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木槿花西月錦繡 | 上頁 下頁
一七八


  我試著站起來,想一瘸一拐地趕回去,結果剛站起來,疼得又摔了下去,四周唯有風聲鶴戾,枯草隨疾風高低起伏,搖擺不定。

  天色暗了下來,我依然慢慢地向前爬著,草叢中又傳來悉悉嗦嗦地腳步聲,我的心又揪起來,酬情被那個怪物給甩掉在池子裡了,我匆匆看了四周,連棵樹枝什麼的都沒有,就在我絕望之際,一個大鑼鍋子在草叢中隱現,一個蒼老的聲音在輕喚:「夫人?夫人?」

  我振奮地回應著,卡席莫多張的身影出現在的我視線中,他看到我的時候,緊繃的樹妖臉也松了一口氣。

  沒想到他手裡還拿一個用枯枝做的擔架,原來這個張老頭根本沒有拋下我,而是去找能帶我走的東西了。

  我不由得感動地熱淚盈眶,在這陌生的大皇宮裡,一個素不相識的臭花匠拼死將我從怪物身邊救出來,可那曾經最要好的姐妹,她身邊的侍女卻試圖將我推向死亡。

  可能我身上的原油屍臭把我也熏得差不多了,於是那個張老頭身上的臭味似乎不那麼重了,就連那可怕的樹皮臉都有了一絲親切感。

  我低頭爬了上去,張老頭便在前頭慢慢拖了起來,向他指給過我的那個方向向前走去,可見他果然沒有騙我,只是我半道上就被那座破宮殿給吸引住了。

  那張老頭不再絮道,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只是悶頭在前面拖著我。

  我的心稍微松了下來,感情巨烈起伏的後遺症便是無止境的心酸,往事映入心頭,非白的絕望,段月容的相伴,非玨的無情,碧瑩的冷淡,還有她的侍女對我的殺意,我不由地坐在後面偷偷地抹著眼淚,強忍著抽泣。

  我再一次對自己說,我好想回到過去,那一夜我們小五義還有初畫非玨一起把酒言歡地過除夕,好像能再聽聽非白溫柔的琴聲,好想抱抱夕顏那奶香噴噴的身子,好想再給我的學生們講課,好想擰沿歌那臭小子的耳朵,好想讓小放陪我去逛青樓,我甚至好想再聽聽段月容那倡狂的笑聲。

  那個張老頭不時扭頭看我,然後默默地向我遞來一塊絹帕,我實在不想再傷害他的感情,便忍著淚接了過來。

  我一愣,卻見是一塊素白的帕子,那塊帕子上毫無他的臭味,相反還有一股子香氣。

  女人的第六感告訴我這應該是我很熟悉的一種香氣,只可惜我的嗅覺在臭味環繞中失去應有的感官能力,我正要本能地再嗅一下,一大幫子人平空跑了出來,跑在最前面的是一隻威風凜凜的大金獒,原來涼風殿到了,老頭子立刻小氣地把我手裡的帕子使勁抽了回來,嚷著是他的,不是夫人的,我還沒來得及道謝,阿黑娜就著將我送了進去。

  我回頭,卻見卡席莫多張還是站在原地,駝著身子,用一隻小眼睛目不轉睛地看著我進了宮殿,七夕口中難受地低嗚著,不時添著我的傷口,把我疼得輕叫出聲,阿黑娜使勁按著我,不讓我掙扎,怕傷口崩出血來,駝老頭慢慢轉身,一瘸一拐地離開了我的視線。

  進了殿,御醫為我敷著藥,問起我的傷口,我便撒謊說是掉進禦河中被一種不知名的水獸咬傷的,我的酬情也遺失在野地,阿黑娜一邊在旁邊嚴肅地訓著:「夫人實在太冒失了,為什麼不在原地等宮人來接,須知南邊荒蕪的宮殿眾多,有很多野獸出沒,雖沒有會食人的野獸,但現在是獸類覓食過冬的地候,還是會傷人的,太皇和可汗都命令阿黑娜要好好照應您。還有您的臉,怎麼回事。」

