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木槿花西月錦繡 | 上頁 下頁
一三三


  我的一團火氣煙不知何時煙消去雲散,只能在那裡嘿嘿傻笑,這小子做女人真是入戲啊,但口頭上還是一本正經地說道:「自然是我家娘子更漂亮些。」

  他嘴角一彎,紫瞳好似也笑彎了起來,將我深深吻住,滿是溫存挑逗,手裡也不老實地亂摸起來,我一邊掙扎,一邊喚著夕顏,小丫頭一頭沖了進來,壞了段月容的好事,夕顏卻樂呵呵的撲進段月容的懷中,解救了我:「娘娘壞,老是一來就奔爹爹的房裡,不理夕顏。」

  段月容抱著她,紫瞳不悅地看著我,眼中的情欲一點點淡去,口中公式化地說道:「娘娘正要去看夕顏,卻不想夕顏這就來了嘛?」

  君家寨一戰後,我僥倖還生,君家寨裡人活下來的人屈指可數,君阿計,昌發哥還有長葉都死在戰火之中,老族長斷了一條腿,君二狗活了下,因為寨子保衛戰中感動了牛哥二嫂,就在戰火後三個月娶了她。

  段月容成功地實現了讓君翠花對他癡迷的誓言,君翠花的武功還行,段月容就不顧我的反對,收了她,好在他還有點人性,答應我就只收她作侍女,並向我保證,只要她看上他的任何一個侍衛,他都會幫她成就一段好姻緣。

  然而,恢復了男裝的段月容卻打破了長根所有關於女姓的美好幻想,君翠花已不肯再為他回頭,為了君家寨的香火,他娶了另一個適齡女孩,現在俱說有了一大堆孩子,我收養了君家寨所有的孤兒,而這些孤兒絕大多數是我的弟子,於是我覺得還是以男裝的身份活下去更好一些,並沒有告訴眾人我的真實性別。

  段月容本想強帶我回南詔,但是同他父親的見面,改變了他的主意。

  我醒後,段月容拉著我去見了他的父王豫剛親王,這位快七十的老人經過障毒之地的磨難,骨瘦如柴,身子卻如白揚挺拔,精神攫爍,目光如炬,他手中抱著夕顏,有些寵溺地逗著她玩,夕顏在老王爺的懷中咯咯亂笑,老王爺又同段月容用白族話說了幾句,段月容的眉頭皺了起來,後來我知道,原來老王爺是在說,可惜是個女孩,如果長得像你一些,可能會更漂亮。

  豫剛老王爺姓段名剛,是有名的暴脾氣,見我來了,就讓人把夕顏抱下去,然後看了我幾眼,對我冷冷說道:「花西夫人,久聞大名,沒有想到我們會在這樣的場合下相見。」

  我微笑著,剛恢復的身子因為久站而打著顫,我眼前眼冒金星,說是跪下來,不如說是倒下來更為貼切些,段月容一把扶著我,讓我靠在他的身上,他對父親沉著臉說道:「她剛從昏迷中醒來,身子很弱,父王,請賜座。」

  段老王爺額頭青筋崩了崩,同段月容肖似的臉形有些尷尬,看著段月容的紫瞳牙關緊咬。

  當時的場面有些僵,可惜我無力做任何事,說任何話,只能像一隻脫水的魚在段月容懷裡,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段老王爺冷冷地說了聲賜座,蒙詔趕緊過來端黑漆圓矮椅,不過沒有靠背,段月容就站到我身後,讓我靠在他背後,段老王爺冷冷說道:「花西夫……」

  段月容不奈地打斷他:「父王,她已不是花西夫人了,她為我生了夕顏,自然是我段家的媳婦。」

  段老王爺看著寶貝兒子,額頭青筋又崩了崩,正要發作,但忽然想起了什麼,轉過頭來對我緩緩說道:「夫人可知,你同我兒的死訊早在年前便傳開,時至今日,踏雪公子仍在派人尋訪你的下落?」

  我的心仿佛被人猛抽一記,他在尋訪我,為什麼,他不是已經娶了軒轅淑儀了嗎?靖夏王早晚會在原家的支持下秦中稱帝,到時便是富貴加身的附馬爺了,他還在尋我這個被人擄去失節的小妾做什麼?他不是已經不要我了嗎?

