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木槿花西月錦繡 | 上頁 下頁
三四


  這對原家來說是一次大打擊,原青江相當於失卻一隻右臂,當他得到消息後當場捶案大怒,吐了一口鮮血,表明深惡竇氏,不誅其九族斷不能快其意,於是是原氏便想于近日逼宮。

  我看罷,想了想,問道:「碧瑩,覺得如何?」

  「木槿,你又來笑我,都這麼多年了,我哪一次發過高論來,大哥的意思若再按兵不動恐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就是不知木槿的意思,二哥和侯爺即日啟程,要入西安城對付佔領錦官城的南詔軍,木槿和二哥得趕緊想辦法才對。」

  我想了一陣,掏出鵝毛筆,擬出幾步當下應急之策,以宋明磊的機智,定會在我的基礎錦上添花,變成反轉乾坤的妙計,這就是我們小五義的秘密,所謂的「木策明計」:

  其一,侯爺萬萬不可離京,一旦離京,原家這十年在京都的心血全部付諸東流,現在如果逼宮,名不正,則言不順,即便僥倖得勝,一則竇家南軍實力仍保存在南越一帶,不動分毫,東山再起太過容易,而且反而會給竇家糾結天下兵力圍剿原家的理由,二則天下雖有亂像,但是沒有大的天災,叛亂,讓人民到不得不反的地步,于飛燕的精銳部隊牽制在東突厥那裡,如果攻下京都,東突厥和南軍必成南北加擊之勢,反撲京都,則原家必兵疲,而無百姓民意所支持。

  其二,先穩住南詔,力主議和,素聞南詔王喜女色,請宋明磊多多挑選宮娥美姬儘快送入南詔,所有南詔的其他要求皆先可答應。

  其三,厚待大儒,也就是利用原青江最看不上眼的那些整日誇誇其談的書生。天下的輿論,實際上都是隨著那麼幾支筆桿子走的。著書立說,傳播原青江乃是千古忠臣,因勢利導,終成氣候,萬不可讓竇家人控制輿論人才,掌握天下悠悠之口者,便是握住決勝的關鍵。

  其四:一定要離間熹宗與太皇太后和皇后的感情,要讓熹宗感到竇氏在架空皇權而原氏是真正支持皇帝的。必要的話,要用非常之法除去太皇太后,因為她是竇氏宗族力量的源泉,只要把這個眼堵死了,再波瀾壯闊的溪流長河都會有乾涸的一天。

  其五:戰略方向一定要變,僅僅掌握竇家魚肉百姓的證據是不行的,是絕對不能讓熹宗以得罪竇太皇太后的代價來站在原家一邊,要像竇家暗插原家心腹那致命一刀那樣回敬,自古以來讓任何一個皇帝心驚肉跳的除了「圖謀廢立」以外,還有一個便是「投敵買國」。竇家南軍與南詔極近,只有南軍最適合打南詔,若能假造竇家南軍與南詔謀奪天下,意欲讓竇家取軒轅氏而代之,再讓輿論散播,傳到熹宗耳中,我打賭,他再怎麼喜歡女人,促織,鬥雞,駿馬也會動手派人徹查竇家,只要皇帝有心,原家便可挾天子以令諸候,狠狠整竇家了。即便他依然沉溺于竇麗華的美色,只要天下眾心歸於仁義之師,輿論導向原家軍,則可以打著「誅竇氏,清君側」的名號,名正方順地逼宮,滅竇家,逼熹宗禪位,則大事可成。

  我洋洋灑灑地寫了一大篇,碧瑩看得眼都直了:「木槿,你若是男兒身就好了,一定是諸葛再世,封王拜將易如反掌。」

  我真心實意地搖搖頭:「碧瑩繆贊了,我們與原家同氣連枝,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說實話現在我的這些粗招實在是狗急跳牆之舉,若能有些時間定要好好研究,重新佈署一番,便能在保存原家的實力情況下,出奇不意地擊敗竇家,不過相信二哥定能濾其精華,想出對策的。」

  碧瑩點點頭,喚了一聲:「小忠。」

  一頭油光烏黑的小犬跑出來,頸間勒著一條銀項圈,對碧瑩汪汪叫了幾聲,親熱地打著轉,吐著舌頭直添著碧瑩的臉,她示意他安靜坐下,在他的項圈處摁動機關,放入我寫的回信,那小忠第一次見我,嗅了半天,作友好狀對我耷拉著舌頭,搖著尾巴,但眼神看我卻異常防備。

  這分明是一條訓練有素的信犬,碧瑩告訴我,玉北齋與別處不同,在於其一切吃穿日用品都派人自行從外處採買回來,是以張德茂難以接近,他便叫她央原非玨給她養只小狗玩,原非玨的日常生活現在全由碧瑩照應,自然一口答應了,然後張德茂不知用什麼法子,便將這條小信犬由阿米爾的手送了進來,沒有引起任何懷疑,於是它成了碧瑩聯繫外界的方法。

