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木槿花西月錦繡 | 上頁 下頁
二二〇


  我的眼前只剩一堆漸漸熄滅的火堆,沉默的看著我,如同我心中的希望漸漸破滅。

  我大聲哭泣著,徹底絕望了。

  沿歌的話在耳邊迴響,是我害死了春來,是我害死了春來,小放,不是你的錯。是我這個罪人犯下這個永遠也無法彌補的過錯。我正要再擊打石壁,那石壁卻一下子失去了光彩,變成了一塊沒有鏡像的普通石壁。

  我駭在那裡三秒鐘,顫著手再去觸摸那面牆,那石壁又有鏡像出來。

  一個渾身是血的紅發少年,快步逃到這裡,一雙殷紅的血瞳帶著恐怖和絕望,不停地往後看:「你們不要過來。」

  他縮著肩膀躲在角落裡,抱著頭,捂著耳朵,不停地哭泣,口裡反復的更嚴著:「眾裡尋他千百度,暮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木丫頭。」他大聲哭泣著,「救救我,救命啊,木丫頭,我為什麼要連這種武功呢。」

  那哭泣聲不停地衝擊著我的靈魂,在我的耳邊不停地響著,我淚流滿面,再睜眼時,眼前站著一個紅發少年,他比原來長高了很多,眼神清明,亦愈加英俊,身上的頭髮梳的一絲不苟。

  「木丫頭。」他對著石壁淡笑著,好像活生生的站在我的面前,從懷中掏出兩側快要翻爛的詩集。

  「花開不同賞,花落不同悲,若問相思處,花開花落時。」

  他依然微笑著,眼中卻流出紅色的眼淚。

  我欲站起來,胸前猛地抽痛萬分,我頹然倒地,心中不由一篇晦澀。

  為什麼會這樣,非玨,為什麼會這樣。

  遠處有腳步聲輕微的傳來,我忍住抽泣,隱在一旁。

  「你可聽到哭聲了?」一個聲音擔憂的輕輕道:「好像是木槿。」

  另一個人的聲音略帶冷意,聲調微微上揚,似帶著大理口音:「你的耳朵出問題了吧,何來哭泣之聲?」

  我高興起來,我認得這兩個人的聲音,是,是,是原非白和段月容的。

  兩個天人之資的青年轉眼來到我的面前,一個似雪中寒梅冷豔,青絲如墨玉錦緞披在腦後,狹長的鳳目隱著無限的睿智和心機,一手握著烏鞭,胸背金光閃耀的大弓。

  另一人恰如中秋滿月,紫瞳瀲灩,含著輕佻,偏偏不笑而含情。正是原非白和段月容。

  他們站立在那面透明的石壁前,段月容的手剛剛碰到那石壁,這是眼前的鏡壁變了。變成了一個哭花了臉的披髮女子,正拍打著牆壁:「小放,沿歌,別把我一個人丟在這裡,不要啊。」

  我恍然,這面牆可以記錄剛才發生的事,那剛才非玨的影像一定是他在練無笑經受罪時錄下來的。

  段月容興奮的高叫著:「木槿。」然後他似乎想穿牆而過,結果撞了一個包,跌倒在地上,望著那石壁有些發呆,「咦」了一聲:「這是什麼機關?」

  原非白冷然道:「這是海市蜃樓鎖,需烤音律來解,又有人稱其為音律鎖。」

  「你所看到的全是音律紀錄下來的幻象。這面牆又稱鏡壁,」原非白一陣皺眉,自言自語道,「奇怪,為何這裡也有我原家獨門的音律鎖?」

  海市蜃樓鎖?我慢慢一手扶著牆,一手扶著傷口走了出來,可是他們兩好像全副心神全在那面牆上,還在那裡皺眉鑽研。

  「這鎖少說也有幾百年了,為何一定是你們原家獨門?難道就不行你們原家老祖宗從西域偷學來的?」段月容滿面嘲諷,斜肩靠在石壁上。不經意地朝我出來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後跳了起來:「什麼人?」

  原非白的長鞭早已向我甩來,我啊地大叫起來,原非白似是聽出了我的聲音,立刻卷向我咽喉的烏鞭稍變了方向,卷向我旁邊的石壁。

  遠非白和段月容同時奔了過來,異口同聲地問道:「你如何?」

  我苦笑的搖搖頭,眼淚卻流個不停。

  原非白在我胸口摸到了雪芝丸,喂了我一粒,然後為我注入真氣。

  我緩了過來,段月容坐在我旁邊一個勁的問我發生了什麼事。

  我簡單的把發生的事講了一遍,原非白陷入了沉思,段月容卻陰惻惻地冷笑著:「撒魯爾,我定會讓你生不如死,一生後悔。」

  「你們兩個,」我抽泣地抓著原非白的手,看向段月容,怯懦著,「不要再打了,我不想看到再有任何人在我眼前死去了。」

  原非白的鳳目垂了下去,段月容的紫眼珠子一轉,裝似誠懇道:「你且放心,我不再同踏雪公子嘔氣便是了。」

  原非白看著段月容彎出一弧冷笑,對我輕聲道:「你且在這裡歇一歇,我同段太子把這個音律鎖解開。」

  原非白對段月容淡淡說道:「借段太子竹笛一用。」

  段月容冷冷笑道:「莫要以為這世上只有你踏雪公子才能妙解弓商,能打開這音律鎖。」他探手入懷,取出竹笛,傲然道:「只要你報得曲名,沒有本宮不能吹的。」

  原非白也不與他計較,思索半響,報了幾個古曲名。

  段月容吹了幾首古曲,鏡壁紋絲不動,原非白冷笑幾聲,段月容恨恨的吹起了長相守,但還是沒有用,最後他也不耐煩了。

  「這突厥毛子真真奇怪,為何要用這種邪門的鎖。」

  原非白這次沒有開口反駁他,只是在那裡靠著牆壁,緊閉著雙目,似閉目養神,過來一會猛地睜開了眼睛。

  「木槿,」他嚴肅的問道:「姚碧瑩最拿手的曲子,是不是廣陵散?」

  我想了想,搖了搖頭道:「非也,碧瑩最愛彈的是高山流水覓知音,她本不喜歡廣陵散的曲調,覺得太費精神,可是二哥說他最愛嵇康高潔的品性,自嵇康後,廣陵散便從此絕矣,碧瑩便說一定要讓二哥聽到真正的廣陵散……」

  我猛地住口,看向原非白和段月容,原非白微微一笑,段月容則一臉恍然。

  是了,那開鎖的音律乃是嵇康的廣陵散,廣陵散緣于聶政刺韓王的悲壯故事,而明家的先祖軒轅紫彌,如阿米爾所言,最後選擇行刺畢出魯而失敗自盡,在明家人的眼中正如聶政的壯烈事蹟一般,故而選用了廣陵散作為鎖音律。

  段月容閉上眼睛似是平靜了一下,將竹笛放在唇邊,立刻一陣激昂慷慨的韻律飄了出來,滿是戈矛殺伐的戰鬥氣氛,段月容娓娓吹來,竟滿是深情和悲傷。

  原非白凝神細聽,微一點頭間,看著段月容的鳳目竟然閃過擊傷之意。

  民間對段月容的音樂才能的吹捧,常常同原非白聯繫在一起,就連東庭名儒陸邦淳在世時有幸聽過段月容和原非白的演奏,亦曾讚歎過:「大理紫月,朝樂聖手,鳥獸聞奏,三日不離,光耀星輝,堪比踏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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