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木槿花西月錦繡 | 上頁 下頁
七七


  「我們主人說要這個女人,川北雙殺如若跪地求饒,便可賞爾等兩具全屍。」為首的一個童子脆生生地發話了,笑容依舊甜美可人,手中卻隱現一根銀絲。

  雲從龍的面色劇變,風隨虎仰天大笑:「笑話,放眼當今武林,敢過我川北第一殺三十招之內的屈指可數,無知小兒,安敢……」

  忽然,風隨虎滿口鮮血地住了口,我根本沒有看清那幾個小孩是怎麼的出的手,而風美人的牙齒已被擊碎數顆,雲從龍見愛妻受傷,眼中殺氣陡現,撲向那群小孩。

  八個孩童三個進攻風隨虎,另三個圍著雲從龍,還有兩個卻閃電般地靠近我,那兩個小孩的臉龐顯得異樣的蒼白,依然笑嘻嘻的模樣,那笑容有些令人發毛,我也強笑道:「敢問小哥,你家主人是誰啊?」

  其中一個小孩歪頭一笑:「我家主人是天神,他要我們來接花姐姐回家。」

  天神?回家?我猛地想起段月容帶我去屠殺東營子弟兵時,珍珠對我說起的暗神,一個說是暗神,一個說是天神,這兩者有什麼聯繫嗎?

  我笑道:「你家主人既是天神,那你們豈不是天兵天將了嗎?」

  另一個小孩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天真地拍手笑道:「對,我們是天兵天將。」

  他向我伸出手:「我們主人就在附近,親自來接花姐姐了,我們走吧。」

  我站起來,拍著身上的塵土:「看樣子,姐姐我是沒有選擇了……」

  我飛快地向後施輕功跑去,還沒起步,就已頹然地被絆倒,兩個小童面帶笑容地閃現在我面前:「花姐姐不乖,要受罰。」

  我的腿一絲劇痛,低頭一看,原來已被一根極細的銀絲纏著,勒出血來了。

  「花姐姐再亂動,這只腳就要被切斷了。」那小孩笑著說道,手微一用力,我痛叫出聲,血流得更猛。

  另一個小孩,跑過來點了我的穴道,然後輕觸我的臉頰:「來,花姐姐,我們回家。」

  我打了一個冷顫,好冰的小手。

  這時風隨虎已經手握一個童子的纖細的脖子,輕輕一捏,那個小孩的頭顱應聲而斷,遠遠被拋在地上,小小的身子直挺挺地倒了下去,雲從龍也將兩人童子擊飛出去,兩人又合在一起,一上一下對付其餘的童子,不一會兒,六個童子全部倒地。

  川北雙殺向我走來,身上洋溢著我從未見過的可怕殺氣,我再回頭看我身邊的童子,只見二人依然那樣純真地對我笑著,卻對川北雙殺視而不見,逕自抬起我,向前走。

  那笛聲一變,只見剛剛打倒在地的童子一個一個,如鬼魅般慢慢站了起來,就連那個頭被擰掉的童子,也站起沒有腦袋的身子,一步步向我們挪來,漸漸將川北雙殺圍成一圈,川北雙殺的表情漸漸駭然起來。

  那兩個抬我的童子只是扯著那奇怪的笑臉向前走去,我這才注意到,他們的臉皮有些發青,眼眶黑黑的,這幾天日日血腥,我不由得聯想到,這些小孩的臉有多像那在戰場上死去了很久的屍首樣子,而童子們臉上那詭異的笑容自始至終沒有消失過,亦沒有變過。

  這八個小孩,根本不是活人!

  我恐怖地放開嗓子大聲叫起來:「救命啊,可有人救我啊。」

  我猛然想起二哥已身墜危崖,吉凶難測,大哥要在黎明之際尚可進城,齊放又被川北雙殺重創,如今又有何人來救我?

