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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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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情呆呆地沒有反應過來,下一刻,他的黑眸驀然睜大,欣喜若狂地握住我的肩膀,「真的嗎?你有孕了?你懷了我的孩子?」 我頷首,他陡然抱起我,又忽然想起什麼,立即放我下來,攙扶著我來到寢殿,小心翼翼地讓我坐下來,他則蹲在我跟前,盯著我的小腹傻笑。 「我可以摸摸嗎?」無情靦腆地問,臉上淨是初為人父的不知所措與激動欣喜。 「還很小,摸不到的。」我被他的喜悅所感染,情不自禁地笑出來。 他的掌心貼在我的小腹上,眼底漫起濃濃的笑意與幸福,「雅漾,謝謝你。 我奇道:「謝我什麼?」 眸光一暗,無情輕輕一歎,埋首在我的腿上,「我沒用……」 我明白他自責什麼,腹中孩兒名義上只能是秦王的子嗣,不是他的孩兒。若是讓人發現個中秘密,便是萬劫不復、死無葬身之地。 我撫慰道:「選擇了這條路,我們就要勇敢地面對,勇敢地走下去。」 無情抬起頭,面有堅定之色,「對,我們要堅持下去,總會有光明的那一日。待皓兒登位為王,待大勢落定,我們便拋下所有,離開這紛擾的人世。」 我鄭重點頭,與他相視一笑。 *** 大夫診斷我有孕,秦王欣喜若狂,賞賜無數,壑宮上下喜色連連。 秦王安排兩位大夫為我安胎,傳令我的膳食要單獨準備,命令所有的宮人事事依著我,不可惹我生氣,並且要我什麼事都別想,安心養胎。 我享受著至高的待遇,心有愧疚,然而一想到無情,一想到當年秦王狠心地將我送往吳國,愧疚之情便消失無蹤。 王子戰的婚典日期已至,王宮裝飾一新,喜幔一重又一重,到處洋溢著鮮紅的喜色。 秦王派人前往雍城接回雲伊夫人,她仍居雲錦殿。 據說,一整日裡,王子戰留置雲錦殿,與母親敘話。 我並不擔心這對母子倆會密謀什麼,他們在朝中、宮中勢孤力單,掀不起什麼大風浪,贏蛟與蒙王后卻是要謹慎防範的。 王子大婚,趙楚兩國風聞,皆派使臣前來恭賀。趙楚兩國使臣在婚典的前一日,凡宮覲見秦王,趙國使臣是王子虔與公主盼兮,賀禮雅俗共賞,份量拿捏得很到位。楚國使臣是王子諾與占南風,賀禮亦不俗,頗有份量。 占南風隨楚諾來到咸陽,必定尋機與我碰面,我要與他見面嗎?而趙盼兮怎麼也來到咸陽?莫非是為了無淚? 前些日子聽無情道,那次無淚護送趙盼兮回邯鄲之後,無淚立即告辭,趙盼兮卻不讓他走,要他留在王宮,讓父王封他一官半職。無淚嚇得連夜逃走,再不敢出現在邯鄲。 後來,無淚隨無情來到咸陽,便一直待在這裡,易容喬裝成一位翩翩佳公子,到處調戲良家婦女,時不時地帶年輕女子回住所,無情勸說他幾次,他絲毫不改,我行我素。 趙盼兮來到咸陽,只怕不是為了參加王子戰的婚典,而是為了無淚。他們在北疆相識,她驕橫任性,無人敢頂撞她、不服從她,更無人敢跟她吵架,跟她對著幹,無淚是第一人,由此,她對他另眼相看,由此產生男女之情,也是人之常情。 我沒料到,覲見過後,楚諾竟會隨李也來到日照殿看望我。原來,楚諾稟明秦王,他與我在吳國相識,吳滅後許久未見,求秦王允許他與我見面敘舊。秦王並非心胸狹隘之人,便應允了。 時值午間,我剛用過膳,便與楚諾來到花苑。