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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五


  五年了,一人闖蕩江湖是寂寞的。

  只要見到神韻與他相像的人,我就會忍不住想要納到身邊,原先只是一年一個……到最後,竟像是止不住了一般,越收越多。

  韓子川說得沒錯,我始終都忘不了那個人……

  我只要將小公子們養在身邊,天天看著他們,就像是回到了宅子一般,那些美好的過往歷歷在目,就像芳華還在我身邊,就像他還在看著我一般,那麼的安心且舒適。我甚至能告訴自己,一個人也能活得好好的。

  今夜發生的事情頗多,始終是睡不著了。

  而且……我也沒地方睡。

  他們一個個真的也做得很絕……居然連一床被褥也不給我留下,便各自打著呵欠作鳥獸散了,還連帶著把大廳的門給關了。

  我在清冷的石階上蹲了半晌,卻拿不定主意夜裡該睡哪兒。按道理這宅子裡客房還是有的,只是都說是客房了……三年五載的都沒閒人打擾我,那幾間爛房間早就沒人收拾,幾近腐了的木板床上連被褥床單都沒有……總不能讓我抱著幾捆枯草睡一宿吧,敢情也忒慘了點兒。

  我撐著下巴,蹙著眉,想來想去,琢磨著壹兒臨走時說的話。

  那句話怎麼說來著……今夜你們誰敢收留主子便家法伺候。

  嘿!

  我一拍大腿:「你們」可不包含他在內啊。

  我就說嘛,他是刀子嘴豆腐心,一定捨不得我受凍,我喜形於色。

  我一路摸黑,一間間門便給我摸了過去。

  正巧別人的燈都滅了,就剩他房裡還燃著幽暗的燭火。敢情他還真想讓我陪他……早說嘛……

  我悄然推開了門。

  昏黃的燈。

  一個人披著單衣坐在桌子旁,伏著身子,似乎在看著什麼。

  那身形、背部的輪廓看得我有些怔。我站在門口遲遲不敢進去。

  他沒看我,卻低著聲音說了一句:「你還知道回來……」

  聽著這聲音與落寞的語調後,我眼眶裡一熱,腦子裡轟的一下炸開了,許多前塵往事浮現在腦海裡。我拿袖子抹了一把臉,悄然走過去,從後面一把環住他,眼淚盈了出來,把臉埋入他的脊樑處。

  「主子,你這是怎麼了。」

  壹兒身子一顫,像是嚇了一跳,第一次這麼恭敬且不知所措地叫我。

  師父……

  「喚我勺兒。」

  他沉默了,僵硬著身子,銅鏡裡倒映出他的臉有著柔情和莫名的悲傷。

  他所流露出的那份寂寞與我腦海中浮現的那人是如此的相像,這種穿越千山萬水的思念直深入骨髓。

  師父,我很想你,為何這麼多年都無法忘記你。

  他聲音卻是沉穩的,一字一句地蹦出:「勺兒。」

  我心驟然緊縮,環住他的手也用了不少力度,陌生的溫度,沒有熟悉的體香,可那身形與聲音卻那麼的相似。

  他轉身,我卻彆扭地埋頭收緊了手。

  「別動……就讓我抱一會兒,哪怕就只一刻。」

  壹兒,對不起。

  這真的是最後一次了,我已經很努力地想把他忘記了,可深入骨髓的記憶又如何能剝去……

  我或許是傷了心神,一時間也覺得胸口裡的幾股莫名的氣在亂竄,撞得我有些疼,我只是摟著他,勉強讓自己分神,貪戀著那溫度,也不去理會體內的異常。

  「勺兒。」他沒察覺,只是輕輕地說,「你與今晚來的仇人,究竟是什麼關係?」

  「你在吃醋嗎?」

  他不語。

  真好,你會吃醋……

  我的好師父,卻從來不會為了我吃醋。

  他只會說:勺兒,讓著子川一些。

  他只會說:是我和子川一起,沒有你……不能帶你入宮。

  我又一陣恍然,撫著他的背,臉頰輕蹭著他的衣衫:「師父,請你告訴我,這一次我該不該隨韓子川進宮?」

  他執著我的手拉近,眉宇蹙著,輕聲問:「你究竟把我當成了誰?」

  桌面上的紙嘩嘩作響,那幅畫在燭光裡分外迷人……

  他沉默了,側身撫過了畫上的人形,手指修長,摩挲著拼湊好的畫紙:「他,就是你當初收留我們的原因嗎?」

  我眯眼笑了:「我若說是,你能接受嗎……」

  他仔細地看了我一眼,雙手陡然間無力,啞然失笑了。

  他的語氣很無奈,也有些寂寞:「主子,該解的還是得解。有些事並不是你不去想,舊夢就能忘記……若是他在宮裡,你便去吧。」

  清晨,天還沒大亮,一輛馬車便停在門口。

  一個中年男人,看身手似乎是高手。他垂著眼皮,躬著身子,很客氣地說:「各位公子們,奴才奉主人之命,來接姑娘了。」

  飯桌上氣氛很壓抑,原本悶聲悶氣扒飯的三兒把筷子往桌上一拍,側頭看著別處陰裡陰氣地說:「你們不要吃飯,我家主子還要吃呢。催什麼……小心老子給你喂藥。」

  我扒飯。

  「三兒,別嚇著人家了,陸兒再給主子添些粥。」

  啊……還吃啊。

  我怯怯地看了一眼發號施令的玉面肆兒,他從坐到桌旁到現在還只是光動嘴巴不動碗,只是埋頭拿著筷子擺來擺去,像是在算卦。

  我默哀,還是乖乖地吃好了。

  「主子,大口吃,這些粥與小菜我都添了料的。」貳兒在一旁補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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