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木槿花西月錦繡 | 上頁 下頁
三六二


  原青江的眼神認真起來,扶須喃喃道:「還真是個好法子,木槿果然多智。」

  壞了,壞了,他還真在那裡認認真真地思考著,我心中擔憂起來,原青江會做些什麼呢?不會真學清王朝,在正大光明匾後放立儲詔書吧。

  他忽地看向我:「聽說木槿看中了永勝坊那條富城街?」

  「正是,」這一次我很高興他神奇的跳躍型思路,至少可以忽略那個刀光劍影的話題,減少我妄議時政被哢嚓的概率,便興高采烈地同他討論我輝煌的經驗:「臣在瓜州時有一條冶春街,全是君氏產業,臣就一直想在西京也打造一條金融商貿街,這樣所有的商業行為都可在一起完成,大大減少了人力物……」

  不想,我話音未落,原青江便微擺手,一子打斷了,淡淡說道:「明日起,富城街更名富君街,歸君氏所有,從此以後西京往來商號便由皇商君莫問來打理,不過朕要派幾個得力的巧匠助你一起研究攻克東吳的戰艦,富君街東頭正是渭河水邊,又有個名喚野槽的小渡口,在那裡可方便入水試驗,而且富君街上所有的產業,我原氏要秘投一半股份,先幾年所有利潤可盡歸君氏,權當朝庭還你這幾年的那些明的暗的捐銀,等還清了,五五分成便是,如同你與段氏合作一般無二。」

  「這可如何是好……」我一時目瞪口呆,本能地爽快大笑:「成交。」

  複又覺得這樣直視聖上僭規逾制,且這樣的回答又有些無禮,便再次跪倒,恭敬地行了大禮,大聲道:「皇恩浩蕩,臣感激涕零。」

  「起來罷,卿的演技比起朝上的官員,」原青江哈哈仰天大笑一陣,「可實在太假啦!半滴眼淚也沒有。」

  哦!這倒也是,我的嘴都快咧歪了,的確半滴眼淚也沒有。

  我嘿嘿傻笑一陣,爬將起來,正襟危坐。

  「起來罷,卿的演技比起朝上的官員,」原青江哈哈仰天大笑一陣,「可實在太假啦!半滴眼淚也沒有。」

  哦!這倒也是,我的嘴都快咧歪了,的確半滴眼淚也沒有。

  我嘿嘿傻笑一陣,爬將起來,正襟危坐。

  「本來便是朕出來散心罷了,不用這麼拘禮,」原青江又高深莫測地笑了,「那位琴技冠絕的樂師呢,可否請他出來助興啊。」

  「這個,方才河津渡口之時,臣正好放她下去了。」敏卿的琴藝還是比不上段月容的,我不敢造次,便咽了一口唾沫:「不如下次,臣為陛下召之吧。」

  原青江哦了一聲,看著我的鳳目清亮清亮地,令我無端發毛起來,他一揮蜀錦龍袖袍,向後說道:「那便請君拂一曲罷!蘭生。」

  我驚訝地看著一位紮了頭巾的少年走了進來,身邊跟著一隻大黑狗。這是我自暗宮一別後,第一次相見,他一身素僧袍,臉色平靜,他無波地看了我眼,對原青江也不行禮,只是諾了一聲。

