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木槿花西月錦繡 | 上頁 下頁
二五


  當我念完青玉案《元宵》,他反手抓住了我的手,有些癡迷地說:「木丫頭,這首詞作得真好,是你作的吧……」

  我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在這麼老實天真的孩子面前,我實在撒不出謊來,便但笑不語,他又摸著那首詞一會,跟著念了一會兒,說道:「木丫頭,你真聰明,想出這法子來,難怪果爾仁說你機敏狡詐,城府既深,口蜜腹劍……」

  唉?!你在誇我,肯定沒錯,可這果爾仁是在罵我吧!

  只聽他喃喃說著:「這首詞說得對,有些人你一直在找啊找,急得你晚上睡不好,吃不香,練武時候也老走神……其實那個人就在你身邊,一回頭就看見了,我明白了,你就是我一直在找的人,木丫頭,原來一直都在我身邊。」

  我抬頭迎上他明亮的酒瞳,這個孩子多聰明啊,一下子就明白了。

  如果有一天,他能和我一樣看到這世間的美景該多好?

  我在那裡暗暗想著,而他卻快樂地起身,鄭重地把我送他的詩集放在懷裡,然後拉著我的手說:「木丫頭,我喜歡你送的東西,我也送給你一樣東西。」

  沒等我回話,他單手拉著我飛快地跑起來,我一開始還能跟上,後來,他越跑越快,拉著我就跟扯著一個破布娃娃似地滿山跑。

  最後他終於停了下來,我只覺滿頭滿眼地小鳥亂飛,若不是他扶著,早摔在地上了,鞋丟了一隻,早上精心梳的髮髻早散了,我索性把頭髮都放下來,腦後簡單紮個馬尾,忽然,一片粉紅的小花瓣靜靜飄在我的手上,像在跟我打招呼,好香,我慢慢直起身來,立刻被眼前的美景給深深吸引住了……

  我們正在一片櫻花林中,千樹萬樹的櫻花怒放,空中靜靜下著嫣紅燦爛的花瓣雨,風輕輕撫著我的臉,淘氣地挾帶著櫻花的芬芳,這裡空氣仿佛都是甜美的,悄然滲進我們身上的每一個細胞。

  小鳥在枝頭歌唱,小松鼠好奇地從高處透過櫻花叢看著我們……

  我回首,只見紅發少年在花雨中對我朗笑出聲:「木丫頭,我記得你就是在這種叫櫻花的樹下面告訴我你的名字的,對吧?」

  我愣在當場,真沒想到原非玨這弱視,竟也算是製造浪漫的高手了……

  我怔怔地點著頭,看著他的俊臉離我越來越近,忽然他的臉色一變,大叫一聲:「出來。」

  我四周看看,沒人啊?

  他的臉色卻越來越難看,對著一棵最大的櫻花樹猛踢一腳,那棵幾個人都合抱不了的櫻花樹冠劇烈地搖晃起來,隨著一陣櫻花急雨紛紛而下,十來個少年俐落地躍下樹來,把我唬了一大跳,本能地躲到原非玨的身後,一看,原來都是玉北齋的僕從少年,其中包括那個給我開門的阿米爾。

  原非玨雙手抱胸,面目猙獰:「你們鬼鬼祟祟地跟著我幹嗎?」

  阿米爾輕輕拍著衣衫,笑嘻嘻地用突厥話說了一句,後面那一群少年擠眉弄眼地重複著這句話,原非玨的臉色立刻變成豬肝色,跑過去用突厥話吼了兩句,那群少年立刻哄笑著四散逃開了。

  我好奇地問原非玨他們在說什麼,可是他只是漲紅了臉,躲躲閃閃地看著我,支支吾吾地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很多年以後,我才知道那時阿米爾說:少爺,這樣多麻煩,還不如把這個木丫頭直接押回床上去享用得了!

