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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〇二


  §第八十七章 欲醉流霞灼

  紅蓮只向孽火生,
  菩提煆鑄明鏡心。
  縱使槿花朝暮放,
  沉屙一夢醒難尋。

  「四妹,」有人用冰涼的手拉過我的手,在我的手心裡劃著字,然後指著那字說道,「這兩個字讀木槿。」

  我睜開眼,微風中的少年正穿著一身家常藍布衣衫,坐在我身邊。

  他見我醒了,便一手拿起一根樹枝,在地上劃著那兩個我再熟悉不過的字,他的微笑仿佛一灣清水在我心底潺潺流過。

  我讚歎一番,然後伸了一個懶腰,心中暗想:美則美矣,可惜了,這哥們兒也太像我那當小學語文老師的大姨媽了,逮著我就要教我認字。

  我便懶洋洋地回道:「二哥,我認得。」

  他停下了手,凝著天狼星一般的眼睛,對我微微笑著。

  我忽然意識到這是個夢,便怔怔地看著他。他……是那個叫明煦日的二哥吧。我略有些惘然地想著,波光正流淌在他光潔俊美的臉上,我難受地出聲喚道:「二哥,你現在可好?」

  他依然微笑著,如春風一般,溫潤而安寧。

  「光潛,」小溪對岸有個偏涼的人影在晨曦中朦朧地浮現,正對著明煦日揮著手,依稀可辨是原非煙,她對著明煦日展開最甜美的笑容,「我們快走吧。」

  他浙漸放開了我的手,切切道:「九郎就拜託你了。」

  我笑著點頭,「二哥放心,重陽是個聰明的孩子,他其實比誰都懂怎麼自保。」

  他寬慰地點了點頭,慢慢站起身,拍了拍藍布衫上的塵土,看著我的眼神憂鬱起來,「不要回頭。」

  我一怔,他卻無奈而寵溺地摸了摸我的腦袋,微笑地說道:「縱使槿花朝暮放,沉屙一夢醒難尋。」語閉,他頭也不回地向原非煙走去。

  我不由自主地跟著他踏入那條我常年浣衣的小溪,卻不想一腳就踏進了一片黑暗。

  一片令人窒息的黑暗靜謐,耳邊偶爾飄來詭異的嘆息。眼前依稀有幾絲閃著微光的嫣紅向我飄來,我抬手一抓,原來是一片木槿花瓣!

  花瓣越來越多,那些嘆息也越來越哀傷,越來越沉重,我的心也莫名地跟著悲傷起來。

  我跟著花瓣飄來的方向摸索著,卻見不遠處,正聳立著一棵巨大的木槿樹。我從來沒見過這麼大的木槿樹,幾人合抱都抱不攏,冠上枝葉繁盛,翠碧欲滴,泛著銀子的碎光,碧葉叢中花開三色,紅若胭脂,白如細雪,紫色豐豔,瓣落如雨,香氣清雅,只覺美輪美奐,如煙如夢。

  樹下正有一人一襲白衣,一手支頭,正背對著我休息。

  話說我很久沒有夢見紫浮了,正琢磨著該怎麼樣看在段月容的面子上,同他打招呼,以及打一聲何種性質的招呼。

  不過話說回來,自從弓月城之變後,在夢裡把紫殤安在我心臟上之後,好像還真沒怎麼再見過。

  我正胡思亂想著,那白衣人影卻慢慢翻了個身,向我轉了過來。我擺出笑容,正打算對他問好,可是笑容卻就此將僵在那裡。

  我無數次夢見紫浮在木槿樹下一模一樣的休息姿勢,無數次聽他溫柔的對我笑著說:「你來啦。」

  眼前這個人同紫浮一樣身形昂藏,穿著同紫浮同一款同一色的白衣,同一型的烏髮長垂,可是這個人不是紫浮。我的心莫名地疼了起來。

  這個人的面容同紫淩宮中所見的天人神像的面容一模一樣,也就是同當今聖上、我的夫君原非白如出一轍,然而,他周身的神聖祥和的氣息更像那天人神像的氣質。

  我定了定神,心想太祖皇帝以前不是說過嗎,原氏作為神族後裔,還有那麼點可以拉人入夢的神力,難不成是我夫君想我了,所以召我入夢?

  我覺得有些荒唐,便悄悄地走過去。咦,他的腳邊還放著一副亮鋥鋥的盔甲,盔甲上壓著一把明晃晃的巨劍,全是那天人的光明甲和武器。

  他的睡容略有不安,秀美的劍眉微微皺起。非白這幾天天天批奏摺到四更天,經常趴在桌上睡著了,也是這樣一副不安的睡容。我心中暗暗嘆息,看到旁邊的一件披風,就拿起來替他蓋上了。

  我注意到這件披風的一角繡著纏枝木槿花紋,瓣角淩厲,花豔如血。

  我暗忖,還從沒見過這麼好看的木槿花樣呢,回頭我真給非白的常服一角也繡一朵吧,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繡得和這件一樣好。

  忽然,那人一下子睜開了眼睛,對我瞪著一對血眼,充滿了憤怒和殺氣,如惡魔一般粗嘎,道:「你在作甚?」

  我徹底駭醒了。

  眼前一個面部表情僵硬的刀疤臉漢子,他正在我耳邊吼道:「你在作甚?昨晚你幹什麼去了?怎麼這一整天都沒有精神頭?」他對我吼道:「本宮好不容易抽身出來,你竟如此怠慢於我?」

  我揉了揉耳朵和眼睛,爬將起來,耳邊傳來富君街上建築工人的吆喝聲。

  真是一個奇怪的夢境,我在做什麼?對了,今天是司馬遽偷偷出暗宮來同我對賬的日子,我怎麼看著看著就睡著了?

  對面的冷臉子不客氣地沖我臉上甩來一塊白巾子。我悶悶地接過來,不解的看著他。他沒好氣地指著我的嘴邊,「口水!」

  我徹底地清醒過來,赧然地低下頭,快速地擦了擦嘴唇。

  正要還他白巾,並且向他誠懇道歉,他卻冷聲哼道:「難怪聖上如今一心向政,多日不寵倖皇后,皇后娘娘就拿這態度侍候皇上嗎?」

  嘿,這臭小子,每次都能戳到我的痛點。一肚子道歉的話咽了下去,我對他眯著眼睛,「難怪司馬家被困至今啊,宮主大人用這態度來侍候暗宮主子爺嗎?」

  他仰天哈哈大笑,「笑話,本宮才是暗宮之主,你算哪棵蔥?」

  我挑著眉舉起右手,給他看我大拇指的和田玉扳指,「這可是原氏流傳近千年的暗宮信物啊,見此信物如見原氏家主。」

  司馬遽額際青筋暴跳了一陣,耳紅脖子粗了一陣,最後也對我眯著眼睛,「先帝定是臨終時腦子進水了,才把這麼重要的信物給了你這樣的女人。」

  「先帝的腦子有沒有進水,我也不太明白,不過你如果得罪你的金主子,我看你的腦子就進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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