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木槿花西月錦繡 | 上頁 下頁
三三一


  他忽然莫名地笑了起來,直笑得前俯後仰,冠落髻松,一頭烏髮胡亂地披了下來,那雙漂亮的眼睛變得通紅,憤恨地盯著宋明磊,可最後卻不由得熱淚奔湧而出,嗚咽出聲。

  「可是,你為什麼不同我事先商量一下,」原非清對宋明磊大吼大叫起來:「你要同這個黑心的女人生孩子呢?而且你親生孩兒快被蠍子給啃光了。」

  太子看似松了一口氣,他終於可以慢慢伸出手順利地捋平了那絲亂髮,站在那裡狀似沉痛地說道:「家門不幸,皇室不幸啊。」

  不幸你個頭,我在心中冷笑,你這個偽君子。

  「太子殿下,你也不是什麼好東西。」蘭生冷笑道:「也許您沒有直接地殺害德宗,確然你故意引幽靈蠍到佛堂,這便染上了安息香的香味,然後便可嫁禍給麗太妃,德宗陛下的信鼠發現幽靈蠍身上有安息香的香味,必然會想到兇手是麗太妃,這樣您便可誣陷花西夫人,打擊原氏。」

  原非白接口歎道:「只是誰也沒有想到,本已體弱的先帝如何經得起這樣的打擊?當場便舊疾復發而猝死,於是您便聯合長旺,污蔑內人,順利地栽贓給原氏,既博美名,又可收復實權,果然一舉兩得。只可惜了,您那老邁的生父,他一心為了您才廢了結髮妻子,嫡子之位,您卻不但覬覦庶母,還活活氣死了他。」

  原非白轉身看向蘭生,鳳目閃過激賞之意,笑道:「木槿,你的這位義弟,智勇雙全,亦善推理,在世間恐怕無人出其右也,非白對尊架越來越好奇了。」

  蘭生似是不削一顧他的讚美,只是意外地挑了挑眉,扭頭看向宋明磊和原非清:「皇室中人,貪圖富貴,欲壑難填,為君者只圖皇位穩固,享樂無度,自然無心國事,枉顧黎民百姓,久而久之,皇室走向敗頹,故而所謂千秋萬代,國祚永昌,實乃謬夢罷了。」

  原非白點頭,表示極大地贊同,對軒轅公主長歎道:「淑儀公主,像我等生在帝王公卿之家,天生錦衣玉食,深躬詩書禮儀,卻偏偏每個人心裡住著一個惡魔,人人皆為其折磨亦複被其驅使,可悲複可恨,而這個惡魔無非權欲二字!」

  「敢問太子,公主,所謂天皇貴胄?難道就真如蘭生所言,只為追逐權欲,貪戀富貴嗎?」非白輕歎一聲,正色道:「為君者若不以天下為重,若不能懂得無私二字,如何能做到解救萬民于水火,匡扶社稷。」

  「說得好聽,」太子依舊高昂著頭,無有悲喜地呆板說道:「竇賊大仇未報,原氏又貪權霸政,如今複國在即,只需原氏交出權力,便可複我軒轅皇室,朕只是做了該做的事,只不過朕生不逢時,算不過天,如今成王敗寇,悉聽尊便。」

  太子妃卻忍不住站了出來,明明她的臉上還有著太子留在她臉上掌摑的痕跡,卻勇敢地站在他身側大聲喝道:「這還是軒轅氏的天下,殿外有龍禁衛守護,城中有晉城王氏大軍,莫要太倡狂了,你們若敢謀害太子,即便問鼎天下,永生永世也躲不過萬世罵命,你們這群篡位軾群的亂臣賊子,。」

  「太子妃說得有理。」非白並沒有再向麗妃追問玉璽的下落,對太子妃恭敬地欠了欠身,對宋明磊朗聲道:「為免東西營兄弟枉死,還請宋侯和駙馬繳械,釋放太子,同非白一起向父王請罪吧。父王那裡自有公論。」

  「你不可能贏?」原非清恨聲道:「行宮外皆為西營所圍,行宮內的龍禁衛素日養尊處優,如何敵得過西營勇將?」

  非白淡然道:「西營武十不過一千之眾,我已秘調燕子軍數萬秘入西京,而行宮內又有龍禁衛駐守,如今殿內不過侍衛十人,試問駙馬可有勝算?」

  原非清的狠臉子立刻掉了下來,綠著臉看向宋明磊。

  麗妃潸然淚下,低喃道:「陛下,您看到了嗎?臣妾無法保護軒轅皇室,這些孩子們……臣妾無顏面對陛下啊。」

  然後她慢慢看向我,滿目悽愴:「我兒貞靜。」

  我跪坐在她身邊,幫她按住傷口,軟言寬慰:「請太妃勿驚,血已止住,我們馬上就能離開這裡,您會沒事的。」

  她卻握住我的手,指了指頭頂那盞皮燈,我便飛身取下。她輕撫著那盞皮燈淚如雨滴,哽咽了半日,和藹笑道:「孩子,用此燈替淑孝立個衣冠塚吧,我天天夢見淑孝哭著對我說想回家。」

