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木槿花西月錦繡 | 上頁 下頁 |
二七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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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略一點頭,歎聲道:「你說得對,我的確是原家最沒用的暗人,保不了初信,眼皮子底下丟了孩子和夫人,卻還不如你一壺六日散來得利索。」 「你……無需自責,你是原家少年的好手,奈何重情重義,是故大好年華,卻被發配到這汝州來監管我們夫妻,卻不想這麼多年我夫婦二人,還有幾個孩子一直承你照顧至今,」珍珠的聲音有一絲後悔,輕聲道:「大理段氏此次派精英前來,豈是好相與的,誰讓初信奉命帶著小少爺前來汝洲,當了個活靶子,一切皆是命,是我……言重了,還望你,莫要往心裡去。」 「無妨,」那人搖頭歎息道:「你,我,初信,去了的初蕊,還有死在異鄉的初畫,皆是原氏家生子,如今活下來的故人,也只有你我二人罷了,是故我明白你心中難受。」 「這幾年初時嚴守著你與于將軍還是燕子軍諸位,亦有得罪的時候,望姑娘不要放在心上,如今花西夫人重現于世,我帶著她出了這神穀,便是輪到我做活靶子了,總之我的逍遙日子算是過到頭了,」那人的聲音忽然輕鬆起來,「不過,赫雪狼說得有理,英豪只在亂世出,沒准我能帶著花西夫人活著回來,原三爺即了位,便把某位原家宗族小姐指給我,彼時我便能像西營貴人那般攀上高枝,便能成就一方氣候。」 夜半起風瑟瑟,吹得二人衣袂飄蕩,那人仰天輕笑一番,珍珠卻低下頭,悄然抹去眼角流下的一滴淚珠:「你打算帶她去回原家嗎?」 「天有異像,這花西夫人果然是不祥之人,」那人打了一個噴嚏,向我蹲了下來:「我得快走,若是于將軍發現我便走不了了。」 我再也忍不住一躍而起,揮出籠在袖中的酬情,直指他咽喉,那人一個鷂子翻身躲過,他身後的珍珠一驚,抱著肚子跌坐在地上。 我長身立起,冷笑道:「大嫂,你肚子裡懷著孩子,多吃藥丸對孩子不好?」 那人立了起來,向我一揖首:「夫人息怒,且慢動手。」 我借著月光,將那人看個清楚:「真沒有想到,原然是法兄,別來無恙啊。」 那人正是汝州慘案的難友法舟,我淡笑道:「法兄這是要帶我去哪裡?」 法舟站起來,出乎我意料,他的眼中竟然藏著一絲尷尬,「夫人,屬下不知,只是接到命令,送你出谷,到時自然會有接應的人。」 一陣輕風吹過,偶有磷火飛舞,不遠處的池邊青蛙呱呱開始歌唱,我們三人怔怔地你看著我,我看著你。 珍珠瞪了他一眼,有些著急地恨恨道:「你多嘴些什麼。」 法舟後悔地看著我,我心中暗納,他的確不似一個好暗人,就連沿歌這毛孩子都比他機敏萬分。他怎麼這麼老實。 「你不是無意間進入神穀的」珍珠借著法舟,慢慢地撐著站起來,美目在月光下泛著冷靜而慘淡的光,「我不知你現在究竟是原家人還是大理的走狗,確然你斷斷不能否認,你是來勸夫君出山為你和你背後的主子打天下的吧。」 我一愣:「何出此言。」 「看看這個坑裡的屍首,除了今日犯我桃花源神穀的人,便全是這些年來遊說夫君出山的說客,而這些人全都是我與法舟解決的。」她大方地承認了,挺著肚子走到我的面前。 「飛燕這輩子心中始終對當年沒能救得了你而耿耿於懷,故而我絕不會害你,而你可以殺了我以瀉心頭之恨,」她籠了籠頭發,略平息了一下淡笑道:「可是你不能殺了我肚子裡的孩子。」 