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夢落芳華 | 上頁 下頁
二一


  我叫邵玉,他自稱弄玉,怎麼聽怎麼都覺得怪怪的……

  他低頭拿袖子蹭了蹭衣袍上的水沫,像是一點兒也不在意,再望向我時,眼神清澈如水。

  我縮了縮,轉身,尋思……

  是我疑心了麼,怎麼看來看去我都覺得這傢伙不簡單。

  他倒是像看出了我的疑慮,恍然一笑:「不瞞公子,我乃御用太醫,如今來此地尋求珍貴藥材,不料碰到邵公子……公子小小年紀,用毒高明,身上妙藥又多,在下有個不情之請。」

  他頓了一下,似乎難以開口。

  我掀著眼皮瞧了他一眼,也不多說什麼,只是乖乖地低頭喝我的酒。

  這酒香啊,雖然沒有我為師父釀的花酒清甜,不過後勁兒卻十足。我嗅了嗅,笑眯了眼,又酌了一口。

  他面有難色,吞吞吐吐:「希望公子以後若有好藥,能讓給在下。」

  「好說……」簡潔二字。

  所謂價高者得,你這兒價格出這麼高,不賣給你賣給誰。

  他像是極高興:「邵公子為人爽快,甚得我意,真想與你結拜啊。」

  嘿,毛病!我們聊了才幾句啊,就想結拜。

  啊呸……

  他卻當做沒看見,站直了身,伸出雙手握住了我的袖子,很熱情地執著,一雙眼睛還直朝我臉上瞅。

  我想抽手,無奈卻抽不掉。

  他眼睛一亮:「想不到邵弟的內力這麼深啊。」

  我乜斜一眼,他的手指正搭在我的脈門上。

  靠。我一揮手,退了幾步,雙手一拱:「好說。在下武功淺薄,不足掛齒。」

  他好脾氣地一笑,伸手又想來攬我,輕聲說:「這鎮上什麼都好,就是掛羊頭賣狗肉的太多……我今早閒逛了一下,藥鋪裡居然還有九香玉露丸賣,才三兩銀子,怎麼可能。」

  是很有可能,因為芳華一般只收一兩白銀。

  我望天無語,末了很鄙夷地看了一下他搭在我肩上的手,眉毛一蹙,屈指將他的手彈掉。

  他發表了肺腑之情後,內心似乎還頗憤懣,又執起我的手,忒有些深情地看了一眼桌上的藥瓷瓶,緩緩說道:「還是邵弟你的藥地道,人也正直。」

  我的心在流淚,憋悶得直想握拳捶胸了。

  這個人……真好騙,是個人才啊。

  「對了,我想向你打聽……一件事。」他像是想到了什麼,做了一個請的動作,重新領我來到座位上,挽著袖子拎起壺給我斟酒,眼睛不經意地一掃,卻被樓下的景致吸引了視線,就連杯子被灌滿、酒水全數溢出來了都不知情。

  「弄玉公子?」

  「著實對不住了,沒濺髒你的袍子吧,邵弟?」他斂神,神神秘秘地環顧了四周後,才湊了過來,「你可知道有沒有這兒長痣的男子?」

  他用手沾著酒,修長的手指正壓在眼角下、本該是淚痣的地方。

  我一挑眉,有了興致。

  「有要找的人?這兒長痣的人很少見。」

  確實很少見……他舉的是右手,指向右臉頰。師父是左眼角下有淚痣。

  不過,就算是同樣的位置……我也不會說。

  「我在朝中便聽聞,這一處消失了幾十年的傳奇人物又重現了,所以便特意出來尋。知道嗎?他們說有一種獸,曰芳華,能化為人形。雖然我不大信世上有這等奇獸,不過只能賭一把了。」他搖了搖頭,苦笑著,「聖上這幾年身體有恙,用什麼藥也不見好,為人臣子的理該為主分憂,所以我想在芳華獸出沒的地方尋一尋,看看有無芳華木。」

  「芳華木不是治百毒的嗎?」

  莫非……

  他詫異地看了我一眼:「邵弟果然見多識廣,連這都知曉。」

  我能不知麼,天天有人在我耳旁念叨。

  我只得抱拳,很謙虛地說:「哪裡哪裡,學毒之人,對毒物的天敵都非常敏感。」

  他了然一笑,我卻笑不出來了。這麼說來,難道當今皇帝老兒身子有恙是中了毒?這萬一搜起來,難免又不得安寧了。師父這性子……還是少讓他出門的好。

  「那弄玉公子打算在這兒住多久?」我夾了菜,酌了一口酒,咂巴了幾下,卻沒了聲音。

  我抬頭看,卻發現他正側頭,一臉專注地望著樓下某個地方。

  我心裡咯噔一下。完了,不會是師父出來逛……被他瞅見了吧?

  不過芳華主動出門的幾率堪比天上下紅雨的幾率,但凡事也難得說……

  哎呀,煩。

  我倏地起身,眯起眼睛,朝他視線所在的地方望去。 

  街上人流不多,卻也熱鬧……主要是有一個樓開了門,幾個漂亮的娘子花枝招展地站著,用手托了托髮髻,拿絹子拂著,招呼著來往的大爺與公子哥兒。

  嘖嘖……我穿了半輩子的男袍,從沒見過這麼漂亮的裙子。那幾個姑娘腰是腰,屁股是屁股的……搖曳得風情無限。難道這就是師父說的繡坊?怪不得生意這麼好……

  我眼都看直了,不知不覺地便把話也說了出來。

  「咳……」一聲輕微的響動。

  「邵弟,那不是繡坊。」弄玉抬起頭來很認真地看著我,「是男人尋歡作樂的地方,聽說是這一帶最好的,叫醉風院。」

  「我知道,是喝酒的地方。公子經常去?」

  他又咳了一聲,別過臉去,我能看到他眼角眉梢之間染了一點兒紅暈:「不單是那麼簡單,風流場所卻也多半發生一些齷齪的事情,總之,不是飽讀聖賢詩書之人該去的地方。」

  我懂了。他繞了這麼多,意思是說他沒去,不過我倒很想去見識一下。

  我笑了笑,不再說什麼,淺酌了一口酒,眼睛都眯起來了。突然一個僕人閃了過來,在他耳旁細細說了些什麼。

  「邵弟,我有要事在身,先行一步。」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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