  大黑狗興沖沖地跑過來,使勁舔著我的手,然後對著原青江嗚嗚低吼,我怕聖上把他燉了,便抱了他坐了下來,好在聖上也就是睨了黑狗一下。

  早有沈昌宗取來一具烏油油的斷紋古琴,雅致地墜了一塊鶴銜梅花青玉偑,蘭生也不多話,一拂素袍,坐在案前,素手微揚,美妙的琴聲流泄出來,竟是一曲長相守。

  繞梁之音不絕嫋嫋于碧波之上,我不由聽得癡了,放餘光望去,皇帝已閉上了鳳目,竟也睡著了。

  我看他穿得有些單薄,便取了旁邊的雪貂披風給他輕輕披上。

  正想悄悄退下去,卻見蘭生的一雙桃花目緊緊盯著聖上的喉結,漸生殺意。我咽了一口唾沫,怕沈昌宗出手殺蘭生,便低聲笑道:「蘭生彈得真好,煩你遞給我那盤玉蔻糕。」

  蘭生聽到我的聲音,慢慢向我移過目來,眼神中殺氣漸消,然後垂目,緩緩地挑了一個大紅的桃子遞給我。

  我微笑著謝過他,又端了一盞酥酪乳茶走過去遞給蘭生,坐在他身側柔聲道:「天氣轉涼,請師傅飲此物暖暖胃吧。」

  我們靜靜地賞了一會兒星空,皇帝悠悠醒來,今夜的皇帝更像一個平常的老人,而不是一個九五至尊,他看著我們啞聲道:「我方才夢到你母親了。」

  我看向蘭生,他的長睫微顫,好像掩藏某種情緒,原來聖上認得蘭生的母親?可能又是當年一段風流公案了吧。

  聖上站起來,走到窗櫺前,望著蒼穹一閃而逝的流星,有些晦澀地長歎道:「原來她早已經不怪我了。」

  我暗想,這裡的問題是,她為什麼怪你呢?

  等到聖上起架回宮時,已是三更天氣,他對我輕鬆笑道:「這麼多年,每到七夕,朕就想起梅香,往往徹夜難眠。」

  「今夜回憶更多,不過竟全是些美好的回憶,朕已經很久沒有在七夕想起她美麗的笑容,還睡得這樣香甜,真是奇異,」他的鳳目閃過一陣癡迷而幸福的光彩,微笑道:「多謝木槿帶給朕一個美好而有趣的夜晚啊。」

  我諾諾稱是,這時天已近醜時,他端起金盞,又呷了一口鳳翔,我卻有些發涼,便喝了一口溫熱的酥酪乳茶,感覺整個人都暖了些。卻聽他又笑問:「此舫可取名了?」

  我搖頭說沒有,他便興致盎然道:「那便賜名『念伊舫』吧,同阿遽他們的醬瓜也可應個景。」

  我傻在那裡,心中大驚,一下子跪倒在地,冷汗淋漓。

  果然,他鳳目藏著狡黠,比夜空的繁星還要明亮耀眼,稱扶我起來的時候,微俯身在我耳邊,「明年七夕,武帝再度臨幸長安時,一定要替朕留下,朕一心與之切磋宮商啊。」

  我微張著嘴,躬身送走皇帝,心中暗罵:老狐狸,他果然知道。

  轉而又冷汗淋淋,幸好自己同段月容只是單純帶著夕顏共聚天倫,不然豈非命喪這渭河,難怪原青山特地前來,那眼中暗藏擔憂,可能也知道段月容今夜前來,又怕原青江降罪於我使他們共聚天倫,亦好及時相救。好在今天神佛保佑,沒出什麼大事。

  我得注意一下身邊的人了,也要讓段月容注意一下,內奸素誰?莫非是姽嫿?

  這個七夕過得真是驚心動魄,結果我一夜沒好睡,第二日便睡到日上三杆,正睡到亂七八糟的夢裡,薇薇過來搖醒我說是奉定公子差人來送東西。

  我與原奉定的交集僅止於錦繡還有昨日,不想他差人送來了原高昌國上貢的浮光錦裘。

  送東西的那婦人宮裝打扮,同我年紀相仿,眉目清秀,身材高挑,自稱久灩,她對我垂目柔聲細說道:「此物乃稱浮光錦絲,以紫海之不染其色也,以五采絲蹙成龍鳳,各一千二百絡,以九色真珠綴之。高昌王曾衣之以獵北苑,為朝日所照,光彩動搖,觀者炫目,高昌王亦不為之貴,不想一日馳馬從禽,忽值暴雨,而此錦裘毫無沾潤,王上方歎為異物,乃上貢先朝,先朝上皇又轉賜郡王,郡王昨夜頗多打擾,恁是過意不去,便差奴婢前來送上,聊表心意。」

  我看她行止進退有度,頗有規矩,手腳亦甚是麻利,回話不疾不徐,伶俐清淅,相問之下,果然是曾伺候前朝軒轅氏的老宮女,原本就在興慶宮當差,父母原本在織工局當差的,自興慶宮分賞甯康郡王后,她便是興慶宮主事姑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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