哈!她還是和以前一樣,腦子冷靜地可怕,這麼繞來繞去地還是在強調我不能殺她,典型地原家思路啊。 我心中暗恨,卻不想她話峰一轉,朗聲道:「原家是個是非窩,萬惡窟!」 她恨聲道:「我和飛燕都過夠了那裡的日子,好不容易全身而退,候爺卻派人盯著我們,多虧遇上好心的法舟,對上面瞞述了我們桃花穀的一切,總算太太平平地過了七八年,你又出來撓亂我們的生活。」 「你也是女人,」她抬頭平靜道:「當知女人為了她的男人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原來如此,」我看著她的明眸,恍然大悟:「珍珠,若我沒有猜錯,其實你是原家派來監控視我大哥的吧,可是你到後來終是真心愛上了我的大哥,為了不讓原家起疑心大哥,對他不利,故而除去那些軍閥巨頭的說客,安心與大哥偏安于這與世無爭的桃花源神穀。」 「隨你怎麼想,」珍珠冷哼一聲,傲然地抬首看我,「無論你究竟是何具心,我終是問心無愧。」 「大嫂,我只是這世間一抹亂世幽魂,沒有你想得那樣有權利和野心,須知神馬都是浮雲也,」我收了酬情,拍拍衣服的塵土,對她笑道:「我到得桃花園中,只是機緣巧合,我確是有事相求,不過只是想請大哥護送我回原家,因為我想再見一次我心愛的人,如今有了法兄引路,倒也省心了。」 「夫人說得可是真的?」法舟傻傻地看著我:「夫人當真願意跟我回去?」 我對著法舟點頭道:「花木槿賤命一條,只求法兄再讓我見一次三爺便罷了,到時無論武安王要殺要刮,悉聽尊便。」 「女人為了她的男人什麼事都做得出來,」我回轉身看向珍珠,重複著她的話,對她露出一個笑容:「有了大嫂這句話,我也放心了,大哥真是好福氣,有了大嫂這樣的人在身邊護佑。」 我對她一躬到底,珍珠狐疑地看了我幾眼:「你若是能這樣為你大哥著想,自然是好事,誰叫我們身在這個強權淩弱的亂世,各人只為保命,望你能體涼我的用心一二。」 我正要啟口勸慰她幾句,身後卻傳來洪鐘一般地聲音:「這確是個強權的亂世,然而,便是有萬般不公,千般不平,卻終有公理正義存在。」 我和珍珠驚回頭,卻見一個高大的身影向我們走來,月光下勾勒出那人極高壯雄健的身影。 那人雄腰虎背大步來到我們面前,混身沾滿露水,法舟身影一晃,正想飛離,早有兩個身影堵住他的去路,一灰一白,正是東子與雪狼,兩人正在月光下對他嘿嘿冷笑,表情猙獰。 「見過於大將軍,」那法舟倒也處變不驚,乾笑著連連拱手道:「程東左參軍,赫雪狼右參軍,一向可好啊,小人法舟這廂見禮了。」 「有禮,有禮。」 「大哥?!」我看著于飛燕走到珍珠面前,沉著臉看了她一陣。 「珍珠,你可還記得我們當年入谷之時,你當年對我說過什麼?」于飛燕淡淡道。 「你素惡原氏雖為一代梟雄,卻枉顧家臣性命,」珍珠帶著一絲害怕,低聲道:「你對我說過,我等雖出於原氏,卻絕不許步其後塵,不得欺淩良善,草菅人命。」 「那你如何如此背著我草菅人命?珍珠。」于飛燕沉聲道:「今日,你還要這樣將好不容易找到的四妹送出谷中。」 「你如何判定她便是你真四妹?且不說你與她少時分離,八載之距,必是長相行止大異,如今更別說此女紫瞳毀面,僅有一把酬情,怎可武斷即是?」珍珠捧著肚子流淚道:「我們便讓原氏中人先來鑒別豈不更好?我何錯之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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