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木槿花西月錦繡 | 上頁 下頁
二四一


  他端上來一個土碗,裡面是黑油油的泛著腥味的液體,上面還浮一層黑油,我先是想到早年碧瑩當飯吃的藥,然後聯想起弓月城的原油,總之不愉快的記憶緊跟著翩翩而現,把關於沒有忘記非白的喜悅一掃而光。

  於是,我瞪著那碗東西,而那個光頭少年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便細心地低頭吹了一陣,我這才注意到他頭頂的戒吧,我的心中一動,看來此人還真是個和尚,聯想起昨夜的對話,不禁稱奇,這個神秘的小和尚究竟是何許人也?

  那個小和尚滿意地抬起來,將土碗遞上我的唇,笑道:「不燙了,你快喝了吧,那老東西一定囑咐你醒來後喝了這碗藥。」

  我狐疑地看了他一陣,卻見他雙目清亮有神,滿是期待之意,不由心中一暖,我動了一下手,卻無力垂下,只得湊上嘴去,努力忍著噁心,淺抿了一口,立時五官皺在一起,差點沒吐出來,這是什麼東東呀?

  小和尚似乎被我的吃相給逗樂了,咭地笑了一聲,然後好奇地也學著我抿了一口,撲哧全吐了出來,他皺著眉:「老天爺,這什麼玩意啊!這喝起來簡直就是毒藥啊!」

  然而就是那碗毒藥,讓我乾澀的嗓子奇跡地潤澤了一下,我嘶啞著開口道:「你是誰?」

  小和尚木然地瞪視著我有五分鐘之久,笑容斂了起來,然後慢慢地嘴角彎下:「夫人,難道你不記得我了?」

  啊?!他是哪位重要人物?

  他的嘴角開始抽搐:「還有我們之間的生死情份了嗎?」

  哎!!莫非我記錯了,其實我結拜過小六義?

  他開始淚眼朦朧:「小僧從未忘卻與夫人患難于共的日日夜夜,不想夫人還是中了無憂散,將您與蘭生之間的情份忘得一乾二淨。」

  呃??是這樣的嗎?看他說得情真意切,泫然欲泣,我疑惑起來,難道還真是因為無憂散,我還真忘了某些重要的記憶????

  這時有狗的低吠聲傳了過來,一頭烏亮的黑犬竄了進來,嗖地上了我的床,嗚嗚叫著對我甩著尾巴,用一雙晶亮的狗眼睛看著我半天,然後就要往我身上趴,似要舔我,小和尚趕緊放下手中的碗:「小忠不要淘氣,快下來。」

  他想把黑犬抓住,可是那只黑狗卻靈敏的繞過了他,跳到我的床內側,圈趴在我身邊,把狗腦袋枕在我的腿邊,一幅守定我的樣子,我微低頭,對上黑狗同樣清亮的眼睛,心裡一動,這宋明磊的狗怎麼也跟著我?他好像一點也不怕我和這個蘭生。

  「這只惡狗,」小和尚忙了一陣,可能怕觸我的傷口,便氣喘吁吁地罷了手。

  「這個,」我咽了一口唾沫,再看了看狗,艱難道:「你是東營還是西營……?」

  我試圖舉起我的兩隻綁滿紗布的手,不想牽動臉上的傷口,不由痛得叫了起來,小和尚跳起來,扭頭向屋外大叫起來:「江湖郎中,江湖郎中,不得了了,她的傷口復發了。」

  窗外人影一閃,一個腦袋大得就身體上頂著一顆像大洋蔥似的老人沖了進來,滿臉的褶子隨著跑動還一跳一跳地,一下子來到我的床前。

  「蠢和尚,你為什麼不給她喂藥?」那個老人過來在我的臉上和身上紮了幾針,我的疼痛立時稍解:「她的麻藥過了,自然會疼起來。」

  有人給我硬灌了一碗帶著刺鼻腥味的液體,我又限入了昏暗。

  以後幾天,我時睡時醒,每次醒來眼前便是那叫蘭生的小和尚焦急的眼神,還有那頂著大洋蔥腦袋的老人,是一個隱匿于世的神醫,自稱姓林,平時話並不多,對我態度甚是恭敬,而對那個叫蘭生的小和尚倒甚是隨便,每次兩個人湊在一起便是逗嘴笑駡,他囑咐蘭生我一醒來必然要喂我那腥臭的液體,漸漸地我身上的疼痛減少了,人也精神了起來,可是左眼還是無法睜開。

