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木槿花西月錦繡 | 上頁 下頁
一七二


  我正要開口,他再一次走近我,輕輕攬起我的腰,柔聲道:「漢人重男輕女,任你如何才華橫溢,非尋常人可比,卻只能女扮男裝,謹慎度日,可是在大突厥帝國,成為緋都可汗的妻子,你將獲取無上的權利和地位,以你的才華,必能在突厥帝國名垂青史,受到騰格裡的護佑。」

  我輕推開他,也笑道:「陛下,莫問從來沒有想過要名垂青史,榮華富貴,我要的不過是自由自在的生活,還請陛下看在我曾救過陛下的情份上,放莫問回去吧,將來莫問也好讓君記支持陛下的絲綢之路。」

  「陛下,皇后著人來請您。」阿米爾平板的聲音傳來,驚醒了相互凝視的兩人,我一抬頭卻見阿米爾站在玫瑰花叢的另一側。

  「知道了。」撒魯爾滿臉的不高興,然後對我似是想了一會兒,忽如春風一般笑彎了一雙酒瞳,他伸手輕扶著我的臉頰輕聲道:「你可是在故意引起我對你的興趣吧。」

  啊!我在那裡目瞪口呆地看著他一臉了悟的樣子,心想這人的想像力還是很小時候一樣豐富得過了頭!

  「我告訴你,莫問,」他輕歎一聲,又把胡桃塞回我的手中,笑道:「你成功了。」

  他向前走了幾步,他又轉過頭來,那雙酒瞳在夜色下放著暗紅的光芒,如幽靈閃爍,我混身一冷,卻聽他說道:「莫問,一個女人若有一顆冰雪聰明的腦子固然是好事,但女子當以溫柔恭順為美德,所以,見好就收吧,欲擒故縱這個遊戲其實並不適合你。」

  在這一刻,我比任何時候都感到一個鐵一般的事實,非玨真得已經死了。

  以前的非玨絕對不會說出這種傷人的話,甚至不會有這種想法,既便有,也絕不會放在我身上。

  緣聚緣滅,世事無常,我想我與非玨的緣份盡了,真的盡了……

  「樹木神,」我回頭看看那棵胡桃樹,喃喃道:「請你保佑我早日回中土吧。」

  「夫人,請跟我回去吧。」

  回過頭去,卻見是藍眼睛的拉都伊,她面無表情地看著我,可是那雙眼睛卻閃著一種自已為無人能讀懂的狡黥,她應是看到了剛才的一幕,現在故作鎮定。

  叭!一聲輕響,拉都伊本能地往旁邊一跳,我也嚇了一跳,一低頭,原來是手上的胡桃給我給捏碎了,我撇開碎殼,把桃仁挑出來一點,塞進嘴裡,慢慢嚼了起來。

  唉!真香,弓月城的薄皮胡桃果真名不虛傳,我咀嚼著胡桃仁,仿佛在咀嚼著往事……

  那個拉都伊一直在偷偷看我,我便大方地拿出一點給拉都伊,突厥語慢慢道:「想吃嗎?很好吃的,嘗嘗吧!」

  她的臉一紅,然後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搖搖手,在前面帶路。

  我回到了涼風宮,還沒到近前,一個影子竄了出來,拉都伊嚇了一跳,我輕聲喚道:「七夕。」

  那個影子坐了下來,大尾巴在地上嘩嘩掃著,汪汪叫了一下。

  我撫上它的大腦袋,才感到一陣疲倦,看到卓朗朵姆房間的燈還亮著,便走了進去,卓朗朵姆坐在床上有些發呆,看守她的侍女是一個陌生的宮女,略微上了年紀,看上去同阿黑娜差不多,棱角有些分明的過度,加上鼻樑高高隆起,兩眼狹長,怎麼看怎麼像是童話裡的巫婆。

  她正坐在旁邊做針線,看我進來了,便站起來,行了個屈膝禮,我暗忖:以往侍女都在外面守候,為什麼現在堂而皇之地坐在這裡?