  小童沒有說話,雙目發著幽光,維持著可怕的笑容,如飛一般地向前走著。

  這時,濃霧漸消,新月露出顏來,兩個小童抬著我向莊外跑去,風聲鶴唳,加上我淒慘的叫聲,卻如何也蓋不住那淒切的笛聲,在這罪惡的夜晚,我幾近膽破絕望。

  忽然,一陣空靈而飄渺的琴聲,如泣如訴,遠遠地傳來,似與那笛聲相和,卻又隱隱地將那笛聲蓋了過去。

  那兩個抬我的小童停住了,用沒有焦距的大眼前後看了一會,呆在那裡,似乎有些迷惑。

  原來這些小童是被那笛聲所控制的傀儡,而突如其來的琴聲定是破壞了笛聲的波長,以致于這些小童無法辨認道路。

  我細細聽著,心中不由得激動了起來,我認得這琴音!

  是長相守,正是原非白親自彈奏的長相守,那首聞名天下的長相守啊!

  那首委婉纏綿的長相守,從來沒有被他彈得如此急切悲哀,仿佛是鴛鴦失偶而苦尋伴侶,孤雁單飛狂覓雁群。

  §第二十五章 孔雀東南飛

  我大聲喊了起來:「非白救我,我在這裡啊。」

  琴音激越起來,如驚雷劃破長空,照亮陰森的黑夜,那琴音仿佛回應著我的呼救,完全壓過了那笛聲,滿含哀傷的甜蜜,失而復得的狂喜,又似切切的安慰,密密的承諾,悄然駐進我的心窩。

  我的淚水洶湧而出,原非白在附近,可是齊放明明說大哥的援軍要等天明之際進城,難道是原非白偷偷進紫園來了嗎?

  我正欲再喊,笛聲卻尖銳起來,似乎發怒了,抬我肩膀的小童一點我的啞穴,不聲不響地繼續走。

  我小腿的鮮血灑下,聽著長相守越離越遠,笛聲越加乖張清越,卻是口不能言,焦急萬分,這兩個活死人般的小童要帶我去哪裡呢?

  月輪清灑,我們的眼前無聲無息地飄下一個撐著白傘的女子,她幽怨地站在那裡,白衣,白裙,打著白傘,慢慢轉過來,她額上一條白色抹額,頭上簪著白花,一張俏臉卻如花旦一樣,敷著極白的粉,黛眉深勾,雙目如桃花飛豔,那雙唇紅得似要滴出血來,夜晚下,竟比那可怕的小童還要令人膽寒。

  她飛過我們身側,白傘輕輕一轉,那兩個小童還沒來得及出手,已四分五裂。

  我眼看要重重地摔在地上,她那烏黑的指甲一伸,輕輕托住了我,單手扶我起來,但她沒有解開我四肢的穴道,卻解開了我的啞穴,把我往腋下一夾,往前飛去,我疼得呲牙咧嘴一番,看著她妖媚的側臉,竟然嚇得開不了口呼救命,許久鼓起勇氣:「請,請問您是誰。」

  她頭上的白紗在夜空中長長的飛舞,滑過長空,飄過清月,她微側頭,水漾的目光瞥向我,冷冽得我不敢再多言,她的娥眉憂愁地輕蹙,朱唇輕啟:「未亡人。」

  她的聲音很慢很輕,卻在半空中引起悲傷的迴響,此情此景讓我感到倩女幽魂中的小倩也不過如此,我的汗毛前所未有的生長著,於是我就在那裡哆嗦著閉了口。

  笛聲傳來,我們的周圍又有小童的身影飄至,原非白的琴聲也隱隱地傳來,好像是在搜尋我,那未亡人在空中嗚咽了幾聲,如鬼低泣,漫聲唱道:「皚如山上雪,皎若雲間月。聞君有兩意,故來相決絕。今日鬥酒會,明旦溝水頭。躞蹀禦溝上,溝水東西流。淒淒複淒淒,嫁娶不須啼。願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竹竿何嫋嫋,魚尾何簁簁。男兒重意氣,何用錢刀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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