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木槿花西月錦繡 | 上頁 下頁
二九九


  再次追隨,說得真好聽的!

  我明白他的意思,我已經不是單純的「紅顏薄命」那麼簡單,現在的花西夫人就是女子操守的一種傳奇,再經過政治上有意無意的渲染,上升到一定高度,便是當世各位梟雄作為家臣忠誠教育的經典案例,當時的臨州城城主江舉面對東吳張閥的吞併,便曾經這樣對他的謀臣說過:如花西者,婦人尚知忠義,以死詢主,況汝等士大夫之流。後來江舉兵敗于張之嚴,便命人斬殺了所有的妻妾兒女,並自己的家臣焚城殉國,一時間被傳為佳話。

  我從來也沒有想過以我這種姿色能有機會像西施一樣去媚惑敵人,不僅如此,看樣子這幾年我的下落對於他,應該說他們,這些原非白手下這些忠誠的家臣都知道,連帶那個不見天日的司馬遽都知道我在段月容的保護之下,可是沒有人去通知原非白,因為沒有人想讓原非白再為我而犯傻,原非白三個字,在他的追隨者眼中,甚至在很多對手的眼中都已經神化了。

  「在韓先生的心中,女人是什麼?難道永遠只能做為政治的犧牲品,沒有感情的工具嗎?」韓修竹一愣,我接下去說道:「當年的錦繡為什麼會背棄愛情,想必是韓先生偷偷找過她,然後聽了這番韓先生這番話吧,也許有一天三爺真能榮登大寶,只是可曾想過他的心可能早已千瘡百孔,他這輩子也不會再幸福了。」

  「我對錦妃只是說了道理而已,這是一個亂世,即有像錦妃娘娘,宋駙馬這樣的奸詐之人,亦會有像三爺那樣的真龍降世,他命裡註定是為百姓造福,結束這個亂世而降生的,他不是他自己一個人的,」韓修竹殷殷地對我說著,最後提高聲音斬釘截鐵地莊嚴道:「三爺不能只為兒女情長而活,他必須為這天下作出犧牲,如同我等拿出全部身家,誓死追隨他一般。」

  我震憾于他的忠誠和決心,這亂世之中,有多少像韓先生韋虎這樣勇士謀臣,以一身血肉之軀,可歌可泣地成就了主公們的霸權之位,忠心耿耿地譜寫著戰國最嘹亮也是最值得尊敬的歌曲。我沒有任何一個藉口來反駁他,哪怕我得到了原非白全部的愛戀,卻不能貪心而自私地取走他全部的付出,韓修竹說得對,命裡註定他不是我一個人的,他甚至不是他自己的,他是屬於天下百姓的,這個道理我很久以前就明白了。

  「請放心,韓先生,」我對他笑道:「我一定會走的,不會給大夥帶來任何麻煩,可是我只是想給三爺一個美好的回憶,既然他同我一樣註定今生不能同最愛在一起,就留個彼此一個美好的念想,。」

  我離開櫻花林的時候,韓先生還站在裡面,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夫人其實不必太在意韓先生的話,」韋虎似是揣磨了半天我的臉色,躊躇半日方小心開口道:「小人覺得韓先生多慮了,一直把三爺當孩子,只是小人看三爺自有道理。」

  我對他低低道了聲謝,回到了賞心閣。

  晚上,我換了身顧繡的銀緞對襟背心,備下酒菜,等著非白回來,可是非白到很晚才回來,他的臉色有些蒼白,我熱情迎上去的時候,他卻冷冷地坐在桌上不看我一眼。

  我便吩咐薇薇將飯菜熱一熱,他卻冷冷道,已經在紫園用過了,然後轉過身背著雙手,隔著楠木梅花纏枝的窗櫺,向漆黑的遠山細細地看了一會。

  我走過去從後面抱著他,臉貼著他堅實的後背,心想以後恐怕便沒有機會這麼抱著他了。

  「聽說你今天去了後山的櫻花林,」他微側頭:「你去做什麼了?」

  「散個步罷了,有韋壯士跟著呢。」

  我聽到他的胸腔微顫,只聽他輕鬆笑道:「你跟櫻花林還有非玨說什麼了吧?」

  我嘿嘿傻笑著:「秘密。」

  他背著我淡淡地笑了下,轉過身來,然後我意識到我開錯玩笑了,因為他的鳳目一片暗沉,而且掃了我一眼便開了去,我的心中一滯,他淡淡道:「我猜你是在對他說,你不怪他忘了你,如果當年能跟著他一起回突厥了也許一切就不一樣了。」他的眼中已是一片冰冷:「那你有沒有想過我,這九年我會不會忘了你?如果我忘了你,你會不會難受成這樣,恐怕是開心得了不得了吧。」

  我卻感到一陣害怕,縮回了雙手,有點不知所措,他看在眼裡,冷笑一聲:「你不要拿我同他比,木槿。」

  我低下頭,心說,明明是你自個兒在拿來比,這又算什麼?

