺得道道戾氣從他身上散出,周遭空氣變得凝重不堪。劉玨全身散發的氣息激得身上衣袍翻飛,他的臉青得可怕。

  玄組死士刷地翻身下馬跪倒在劉玨面前:「爺,知道她往南,就跑不掉了,沿途攔她也是一樣。」

  劉玨只覺得心痛,覺得難堪,手指都在顫抖,明明怒極,喉間卻發出了輕笑聲。玄組眾人互望一眼,心裡暗道,這個相府三小姐完了。

  他騎在馬上往河對岸望去,眼底已凝成一片寒冰,他低聲自語道:「阿蘿,你最好不要被我找到!」

  接著他旋身低喝道:「速調船隻,重新架橋!」

  南城門被堵了個水泄不通,所有的人都張大了嘴看著江面上這條火龍。

  阿蘿借著煙霧掩護,已悄悄下了水,在眾人忙著滅火重新架橋之時,靠近浮橋,憑藉竹管換氣慢慢遊到了河對岸船塢所在地。她很慶倖自己的游泳技術不賴,可以潛在水底靜靜地等待船塢裡的船劃出。第一艘方船劃出來之後,她慢慢順著相反方向從船底往船塢遊去。等到第十艘方船劃出,她已進入了船塢裡面,從停靠著的船與船之間的水面空隙裡悄悄探出了頭。

  果然,所有的人都架設新浮橋去了。阿蘿迅速躍出水面,解開背上的包袱,拿出油布包好的衣服換上,打亂了頭髮,抹黑了手臉,看去儼然就是個小乞丐,然後她神不知鬼不覺從船塢人員的進出口悄悄溜進了城。

  子離在烏衣騎大舉出動後也迅速得知了消息,是思詩借府中空隙親自跑來告知他的。子離笑了,他也不信有誰會不聲不響進了相府擄去三個人。

  阿蘿哪會這麼乖就嫁了,她果然有自己的想法和打算。這時子離似乎明白了為什麼阿蘿那麼愛銀子。他慢慢展開手中的畫卷,看著那雙眼睛,嘴角忍不住勾起笑容:「思詩,你做得很好,本王都不知道王妃的眼睛並不是這樣。」

  思詩跪伏於地:「思詩只是不明白為何小王爺要重新畫一幅,以為原畫有蹊蹺,所以才兵行險招調了包。」

  子離歎道:「想必他是捨不得這雙眼睛。新畫呢?」

  「我看著小王爺畫得與王妃一樣,以為沒什麼用處。在調包時身上帶著不方便,毀了。」

  「你做得很好,本王應該好好賞賜你。」

  「思詩不求賞賜,但求能留在王爺身邊。」

  「哦?為了我你真的心甘情願留下?」

  「是,哪怕為王爺死也甘願。」

  子離回頭看著思詩,她真是個年輕美麗的女孩子。他歎了口氣,輕輕揮手拍在她胸前,斷了她的心脈。思詩驚恐地倒了下去,嘴唇抖動著,似在問為什麼。

  子離輕聲道:「你自作聰明換了畫,卻沒讓我知道,這是一。導致本王無意中竟提醒劉玨我在他府上布了眼線,你暴露了本王的意圖,這是二。」子離眼睛裡露出一種悲傷,「你把原畫送來,卻是讓本王日日夜夜思之若狂,心痛難忍,這是三。你去吧,我會好好葬了你。」

  子離伸手閉上思詩的眼睛,怔忡地看了會兒畫,把它卷起放好。吩咐道:「好好葬了她,通知各地暗哨,一定要在劉玨之前找到相府三小姐。小心些,不得傷了她。」

  阿蘿小心地回到宅子,取出笛子吹了幾聲。小玉迫不及待地開了門,阿蘿疲倦不堪,烏黑肮髒的臉上露出笑容:「成啦,躲過半年就好走了。」

  熱辣辣的陽光再被河風吹散,水兵出了身透汗又被風吹幹。有士兵忙裡偷閒斜斜看向城門邊上才搭好的幾座涼棚,正對上一雙寒冰似的眼睛,禁不住打了個寒戰,裸露的肌膚上馬上起了一層雞皮小粒子。邊上有同伴低聲問:「怎麼了?」他埋頭接上鎖扣輕聲說:「幹活!安清王府小王爺今日看上去想宰人。」

  待到火滅,重新架好浮橋,已經接近未時,對岸還有兩艘方船沒連接好,劉玨騰地站起,一言不發出了涼棚躍上馬。烏衣騎其他兩組已經回府,玄衣騎一直陪在劉玨身邊,見主子一動,均齊刷刷翻身上馬。劉玨一馬當先往對岸馳去。

  過了浮橋,只有唯一一條官道通往南方諸城。離風城最近的是順河鎮,再過去則是穀城。烏衣騎緊隨劉玨身後,午後空寂無人的官道上只聽到馬蹄急響。一遇小道,烏衣騎便自動分出一人離隊,順著小道搜尋。

  官道上離城十裡設有茶棚,開茶棚的是對頭髮已花白的老年夫婦,給驕陽曬得昏昏欲睡。突然聽到馬蹄聲急,老頭一睜眼,勁風撲面而來,大隊身著暗青軟甲的蒙面騎士已迅速跑過,帶過陣陣輕雷般的聲響。老頭身體一軟,坐斜了凳子摔在了地上。拍拍身上的灰,他慢慢爬起來,一抬頭,又一個踉蹌坐倒在地上。面前那一個蒙面騎士儘量放柔了聲音問道:「老漢,可見過一個俊俏公子趕著輛馬車經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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