  「不知道這位姐姐怎麼稱呼?」

  「奴婢叫米拉,是可汗陛下派來專職照顧公主的。」

  什麼叫專職,我隱隱有了不好的預感,面上仍笑道:「多謝你替我守了公主一天,現在你下去休息吧,我來照顧她。」

  那個侍女動也不動,只是垂首道:「恕奴婢不能,現在卓朗朵姆公主身上有孕,這幾日公主情緒不穩,陛下令奴婢日夜不離公主殿下。」

  我大驚,回頭快步走向卓朗多姆,她卻哇地撲進我懷裡大哭了起來:「莫問,我該怎麼辦?」

  「別哭!」我心中也急燥起來,這個孩子來得真不是時候,段月容總是對我說不喜孩童,故而他的後宮美女如雲,卻至今無所出,卓朗多姆肚子裡的孩子是大理儲君的長子,極有可能是下一任儲君,撒魯爾這回可逮到了一條大魚,這下他獅子大開口還是其次,最要命的是他就此把卓朗朵姆和肚子裡的孩子作為質子一直留在突厥,這下卓朗朵姆的歸程就不知是何日了。

  我輕聲細哄:「別哭,這是好事啊,卓朗朵姆,你懷上了段大子的長子,指不定你以後能當上大理的皇后啦!」

  我又哄了半天,卓朗朵姆漸漸哭累了,在我懷裡睡著了,我將她放平,輕輕蓋上被子,回了自己的房間,這一日發生的事太多,我在床上翻來覆去,七夕好似感到了我的驕燥,輕輕跳上了榻,臥在我的身邊,我便摟著他一夜無眠。

  我們過了非常平靜的幾天,偶爾撒魯爾也會邀我去騎馬賞玩,對我極盡有禮,如同對待一個鄰國外交官,絕口不再提挽留我的話,有時會自然地問起我在大理及江南的生活情況,我隱隱聽出了撒魯爾的話外之音,似是在詢問我大理及江南的兵力部署。

  事實上,這八年來,隨著段月容的財產越來越多,他與其父大理王對我越來越信任,他幾乎對我不避諱任何話題,有時遇到軍政難題,好像還故意在我面前唉聲歎氣地全盤說出,兩隻紫眼珠卻滴溜溜地看著我,擺明瞭想聽我的建議,大理的情況我了然於心,但見識到撒魯爾夜裘多瑪的殘酷,我便在他面前詳裝不明,有時逼急了,便淡淡道,如此重要的內情,段太子之流如何肯告訴我一介聒嗓婦人,至於江南張之嚴歷來性格多疑,更不會告訴我了,他的酒瞳便暉澀難懂。

  然而每到我提起放我和卓朗多姆回去這個話題時,他也總是巧妙地繞開,看著我一臉慘澹,他卻面有得色。

  我怛心初為人母的她在這樣的情況下很難安心養胎,便不時地陪著卓朗朵姆聊天,有時也陪著卓朗朵姆在一方小天井裡走走。

  卓朗朵姆整個人一下子靜了下來,不再大聲哭鬧,也不再打人撒潑,只是經常一個人望著窗外發呆,夜晚偶而留我夜宿,我才會聽到她在夢中的低泣,喚著段月容的名字。

  這一日我陪著她到一方天井裡走走,涼風殿外的小花園裡雜草叢生,動依舊有幾株植物生氣勃勃,極少開口卓朗朵姆看著一株鮮花快要凋零的植物,低聲道:「這是木槿花吧?」

  看著這株與我同名的植物,我笑了:「植物比人類柔弱的多,它們尚且能在這裡活下去,我們一定也會的。」

  我正要展開我鼓勵卓朗朵姆的強大攻勢,聽到後面一個聲音在小聲嘀咕:「真是雜草,怎麼也除不盡,難怪大妃不喜歡。」

  熱伊汗古麗王妃,也就是是撒魯爾汗最喜歡的王妃,在後宮奴婢們都稱她為大妃民。

  我和卓朗朵姆都聽到了,回過頭去,卻是那個被派來監視我們的拉都伊,沒事老偷窺我們,有一次被我發現我在如廁的時候她居然也在「工作」……

  她見我們看她了,趕緊低下頭,作恭順樣,兩隻精明的藍眼珠卻發著湛湛的光。

  我越來越不喜歡她,可是她的話卻引起了我的興趣,我問道:「你方才說的是熱伊汗古麗王妃不喜歡木槿樹?」

  她抬起頭來,看我們的目光沒有絲毫恭敬,一提起大妃,立刻高昂起天鵝般地細脖子傲然道:「回夫人的話,金玫瑰園是可汗最喜歡的休憩之所,只准大妃子隨意出入,王宮裡到處皆是珍稀植物,木槿生長太快,與眾多品種爭奪陽光與土地,大妃子尤其不喜它侵略金玫瑰園的土地,為了玫瑰更好的生長,便將我王宮裡所有木槿都除去了。」

  我一愣,心中便是沉沉,我自然是理解她不喜歡木槿的真實原因,只是這樣做分明是對木槿或者說是我深惡痛絕之,為什麼,碧瑩,你的心中為何如此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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