  「也不要拿我同段月容比,」我猛然一抬頭,他早已攬我入懷,粗暴地攫著我的雙手,眼中滿是厲芒,夾雜著痛恨和嫉妒,沒錯,是深深的妒,切切的痛,看得我沒來由得心涼了起來,我狼狽地躲開了他的目光,害怕地去蹬上馬,他卻一把將我拉了回來,推倒在床上,用力過猛,我的左手撞得有些疼了,我咬著嘴唇,看著他貼近我的身,狠狠地吻了下來,粗暴地撕開了我的衣襟,他冰涼的手撫上我的肌膚,熟煉地挑逗著我的乳房。

  我無力地攀附著他的肩,窗櫺被夜風吹開,偶而有梅花瓣飄進窗內,灑落在非白和我赤裸的肩上,房裡彌漫著一股妖治×霓的香氣。

  我們悶悶地躺在床上,非白無波地吩咐了一桶熱浴水,然後示意我進去,我抱著酸疼的身子起身,低頭道:「三爺先洗吧,我讓薇薇來伺候你。」

  剛到門邊,非白已一個箭步竄來,將我扔進水桶,我爬將起來,他也跳進桶中,我立刻跑到另一頭,他陰著一張臉,冷冷道:「你怕什麼?」

  我搖頭道:「非白,我不怕你,只是不喜歡這樣的你罷了。」

  他哦了一聲:「這樣的我?你又喜歡怎樣的我?莫不是要我像段月容一樣,整日扮個女了來哄你高興,你便喜歡了。」

  他滿腹恨意地看著我,我抬起頭,望了他許久,心中冷到了極點,今天早上的幸福宛若鏡花水月一般,忽覺與他攜手共老實在是癡心妄想,九年前的原非白本就是喜怒無常,而這九年的離別要令他如何地猜嫉呢。

  望了他天人般的容顏許久,終是失望地垂下了眼斂,沉默地脫去了衣衫,然後默默地走過去,輕輕地替他解開了衣衫,非白的眼神柔和了下來,輕輕抬起我的臉來,癡癡道:「木槿,你可知我有多恨這九年,多嫉妒段月容,我被困在暗宮的日日夜夜,心裡一遍又遍地想著,此時此刻,誰抱著你,他在對你做什麼?我就會變得發瘋,發狂,發癡。」

  他再次進入了我的身體,比方才要溫柔許多,卻依然瘋狂而霸道,這一夜他的肩膀又掙開了傷口,鮮血滴到我的胸前,他卻欲火更熾,全然不顧。

  五更天,我偷偷起身,替他掖上被子,靜靜地坐在床沿上看了他許久,然後悄然走出屋外。

  有人在屋外巡邏,見我行至中庭,一人閃出來:「木丫頭……夫人怎麼沒有歇息?」

  我抬頭,原來是一身勁裝的素輝,我對他微微一笑,他疑惑地看看我,又回頭看看賞心閣的方向,小心翼翼地問道:「昨天我聽到有動靜,你和三爺昨兒早上不是還好好的嗎?」

  我笑著搖搖頭,他正要再說,忽地動作一僵,停在那裡,從他背後閃出兩個人影來:「主子,您沒事吧?」

  來者一人氣宇軒昴,書生裝扮,面容俊俏,另一人光光的腦袋上燙著戒疤頭精瘦,目似流星,正是齊放和蘭生。

  我點點頭:「今兒早上就看見小放的信號了,咱們快走吧!」

  齊放同我幾個翻躍已然到了宛外,我們行了許久,到一樹叢中牽出兩匹馬來:「主子,朱寅在山下守候,到山下就沒事了,我在西楓苑的井裡下了迷藥,一時半會兒醒不過來。」

  天開始放晴,山下隱約可見正是我那另兩大長隨,朱寅和沿歌迎了上來。

  我們出了西安地界,正要取道東南,卻見幾騎飛奔而來,迎面正是原非白,我的心沉了下去,齊放面色嚴峻,我對他笑笑:「不用擔心,小放,一切都會沒事的。」

  我下了馬,原非白也下了馬,向我沖過來,一把抓住了我:「你這是要去哪裡。」

  我微笑如初:「回黔中。」

  他似乎沒想到我會這樣坦率,在那裡一滯,然後怒氣上湧:「為什麼要回黔中,你是我的夫人,理應同我呆在西安。」

  「不,白三爺,」我談笑著:「你的夫人花木槿已經死了。」

  「胡說,你好好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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