  這一日我清醒了過來,無論眼睛還是身體都不那樣疼了,果然大腦袋的老醫生提溜一堆瓶瓶罐罐還有一堆紗布過來替我折線,我自然疼得呲牙裂嘴了一番,老醫生不停地溫和道:「放鬆,夫人放鬆……夫人有神靈護佑保住了性命,現在受些磨難,吃些皮肉之苦亦算是喜事,且放鬆,且放鬆。」

  是這樣的嗎?我木然地用一隻眼看了他一會,他繼續扯著滿臉褶子大歎我這個醫學史上的奇跡半天,然後笑道:「傷筋動骨尚須百天,更何況夫人這麼重的傷。」

  等他差不多結束工作了,我啞著嗓子道:「請問我的……我的左眼睛……」

  「現在尚不可知,」他歎了一口氣,然後一本正經地用長滿老人斑的手指,顫顫地指了指上面,但用一種肯定的語氣說道:「一切老天自有安排。」

  我默然低下頭,蘭生卻在上方加了一句:「花木槿,其實用一隻眼不也挺好,能少看人間多少惡事啊!」

  §第五十五章 月轉梧桐影

  「現在尚不可知,」他歎了一口氣,然後用那長滿老人斑的手指,顫顫地指了指上面,以一種肯定的語氣說道:「即便失明,夫人亦當感激老天,須知以一隻眼來換重生,當是何等之幸,請夫人放寬心,一切老天自有安排。」

  我默然低下頭,蘭生卻在上方加了一句:「花木槿,其實用一隻眼少看些人間惡事不也挺好!」

  林老頭捶了一下蘭生,「別囉嗦了,快照顧你家夫人吧。」

  我忽地想起一件事:「請問林大夫可有銅鏡。」

  林老頭哦了一聲,正要開口回答,蘭生卻端來一碗藥,插口道:「夫人快喝藥吧,省得涼了我再去熱啦。」

  這時那條黑狗竄了進來,狗爪子踩了一下林老頭,林老頭打了個趔趄,差點摔著,慢悠悠站直了身子後罵了聲:「惡狗,老夫總有一天要把你給燉了。」

  然後慢吞吞地出去了,蘭生慢慢喂著我喝那個藥,笑顏如花:「夫人不必擔心,夫人乃是貴人托世,自是吉人天相,指不定明天就能看到了。」

  我順著他喝下一口那苦藥,把要鏡子的事放在一邊,摸著小忠光溜溜的腦門:「你叫蘭生,對嗎?」

  蘭生激動地站了起來:「正是,小人叫蘭生,小人從小就仰慕夫人還有踏雪公子,不想有幸能得見夫人的真面目,小人,小人真是三生有幸了。」

  我本來想對他微笑,可惜,剛一牽嘴角就牽動了傷口,便忍了笑:「請問這位小英雄真姓大名,是哪方豪傑,等有一天木槿脫困,必當重謝。」

  「能救夫人是小人的福氣,至於豪傑,實不敢當的。」蘭生搔搔腦袋,憨憨笑道:「就在見到夫人以前,小人一直以為自己就是肅州寶路鎮一個落了難的店小二,可是就在幾天前見到夫後,小人這才發現小人原來身懷絕技啊。」

  我停下了手,小忠便舔了一下我的手提醒我繼續我的「工作」,然後又把腦袋擱在我的腿上,迷著眼看著蘭生手舞足蹈。

  「那敢問閣下究竟是哪方高人?」

  「小人也不知道啊。」他燦爛地大笑出聲,然後收了笑臉,湊近我,神秘地低聲道:「我可能是前任武林盟主。」

  哎?!前任武林盟主,那不是小放的師傅金穀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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