  我諾諾稱是,謊稱腫臉是逃命的時候撞樹上了。

  也不管他們信不信,只是裝作無心地問道:「阿黑娜,請問你知道南邊的禁地嗎?聽說那裡有個黑池子。」

  阿黑娜聽了,在我對面駭了半天,就連我腳下的那個御醫也停下了手上的工作,抬起驚懼的眼看著我,兩人口中喚了半天的騰格裡。

  阿黑娜厲聲問道:「夫人是哪裡聽到黑池子的故事?」

  我說是在路上聽到兩個宮女在聊天時提到可怕的黑池子。

  阿黑娜說道:「那裡是皇宮禁地,夫人萬萬不可好奇前往,那裡有住著吃心魔鬼住的黑魔池,也是犯了那些十惡不赦之罪的宮人刑場,充滿了無數的怨靈,連騰格裡的光輝也無法照耀到那裡,五十步之內,很多剛來的新宮人,如果迷路在那裡,便再也回不來了。」

  我暗忖,正是因為禁地,加上可怕的傳說,所以阿米爾才會選擇在那裡幽會,這樣說來他的情人是我和碧瑩身邊的眼線,阿米爾這樣做是非玨授權的嗎?全突厥的人都知道撒魯最喜歡的女碧瑩,為何又要讓阿米爾去勾引碧瑩的侍女?

  那個推我下原油池子的白衣女子在裡面應該比我更清楚阿米爾和拉都伊在偷情,那樣的話,碧瑩是知道阿米爾同拉都伊幽會?她會不會也在猜測撒魯爾找人監視她?

  還有這個看似年老體邁的卡席莫多張,他方才跳進原油池從那個大怪物手中救走我時,身手如此敏捷,根本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那樣蠢苯啊!

  忽然想起在惡靈池裡看到的米拉的屍身,看著身邊滿面懼色的卓朗朵姆,慢慢問道:「米拉呢?」

  卓朗朵姆不耐道:「你問那個老巫婆做什麼?」

  阿黑娜也搖搖頭,憂心衝衝地問道:「今兒她對那個拉都伊施了宮刑,應該是去神廟去了,她是宮中最年長的行刑宮女,每次行完刑,她總是去先帝的神廟朝拜騰格裡,不知為何到現在都沒有出現。」

  我心中一動,輕聲問道:「阿黑娜,你在擔心她,你同米拉女官長很要好吧。」

  阿黑娜一愣,隨即一歎:「我與米拉同一年進宮的,她來自遙遠的嘎吉斯,已經三十五年了,同一年進宮的女孩子裡就只剩下我和她了,這個米拉比我還要耿直,」她苦笑一聲:「我被派到這涼風殿來,而她更不懂媚上奉迎,再加上貌平,便做了人見人恨的行刑女官長,剛開始當行刑女官長的時候,她總是晚上做惡夢,哭著說那些被她打死的宮人來找她復仇,從此她在行刑後便會去神廟洗罪,。」

  我凝神細聽,她似乎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多嘴,臉上也有些不自在了,卓朗朵姆輕蔑地看了她一眼,不去理她,對我認真說道:「下次那個魔鬼和魔鬼的母親再來宣召,再不能去了。」

  她滿臉嚴肅,眼中盈著淚光,我心下感動,這個姑娘脾氣雖不好,心腸卻是不錯,便口中隨便答應了她,讓宮人扶她回去先歇著。

  阿黑娜親自照應我睡下,她為我掖好被子,看了我幾眼,在我耳邊輕聲道:「不管夫人願意不願意,您以後會在這座皇宮裡待很久很久。」

  我輕輕轉過頭來,一燈飄搖,阿黑娜的臉有些迷糊,七夕也抬起腦袋,似懂非懂地看著她,只聽她輕歎道:「女人的青春只在今朝,夫人若想在這裡生活得好一些,就得學會把握可汗陛下的寵倖……如今火拔家的熱伊汗古麗是可汗的第一寵妃,王妃殿下的身子愈大,快要不能服侍陛下,夫人受寵正是時候。」

  說完,她又大聲說道:「請夫人放心歇息,我已在門口囑咐奴婢侍候的。」

  我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屋裡,愣愣地回味著她的話,連阿黑娜也知道了,難道我還要在這裡做撒魯爾的妃子不成嗎?

  在這個可怕的宮殿,是誰殺了米拉?

  是懷恨的拉都伊,還是拉都伊的情人阿米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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