  說著說著,她又忍不住低泣了半晌,好不容易止住了涕泣,拉著我的手道:「如今淑孝總算得以沉冤昭雪,她本就喜歡非白,就讓她平靜地長眠在紫棲山莊,我與陛下的身邊,這下我和陛下可以好好照拂她,軒轅家虧欠她太多了。」

  「你們這一出又一出,無非想奪取玉璽,無非想這沒有人性的皇位罷了。」她扶著我手站了起來,她挺直了脊粱,昂首冷冷地看了周圍一圈。

  她的面色明明毫無血色,卻滿是尊貴之意,無人再敢直視她的眼神,都默然地斂眉垂首。

  「照武將軍,請替我向武安王轉達一句話,」她勉力看向非白道:「奈何軒轅羸弱,原氏強悍,若當真有一天為帝,原氏必當厚待太子一家及軒轅舊皇室諸人,無論新帝何人,後繼天子必以軒轅氏母儀天下。若有一天,你天命所歸,榮登大寶,亦可應允否?」

  原非白想了片刻,雙膝跪倒,誠摯道:「我本風雅頌,亦得佳偶子。」

  他溫柔而堅定地看了我一眼:「無意權貴身,偏逢離亂世?旦息烽火臺,何惜身作死。」

  他以頭伏地,莊嚴道:「吾妻既是軒轅義女,請大妃娘娘放心,微臣必盡心全力保護太子及軒轅皇室。」

  她點了點頭,看了一眼太子,然後倦怠地放開了我:「我終於可以去找陛下和姐姐了,我真得很累了。」

  宋明磊聳了聳肩,歎了一口氣:「好吧,這下我們都清楚彼此的故事了,也明瞭彼此的兵將分佈了,大妃娘娘看來是死也不會說出傳國玉璽了,真好。」

  他看似向我信步走了兩步,素白的王袍上,銀線繡的龍張牙舞爪地看著我,兇惡如鬼。忽然他一折方向,走到軒轅淑儀面前,星眸含淚:「淑儀,你想想,我真會害你嗎,這可是我自己的孩子,我一直想要一個健康的孩子的。」

  「快站起來,讓中將把他們都送到先帝那裡好嗎!」他極溫柔地說道,漸漸地那群蠍子讓開了道,他走近軒轅淑儀,如同對待皇后一般,輕輕扶起她,無比溫柔地為她拭去滿面淚痕,如同蠱惑一般,在她耳邊輕聲道:「想想那皇位……是你的,也是我們孩兒的。」

  軒轅淑儀的目光一下聚焦了起來,兇狠地看向我,數以萬計的的蠍子從地底湧出,奔向我們,場面一片混亂,麗妃一下把我推開,自己被幾百隻蠍子圍住蜇咬,痛叫出聲。

  外面忽然閃電又一陣巨響,轟隆隆地直擊大殿的頂柱,緊跟著殿外又傳來巨大的哄向,這回卻是炮聲轟轟大作。

  非白精神一振,對蘭生高叫著:「燕子軍來接應了,快護送夫人出大殿。」

  我們且戰且退,奈何蠍子卻是越來越多,軒轅淑儀坐在一堆蠍子中間,恨毒地看著我們,貝齒緊咬櫻唇,直咬得鮮血染紅的貝齒,如食人的妖女一般。

  忽然大殿開始了劇烈的震動,連蠍子的攻擊陣型也開始了淩亂和不安。

  原非白飛奔過來,烏黑的長髮在半空中飛舞,他一把牢牢地抓住我,甩向蘭生,蘭生摟住我的腰向殿外躍去。

  我的耳邊忽忽地風聲作響,然後巨烈的響聲沖進我的耳朵,疼得仿佛有人拿一根長釘釘到我的腦門裡,我眼的前一黑,周圍一下子寧靜了下來。

  再睜眼時,我旁邊正躺著滿臉血泥相和的蘭生,他同我一樣,耳朵被震出了鮮血,我們正撲到在泥濘的石階上,雨下得很大,周圍一片迷蒙,眼前滿是建築物倒塌後的巨大煙塵。

  我的手掌全都撐破了,血流了一地,為何我剛剛感到像地震了一般?怎麼回事?難道是大哥發射錦繡百虎破陣箭嗎,我的耳朵被方才的巨響震得暫時失了聰嗎?

  非白呢?我陡然一驚,非白還在裡面嗎?還有薇薇,太子,太子妃他們呢?我使勁甩了一下頭,倒出耳朵裡的沙塵,有人撞了我一下,又把我撞倒了,這回我聽到了聲音。

  雨漸漸下大了,將濃煙澆息,無數的宮人在奔走,四處亂竄,尖叫:「雷神震怒,快救太妃娘和太子。」

  驚回首見,這才發現蓬萊殿,三省殿,棲梧殿三大殿全部消失在眼前,竟然一瞬之間,全都倒塌了,昔日輝煌三大殿全都埋在瓦躒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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