  於是原非玨同學的第一次表白就這樣被他這些日後的精英將帥們給攪得稀爛。

  我走出玉北齋時,碧瑩遞給我一樣木盒,我打開一看,竟是于飛燕送我的「酬情」匕首,她笑著附耳對我說,那張德茂真不簡單,竟把夫人搶去的財物全部盜回來,我問她要了一些銀票,一心想謝謝三娘對我的照顧,而素輝見了碧瑩,驚豔地臉紅了半天。

  一路上我滿腦子都是櫻花雨中紅發少年的微笑,素輝在前面趕著車,突地轉過身來,看了我兩眼說:「別笑了,像個花癡似的,三爺可不喜歡你和玨四爺在一起。」

  我奇怪地問素輝為什麼,難不成是他喜歡我吧?

  素輝正色道:「三爺和四爺雖不是一個娘生的,但畢竟四爺是他的兄弟,將來三爺繼承原家大業,斷不會讓一個小婢女做弟媳婦。」

  素輝的話如黑夜中的亮燈,我這才想起那天原非玨來西楓苑鬧場,原非白雖然對原非玨出語嚴厲,但句句都是作為一個兄長應該說的話。

  原非白是個感情上極其隱忍的人,心思又絕頂聰慧,當年他出「意外」的時候只有十歲,親生母親又突然去世

  ,從眾星捧月落到身邊的僕人只有韓修竹,謝三娘母子三個,必是防人甚深,心深似海。

  我相信單細胞,少根筋但又熱情活潑的原非玨給他寂寞的童年帶來很多生趣吧,他其實很珍惜他這個弱視弟弟吧!

  既然果爾仁認為我是機敏狡詐,心機深沉,口蜜腹劍,那韓修竹和原非白也可以這麼想啊,這就是為什麼他一定要韓修竹把我帶回西楓苑。

  素輝越說我好話,他會認為我故意在攏絡他周圍的人心,而我越對他好,他會認為我或小五義對他有所圖謀,其志不在小也。

  那他安排我成為他的開苞丫頭,到底是為了控制小五義還是為了拆散我和原非玨?

  我悶悶地回到屋裡,一推門,就趴在床上再也不想動了。

  我忽然覺得好像還有另外一個人在屋裡,我不由自主摸到了我的酬情,一個人影在我的床邊移動,我猛一翻身,酬情跟著出鞘,在暗夜中閃出一道光影,趁著光影,一個戴著白面具的白衣人正站在我的書桌前翻看我的文章,正是那天在西林襲擊我的面具,我膽破心驚,尖叫著沖出門外,好死不死地外面又是月黑風高殺人夜,我嚇得六神無主,本能地朝原非白的賞心閣沖去。

  當我看到賞心閣燈光的一刹那,終於明白了巴金先生的《燈》的全部意義了,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沖了進去,只見室內熱氣騰騰,白煙渺渺,原非白剛沐浴完畢,他拄著拐棍站在那裡,不悅地看著我:「你大呼小叫地做什麼?」

  他的頭髮沒有梳髻,披了下來,如烏玉傾瀉,又如上好的墨緞一般輕垂在身後,身上松松穿著一件白絲袍,胸前地兩點粉紅若有若無,蒼白的臉頰在水蒸氣中醞著紅暈,如染了胭脂一般,真真是人間極品……

  可惜,此時此刻我的性命畢竟更重要些,我向他撲去,他嫌惡地一閃,我便跌倒在地,飛快地爬上去,抱著他的腿,狂呼救命:「三爺救命,那西林的白面具來殺我了,三爺救命啊!」

  我一定是嚇破膽了,如八爪魚般拼命抱著他的腿,他竟然掙不脫。

  「你快放手!」他咬牙切齒的聲音自上傳來:「你,你簡直不知廉恥……!」

  我這才發現他的上衣給我扯得七零八落,袒胸露乳,春色撩人,更要命是他寬鬆的褲子也被我扒下來了,於是這一夜,原非白所有的男性秘密統統展露在我的眼前……

  哇!還挺大……

  哇!好像還在起反應……

  我咽下一口唾沫,偷看原非白的臉色,他又氣又窘,俊顏通紅,狹長的鳳目充滿怒火地瞪著我,他揚起拐仗,我這才慢半拍地奪門而去,後面跟著一大堆木盆,毛巾,胰子,椅子……呃!最後連一人高的大浴桶和八仙桌也一起扔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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