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木槿花西月錦繡 | 上頁 下頁
二〇〇


  我混身冷汗淋淋地思忖,果爾仁卻淺笑道:「木姑娘就是這般聰敏,」他慢慢走近了我的身邊,輕聲歎道:「故而,無論如何,老夫是不會讓你伺候陛下的。」

  「果先生,你很久以前,您就全都盤算好了吧,您恨原青江,所以讓非玨練那種武功,就是想讓非玨好有朝一日錯手殺了原青江,然後又怕非玨真得練成了神功便無法控制,總有一天會阻撓您同女太皇的交往,對你不利,所以在明家取走寶藏後,你又千萬百計地藏匿了另一半紫殤在這個銀盒之內。」

  「一派胡言,」果爾仁厲聲道:「老夫那時根本沒有想這麼許多,可汗陛下一出生便生命垂危,古麗雅的眼睛快哭瞎了,老夫再恨原青江,可是陛下終是我女主的孩子,狼神之子,只有無相真經能救他,於是我才帶著陛下遠道來到那罪惡的紫棲山莊,」果爾仁長歎一聲:「老夫也希望永遠也不會來取這顆紫殤的一天。」

  「撒魯爾,他小時候是多麼乖巧聽話,那麼勇敢剛強,為了練功,無論我讓他吃多大的苦,他都不會有任何怨言,傷痕累累也不會叫聲,不虧是狼神之子啊,直到遇到木姑娘,」他無限感慨地長歎一聲,然後目光冷冷向我掃來,話音一冷:「自從他認識你之後,便開始魂不守舍,練武也不專心了,功課也不好好做,總是走神,沒事就往外跑,每次都被我發現,他偷偷跑到德馨居去,與姑娘耳鬢斯磨,浪費大好時光。」

  「老夫為了古麗雅沒有任何子肆,又是一手把他帶大,心中早已把他當作自己的親生孩子,老夫本來是想在陛下行成人禮時將無相真經所有的秘密告訴陛下和古麗雅,」他冷笑一聲:「可是我萬萬沒有想到,他卻瞞著老夫在給原青江和古麗雅寫信,要取你為妻?!」

  「木姑娘,陛下小時候本來是從不會瞞老夫任何事的,確然為了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忤逆我和古麗雅的決定,於是我決定要保留這個秘密,你以為老夫很高興拿這紫殤,與陛下翻目成仇嗎?……一切的一切,歸根結底,還是要算到你的頭上。」

  我的胸中怒濤翻湧,上前一大步,大聲吼道:「住口,你這個傷盡天良的老匹夫,是你把非玨害成這樣的。」

  他咬牙切齒道:「我沒有害他,都是這個小野種疚由自取。」

  「萬能的騰格裡護佑我大突厥,」他複又驕傲地朗聲道:「我突厥偉大的狼神阿史那畢咄魯統一了突厥諸部,適有人天竺僧人進獻無相真經,不出一年,著手造弓月城時,又發現了這個秘密的碎心殿,映證了紫殤的故事。奈何紫殤守護寶藏,無力奪取,後有叛臣歸附漢人,洩露了無相真經于漢王,遂漢王命畢咄魯可漢獻上真經,自此便常有人遠自中土而來,欲擅闖地宮,曾有一名勇將竟然進入了碎心殿,最後也只用一把黃金大弓將紫殤射成了兩塊,只來得及取走了一塊,然後便被偉大的可汗封在死亡地道之中,再也沒有辦法出走出去了,也沒有人找得到他。」

  我恍然大悟,原來明鳳城千里迢迢到這裡來,對那些寶藏視而不見,只取走一半,可見只是為了找到這顆紫殤,極有可能便是為了替原理年散去無笑經的功力,可能時間緊迫,他只來得及拿走了一半,也就是我懷中的這半塊紫殤,然後便中了機關,活埋在這個地下之城,永世不得再見這個世上美好的陽光。

  難怪那些食人黑峰見到紫殤便全部嚇得退卻,這紫殤估計是有很厲害的放射線或是磁場之類的吧!

  忽然又一想,那明鳳城又是如何進入了這個結界,莫非明家是神將的後代?

  我暗自思忖著,覺得一切似乎在很久以前都有了因,結了緣,那事實的真相是如何讓人震驚。

  紫殤在我的懷中又開始發著熱。我努力平復著心中的波濤洶湧,耳根又漸漸熱了起來,那如此說來,剛才寶石的影像之人是原非白,不是原理年?