宮人侍女遠遠地跟隨,花苑裡蜂蝶翩飛,奇香繚繞,深粉淺白,花事繁盛得令人目不暇接。 楚諾並無什麼變化,只是眉宇間多了幾分閒散的文雅,周身縈繞著一種不可忽略的貴族氣息。 寒暄數句,彼此的情況也都瞭解了。回楚半年,他的父王就為他操辦婚事,與妻小相處和睦,其樂融融。 「回秦之前,你在哪裡?」他忽然問,轉身面對著我。 「過去的事,我不想再提,此行你要在咸陽待幾日?」 「大概三四日。」楚諾溫和道,有些感慨,「自上次在質子府分別,以為再無相見之日,想不到上蒼如此眷顧。 我莞爾笑道:「相見,或是不見,於我來說,無關緊要,你我的情誼,即使到了垂暮之年,我也會銘記在心。」 他笑起來,開懷道:「諾之榮幸,那十二年的點點滴滴,我不想記起,但我會記住你我情誼的點點滴滴。」 我笑,「我們都還沒老,淨說一些喪氣話。」 春日融融,飛花拂柳,細風弄絮,滿目嬌妍。 靜默半晌,楚諾緩緩問道:「秦王……對你好麼?」 「很好。」 「那便好。」 他轉眸望向天際,「一世很短,又覺得很長,我在想,下輩子我還會遇見你嗎?」 吳國質子府中,他說:假如,我安排好一切,萬無一失,你會和我攜手隱去,過那種平淡的日子嗎? 我明白他的心意,然而我無法酬謝他什麼,以往是,現在也是。 我慢慢一笑,「下輩子的事,下輩子再說吧,我信緣分。」 楚諾望著我,目色純淨,「我也信緣分。」 再聊數句,他向我告辭,轉身離去,暖陽春空下,他純白的背影慢慢地消失於長廊。 *** 一整日,王宮上下忙忙碌碌,人影晃晃,步履匆促,為明日的王子戰婚典做最後的準備,日照殿倒顯得冷清了。我獨自待在寢殿,想起很多事,想起前半生,竟覺得惘然,不禁懷疑,這是我的前半生嗎?這是我嗎? 萬千驕寵,國破家亡,孑然一身,孤膽復仇,孤身赴吳,忍辱負重,多年煎熬,遭人陷害,得遇公子,兩情繾綣,卻無法長相廝守,回秦深陷漩渦,攜手無情,在泥淖中掙扎。 想起父王母親,想起二哥,想起趙慕,想起無情,想起很多人,我究竟做過些什麼?我究竟想要什麼?我不知道…… 此時此刻,我覺得迷惘。 揮退所有宮人,我站在窗前,望著廣袤的蒼穹與中天的孤月。 現下,無情應該是在哪個宮門當值吧。 遠傳隱隱的人聲,更顯得滿殿清寂。夜幕孤廣,弦月蒼涼,微風掃過,淩亂的枝影在牆上搖晃不止,入目森然。 驀然間,身後傳來輕響,我聽得出,是千夙輕捷的腳步聲。 「夫人,夜深風涼,莫站在窗口。」千夙溫柔道。 「何事?」我沒有回身,心中已有計較。 「故人。 「他已在殿外?」 「已在殿內。」千夙垂眸淺語,與往常的神色大不一樣,溫和恭順。 「好身手。」我轉身舉步,「也好大膽。」 占南風在此,千夙不敢對我有所不敬,如此看來,她相當畏懼占南風。 昏紅的光影中,占南風負手而立,身著黑色長袍,烏鐵面具掩了半張臉,依舊那麼森詭,依舊那麼風致翩然。 千夙垂首恭敬道:「公子,千夙在外殿望風。」 我早已猜到他會尋機見我,卻沒料到他膽大至此,親自來到日照殿。我坐在床榻上,微微一笑,「你不擔心王上突然來此嗎?」 占南風亦坐下來,在我旁側,「即使如此,我也能全身而退。」 我冷笑,「有何指教?」 他的唇角溢開一絲笑意,「不敢,南風只想見公主一面。」 「哦?是來遊說我復仇、複國的嗎?」 「正是。」 「我巳說得很清楚,莫非千夙沒有如實相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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