  我贊了這妙招半天,心中愈加覺得張德茂此人絕不簡單,我們在碧瑩的房裡又聊了半天,日頭略略西斜,小忠回來了,項圈內早已空無一物,只有一張信箋上畫著小五義的標記,顯見信是成功送出了,小忠向碧瑩吐著舌頭,哈哈地討吃的,她便咯咯樂著喂它,卻仍久久不見原非玨,我的心被失望和思念磨得隱痛不已。

  碧瑩同小忠逗鬧著,陽光灑在她的臉上,將她琥珀色的的眼瞳照得分外清澈動人,如一汪春水輕漾,我知道碧瑩一向是美麗的,但卻從來沒見她像現在這樣無拘無束地笑,那種從心中映出的快樂,將她的美又淋漓盡致地散發出幾分,宛如有著愛情雨露的滋潤一般……

  愛情雨露,這個念頭竄進我的腦海中,我的心不安了起來,我望過去,只見碧瑩正仰著脖子躲著小忠的舌頭,雪白的頸項間隱約露出一點嫣紅。

  我笑著說:「別動,碧瑩,你脖子那有個小蟲子,我來幫你抓。」

  趁她一愣的時候,我翻開她的衣領,果然是個紅紅的吻痕……

  我坐回椅中,心中如打翻了無數的苦水瓶,如果這個玉北齋裡,人人都對碧瑩恭敬有加,那敢對碧瑩這樣做的只有原非玨一個人了,碧瑩是他的貼身丫頭,又是這麼樣一個溫柔體貼的美人,在古代,這,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我忽然覺得她的笑臉很刺眼,卻不敢質問也問不出口, 只是掏出給原非玨的《花西詩集(二)》擺在桌上,慘然道:「那我,我就先回去了。」

  碧瑩對我的臉色劇變顯得很懵然,她無辜而傷感地看著我:「天色還早,木槿,再坐會兒,這園子裡只有我一個女孩,我可想你了,咱們姐倆再聊聊好不好,。」

  可是我卻坐如針氈,起身就走,背轉身時,一滴眼淚還是滑落了下來。

  坐在馬車裡,偷偷落了半天淚,覺得實在憋悶,就和素輝一起坐在馬車前頭架車,我空洞地看著快速向後移動的景色,腦子全是滿天的櫻花雨和碧瑩幸福的笑容,還有那吻痕……

  又是一陣難受,我索性閉上了眼睛。

  「喂!別耷拉著臉了,」素輝忽然出聲,我一下子睜開眼,我有這麼明顯嗎?正要反駁,他卻接下去說:「反正你早晚都是三爺的人,這樣絕了你對四爺的念頭也是一件好事!」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我冷冷道:「你在胡說什麼?」

  他歎了一口氣:「我剛和阿米爾那小突厥毛子過招時,他跟我說現在四爺可寵瑩姑娘了,上哪兒都要帶著她,今兒要不是四爺要去做件大事,一準兒瑩姑娘也跟去了,咱們可誰也見不著。」他看看我的臉色,想了一會兒,又說,「再說了,瑩姑娘本也長得美,現在我看是越來越標緻,你再看她的吃穿用度,哪裡還是個丫頭該有的寸度,分明是個當家姨奶奶的樣子,唉!木丫頭,四爺是不錯,娘親是突厥女皇,為人老實,又沒壞心,可是那果爾仁哪裡是善類,那阿米爾說了,果爾仁他就是不喜歡你,嫌你太過奸猾,終有一天,果爾仁和四爺要回西域,他絕不會同意四爺帶你回去,你和他也終是無緣,我還是那句老話,咱們都是三爺的人,這世上能容得下你我的也就咱這個西楓苑了,我看得出來,三爺是真心喜歡你,我娘和韓先生也喜歡你,我嘛!……我跟你相處久了,也覺得你除了難看點,別的還湊合……喂,你別這麼瞪我,好,好,不說你難看,你長得好看,好看,就是比瑩姑娘差一丁點而已,別難受了,木丫頭,你的心就定下來吧,就跟著三爺吧,等三爺奪了天下,報了大仇,咱們少不得皇后貴妃什麼的,比去那勞什子西域可好多了……」

  素輝嘰嘰呱呱地越說越多,我轉頭望向四周綠意如織,心中無限淒涼。

  §第十四章 不識帝王者

  我淒涼地再回頭,玉北齋只剩一個小點了,這裡曾是我做夢都想去的地方,現在竟如此不堪回首。

  我坐正身體,又抹了一把眼淚,素輝看著我,沒有像平時那樣又來笑話我一頓,反而像小大人似的歎了一口氣,吟了一聲:「花自飄零水自流,一種相思,兩處閒愁,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嗯?我抹著眼淚的手停了下來,這是李清照的《一剪梅》啊,我把它抄寫在我的《花西詩集(一)》中,小青春痘哪裡知道的?

  「你怎麼知道這首《一剪梅》的?」我驚問。

  「這又怎麼了?前陣子鬧花賊,爺出不得門,天天在家就呆呆念這句話,我聽得耳朵都出繭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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