  「只可惜,人算終不及天算,到後來卻是這樣一個結果,」他話峰一轉,恨聲道:「說來說去,這一切全都是原青江的錯,而如今走到這一步,亦全是可汗陛下逼老夫這麼做的。」

  忽然一陣鼓掌之聲傳來,我回頭,卻見張老頭使勁地鼓著掌,笑道:「果先生未雨籌繆,私藏『紫殤』,情有可緣,只是,老朽也有一點不太明白,」他的一隻眼忽然發著從未有過的威嚴光芒,「您為什麼要同明家聯手,讓他們得到這批財寶,助他們翻身向原家復仇。」

  果爾仁笑得愈加開心了:「老夫真是越來越好奇了,這位英雄究竟是何人,如何聰明的求證這幾百年前的故事?現在又能猜到明家往事。」

  我去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這果爾仁現在與我們如此熱烈地討論這些往事,看樣子是絕對不會放我們出去了。

  我看向張老頭,那張老頭謙虛地呵呵笑了兩聲:「葉護謬贊,老朽慚愧。」

  張老頭道:「這幾百年前的往事雖然封存已久,葉護當知事實終歸是事實,終有大白於天下的那一天,既然這裡有一個城的財寶,若沒有一年半載,沒有可靠的內應,暗中有權杖相護,如何運得出去,」張老頭微笑道:「這裡看似已有經年未有人踏足此地,可是當年搬送拖拉的痕跡猶在。」

  他彎腰拾起一塊黃金碎片:「這裡遺失的一隻小小金臂釧的碎片都是價值連城的寶物,可見當初運送之時,旅途艱險。」

  「葉護既是突厥重臣,又日夜防著原家,東庭時政當是瞭若指掌,」他歎聲道:「十四年前,明原兩家相爭,明仲日與姑姑明鳳卿僥倖還生,東庭已沒有他們的立足之地了,彼時原家棄臣司馬蓮便別有用心地收留了他們。」

  「那司馬蓮不尊族規,圖謀不詭,勾引主母,死不足惜,他是一個地道的瘋子,卻也是一個少見的能人智者,」張老頭收了笑容,正色道:「他私闖地宮,偷練無笑經,僅憑紫蠡公主的手紮,竟能推算明原兩家的過往,苟合原青舞,騙到了明家的傳家寶無淚經,從經書的夾頁找到了藏寶圖,於是他慫恿明仲日和明風卿去西域尋找財寶,所謂敵人的敵人便是朋友,彼時仇恨不亞于司馬蓮的人便是你果先生,於是他又建議明家後人秘密與你結盟。」

  「想必那明仲日也萬萬沒有想到,他在你的幫助下,還有無淚經中藏寶圖,竟然真得找到了那匹財寶……而葉護大人您也是驚訝地發現,這個傳說竟然是真的?那明家的血果然打開了這個結界。」

  「於是明家利用這匹財寶創立了幽冥教,以圖東山再起,繳滅原家,報仇雪恨,而作為答謝,也作為結盟的誠意,明風卿將她唯一的女兒,作了您的人質送進了原府,送到了您的身邊,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那一年正是元武十一年臘月初七。」

  張老頭客客氣氣地對果爾仁說著,果爾仁光光的腦門也是不住的晃著,嘴角噙著笑意,兩人一來一往,像是菜市場嘮磕地兩老太太。

  元武十一年臘月初七?那不正是我,錦繡還有小五義被賣進原府的日子嗎?如此說來,那一年明風卿的女兒也進了原府?

  我正暗自流汗,碎心殿內珠寶的幽光下,一個人影卻從暗處跌跌撞撞地隱現出來,髮絲不整,滿面惶恐的淚水,卻是碧瑩。

  「你說什麼?」她蹣跚地走向張老頭,混身發著抖,臉色蒼白得嚇人,發青的嘴唇顫抖著:「你說那個姚姓的文林郎的名字叫什麼?」

  張老頭似是輕輕一歎,仍是直視著碧瑩道:「大妃娘娘,那個文林郞姓姚,名世昌號九貞居士,是一個江南頗有名望的學者,只因為人正直,不懂阿諛奉迎,終其一生,也只得了個文林郎差使,元武五年,因為明家謀逆之案受了牽連,九貞居士革職還鄉,髮妻病死途中,家道中落,兩年後自己也得了傷寒,撒手人寰,膝下只遺一女姚氏碧瑩,也就是您大妃娘娘,便被突然冒出來的親舅,極有可能是明家的暗人送到了紫棲山莊,明為賣身,實為人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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