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木槿花西月錦繡 | 上頁 下頁
三九九


  非白一聲一聲地問著錦繡,我的心像被利刃一下一下刺進去。

  片刻,非白平復了激動,略帶傷感地說道:「那些年,你知道最讓我痛心的是什麼嗎?就是看著你漂亮的紫眼睛裡的野心越來越濃,你對我所謂的情意卻越來越冷。」

  我霍地站起,隔著珍珠簾見錦繡的眼光一下子別開,傲然而又受傷地道:「明明是你負心愛上了木槿,卻要來怪我,好一個深情的踏雪公子。」

  非白也不生氣,微微一笑,喟然長歎道:「你既這麼說,卻讓我們今日來好好談談到底是誰負心?」

  「你以助我為藉口,自薦枕席,是因為侯爺身邊的漂亮女人太多了,我當年是真心喜歡過你,你既為我獻身,我必心存愧疚,可竭力助你掃除後宮障礙。當然,為了讓我相信你的委曲求全和一片癡心,你便獻上你唯一 的姐姐,儘管你當時已經知道她有心議的人了。當時的我聽不進韓先生的勸告,只是一味沉痛,對木槿不聞不問,有時又把你的惱恨發洩到她身上,蹉跎了大好光陰。」

  「原來你曾經這麼想?」錦繡冷冷一笑,「木槿真是可憐,如果她知道當初你為何不是將她關起來,就是罰她不吃飯,鬧花賊那陣又害她得傷,她還會這樣愛你嗎?」

  非白站在燭光的暗處,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他沉默了一會兒,淡淡道:「你不願意把木槿嫁給傻老四,是因為怕她日後隨他回去,再無回返幫你之日。你把木槿送進西楓苑,是為日是後鋪下一條後路。」

  錦繡看了一眼珠簾外的我,冷哼道:「血口噴人!」

  非白卻自顧自地說下去,道:「你想我是一個重情之人,而木槿長相平凡,又心有所屬,與我斷不會一條心,你可放心地將她放在我身邊,即使不得我所愛,但你知你姐姐心地純良,從無害人之心,而我念舊情,總不會棄她如敝屣,總會好好照顧她。你若失寵了,先帝百年之後,無依無靠,你姐姐自會顧念姐妹之情,收留於你,你亦可仗著舊情再次接近於我,重回我身邊。」

  「你住口,根本不是這樣的!」錦繡使勁搖著頭,搖散了一頭烏玉般的高髻,珠玉花鈿委地,淚花飛濺,精緻的妝容一片狼藉,她美麗的眼睛本就上了濃妝,隔著珠簾,我更看不清她的眼神,只聽她語氣慌亂狂暴,令人聞之心驚,「木槿,你不要聽他胡說!我根本沒有這樣想!」

  「噓——」非白撫上了錦繡的淚容,撫去她臉上的一處斑駁,似哄一個迷途哭泣的小孩子,嘴角溢出一個冷冷的微笑,「繡繡,你知道嗎?你笑起來真的很美很美。嗯,果然沒有一個正常的男人可抵擋得了你的一絲微笑,更遑論這梨花帶雨、我見猶憐。」

  「以前,無論你有什麼樣的心願,我都願助你達成,哪怕你背叛了我,我也助你順利地成為先帝的枕邊人。可是為什麼在暗宮三年,韓先生多次向你求助,你不聞不問倒也罷了,還助宋明磊和原非清送入那絕命丹混在 混在我的藥中?若非韓先生央了林大夫偷偷進來為我診脈,發現了那毒藥,只怕我就不是只毀一目那麼簡單了。」

  錦繡明顯地後退了一步,顫聲道:「你……胡說。」

  「我後來明白了,因為彼時你已經有了先帝的骨肉,你也知道先帝疑心過我與你。彼時東賢王得勢,你便索性助他毒殺我,好換得一席平安之地。可是你的保命金牌,肚子裡的頭胎不滿三個月偷我沒有了,於是你意識到也行你還需要我的説明,便密會了軒轅淑儀,說動她暗中護我,你……也算幫了我一把。」原非白鄙夷一笑,「我出暗宮後,你又百般示好。你在先帝身邊多日,當知先帝一心屬意我為繼承人,卻又惱我與木槿的情事而一直未娶。」

  「時逢阿遽將人的愛妻琴兒和她肚子裡的孩子託付于我,一則琴夫人身體孱弱,不宜待在暗竊聽器 ,到西楓宛可以過得好一些,又則她的孩子可以生行于光明之下,三則也能讓先帝打消疑慮,我是否還能孕育子嗣……可是你卻給琴兒的補品之中加入了遲光散,這是一種慢性毒藥,無色無味,用的量又少,很難察覺,一般人三年之後才會慢慢顯現,可是琴兒的身體本來就弱,不到一年便病發了。琴兒十分憐愛念槿,堅持自己喂乳,不用奶娘,可憐的念槿也因為吸食了琴兒的毒奶水,一年不到便去了,琴兒受不了打擊,也故去了。」