  我低下頭,心中的絞痛傳來,根本不知道說什麼好,可段月容扶拄了我的肩。

  「但是,你依然是無法回去,連本王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就在容兒撤出西安時,原家內部對你下了格殺令。」

  我猛然抬起頭,驚愕地看著段老王爺。

  「本王這兩年人在黔障之地,原以為踏雪公子尚了軒轅公主,又不忍姬妾失節,故爾下了格殺令。不想淑儀公主嫁的卻是原家大公子原非清,踏雪的門客依然滿天下,人卻閉門謝客已久,甚是匪夷所思,故而那尋訪的消息很有可能是假的。」段老王爺緊緊盯著我,看著我臉上的所有的表情,停了一停:「踏雪公子為了紀念已故的愛妾,將他自己寫的一些詩詞與你的詩詞編纂了一本詩集,曰花西詩集,不想被人看到,轉眼傳頌天下,看過此詩集的人,無不為花西夫人與踏雪公子之間的深情所感泣萬分……」

  「父王,不要說了。」段月容大聲說道。

  「花自飄零水自流,一種相思,兩處閒愁,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老王爺念了一句,在場的人眼睛都一亮,往事如潮,我的心更如刀絞。

  段月容在我身後沉默下來,握著我雙肩的手卻有些濕意傳來。

  豫剛親王看了他一眼,繼續說道:「本王亦翻過花西詩集,確實首首精妙,夫人確非尋常女子,既然你與小兒有約定,容兒若能安然見到我,必然想辦法送你回西安,現在只問你一句話,夫人是想冒險回西安,還是願意從此跟隨容兒。」

  段月容緊緊抓著我的肩,我閉上了眼睛,好狡猾的老頭子,你這麼一說,表面上是在對我說非白對我深情款款,其實卻是在提醒段月容,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花木槿畢竟是原非白的人,我與原非白這間的感情亦是無人能敵,花木槿這個女人決對不會屬於他。

  他這也是在激怒段月容,如果我說要回西安,以段月容的脾氣恐怕是會一氣之下殺了我,如果我說跟隨段月容,天下就會盡傳,花西夫人未死,而且果真失貞降了屠戮西安城的南詔狗,我花木槿便是天下最無情無義無恥的女人了,而原非白也會成為這世上最窩饢最丟臉的男人了。

  非白啊非白,我在心中滴血地長喚一聲,你讓我如何能再來傷害你啊。

  再睜眼時,我已是面帶微笑:「王爺,請恕木槿兩者都不能選。」

  「花木槿只是東庭普通一婦人,蒲柳之資,天性頑戾,如何堪配世子?若是歸降段世子,將會受到天下人的唾駡,我……還沒有灑脫到這一步,」我掙扎著站了起來,段月容的手一松,他沒有再扶我,我也沒有回過頭去看他:「可是木槿不能也不想再回西安了,這一路南逃,承蒙世子相助,安然到得此處休整一番,又承世子救了我和君家寨眾人,木槿心存感激,若世子和王爺相信木槿,就請把我放在這君家寨,任我自生自滅吧。」

  我雙膝一軟,跌跪在地上,長髮如瀑布淋淋披披散在背上,我努力地用雙手撐著地面。

  「你以為你一個人在這個君家寨真能活下去嗎?」身邊突然欺近一人,抓起我的頭髮,我被迫抬起頭,吃痛地看著眼前的美少年,他的紫瞳裡盛滿怒氣:「你以為這一回君家寨躲過了,下一次亂世的鐵蹄就不會再來嗎?」

  我慘澹地一笑:「世子,現在的花木槿不是花西夫人,只是一個失去一切,去日無多的孤魂野鬼,就請您放過木槿吧。」

  「你胡說什麼,你有我,你有夕顏,哪裡是一無所有了?」他對我大吼起來:「不就是踏雪嗎?可他不過把你當作替身,他還放你在西安城裡作原非煙的替身,你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嗎,他心裡喜歡你的妹妹錦華夫人。他若是愛你,又怎麼捨得讓你受那麼多罪?你為了他的名聲,在此蠻荒之地孤獨終老,值得嗎?」

  我含笑地望著他,沒有回答他,因為這問題連我自己也無法回答。

  他忽而又俯在我的耳邊,用只有我能聽見的話恨毒地低喃道:「還是因為你覺得你負了緋玉,不是嗎?你所謂得一無所有,不過就是在這兩個男人心上遊移不決罷了?」

  我震驚莫名,他什麼都知道,他果然什麼都猜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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