  「為什麼?錦繡,我一直不明白,阿遽也一直很痛苦,你其實明知道這孩子不是我的,是阿遽託付給我的。少年時代他也曾護你周全,他從來沒有擋過你的錦繡前程,他曾經這般狂熱地愛慕過你,為了你違反宮規地助你多次,可你為何要對他的女人和孩子下此毒手?」

  錦繡的眼光已是一片死灰,嬌軀狂顫。

  她慢慢地後退,退到長劍身旁,長長的媚眼輕瞟了一聲長劍,口中卻仍然倔強道:「你想讓木槿誤會我,所以儘管胡說吧。」

  「後來我終於明白了,你覺得琴兒的孩子若是個男孩,先帝便會下旨封我為太子,你的非流便沒有機會,你更怕阿遽從此同我結了盟。你暗害琴兒和念槿,阿遽心中肯定怪我沒有保護她他的妻子,暗生恨意,你也可以從中挑撥,還有就是因為嫉妒,你不能容忍愛過你的男人變了心,你不允許有人跟你分享愛,哪怕那個人是從未傷害過你的阿遽。」

  「花錦繡,你長得如此美麗,所有的男人一見到你,就想要你,我也曾經這樣瘋狂地想過你。如今你依然如此美貌,可是一想到你這雙美麗的手沾滿了無辜者的鮮血,我就覺得無比噁心!你為了榮華,勾引過這麼多男人,像你這樣的人怎能母儀天下?」

  他的話語輕輕淡淡,目光中含厭惡和鄙夷,轉身便走。

  錦繡在他身後冷冷道:「我骯髒、我噁心?那木槿呢?」

  非白站住了腳。

  錦繡一撩頭髮,翩然站起,慢慢走到非白身後,胸前的豐盈若隱若現,她慢慢貼近非白的背脊,那絕豔的笑容如一朵惡毒的花,「花西夫人?貞靜公主?天下人都知道她是多麼骯髒!大理的太子為她扮作女人,突厥囚禁的那段日子,撒魯爾天天與她通宵宴飲,誰又知道發生了什麼?你難道從來沒有想過她的身子被多少男人……」

  她的話音未落,非白猛地回首,一掌摑去。錦繡倒在地上,綠紗滑落肩頭,性感的酥胸露了大半。她的臉上五指印分明,嘴角慢慢流出一絲鮮血,她也不拭去,只是雙手撐支,微挺傲人的身材,紫瞳勾魂攝魄,幸災樂禍道:「呀,我說中晉王的心事了嗎?」

  「晉王,哦,不,我該稱您為陛下。」錦繡仿佛不顧一切,在地上輕打了一個滾,玉手輕拂開抹胸,悄然伸入,目光迷離,極致撩撥,口中卻殘忍地道:「陛下說說你每日同皇后雲雨之時,有沒有想過那些男人也曾經這樣撫摸過她?」

  她咬著嘴唇,輕輕打開雙腿又閉上,「那些男人是不是這樣騎在她身上……」

  非白的臉頰一下子蒼白如紙,他光潔的額上青筋露了出來,緊握腰間的烏黑長鞭,向她走去,「你閉嘴……」

  我的心好像被人狠狠戳了一個洞。我可愛的妹妹變成了這樣一個狠如蛇蠍的女人。那些人在我面前「誹謗」過她的話語一瞬變成了事實。

  我走進珠簾內,平靜地道:「請陛下容我同太皇貴妃,我妹妹說說話。」

  非白恢復了平靜,與我擦身而過時,側著臉對我淡淡笑了一下,然後輕輕拍了我的肩膀,走了出去。

  錦繡倔強地把眼神瞟向我。我猛地拉過她,狠狠地打她屁股,就像她小時候不聽話時,我體罰她那樣。

  錦繡一開始有點蒙了,醒過神來後張口便怒駡我:「你這個一心只向著你男人的賤人!」

  我鐵了心地死抱她的腰,狠打她的屁股,不論她怎麼推打我。錦繡出手擊的天靈,我一下子擋開了她的手,怒瞪著她。她順勢一口咬住我的左小腿,瞬間,我的小腿便鮮血直流。我掙扎不得,還是一下一下打下去,她最後只得哇的一聲大哭起來,一會兒她的屁股紅腫起來。

  不知不覺,我的手也疼到麻木了,她也漸漸松了口,滾落在我的腳邊,我一把拉她入懷,死死抱住,不讓她有機會再咬我。

  她更大聲地哭出來。我倆淚流滿面,卻不願意看對方的臉,更不知該說些什麼。

  「我該怎麼辦?」錦繡終於哭累了,斷斷續續地在了耳邊喃喃說道:「他要殺了非流,怎麼辦?他可以殺了我,可是他不能殺了非流,他是我的命根子啊。」

  這一夜,錦繡一直抱著我,就像小時候,她受了委屈或者極度驚嚇,緊緊地抱著我那樣,哭了一夜。她告訴我她在那個白衣少年面前自慚形穢,覺得配不上他。她曾經真心地願意為他付出一切,可是那原青江是那樣可怕,又那般有魅力,給了她那個白衣少年無法給予的東西,那就是權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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