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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五


  露初夫人略抬右臂,所有宮人背退至一丈外。她目光微銳,「我早已猜到你並非尋常女子,只是想不到你的手段如此高妙。」

  「姐姐謬贊。」我笑。

  「十餘年來,我一直想扳倒蒙王后,卻一事無成,想不到你輕輕鬆松的就讓蒙王后禁足半載,妹妹,你露了這麼一手,讓我又驚喜又害怕。

  我不語,嘴角噙笑。

  露初夫人轉了面色,美眸輕挑,「如今蒙王后失勢,此乃除掉蒙王后的大好時機,妹妹可要把握良機哦。」

  我仍是沉默,靜靜含笑。

  她也不生氣,頗見誠意地說道:「若有用得到我的地方,我願助妹妹一臂之力。

  我自然知道她想與我聯手剪除蒙王后,倘若蒙王后真被我們除掉,王后寶座非她莫屬。

  我終於開口,「姐姐有何妙計?」

  聞言,露初夫人笑影愈深,「妙計自然有,不過我還要謀劃得更為周詳一些,三日後,我們在榮華殿碰面,如何?」

  我爽快道:「不見不散。」

  三日後,露初夫人遣人告訴我碰面的具體時辰。我踩點來到榮華殿,她已在殿中等候。

  她手中握有蒙王后通敵賣國的罪證,只要將鐵證如山的罪證呈給秦王,便可將蒙氏一族一網打盡,再無翻身之日。

  通敵賣國,通的是楚國 ,賣的是秦國。露初夫人不給我罪證,只說是千真萬確,並無虛假。

  我心存疑慮,不敢確定。

  蒙氏乃秦國大族,至少已有一百多年,出過多位名將,尤其是蒙天羽,為秦國立下不少汗馬功勞,功勳卓著。如此大將,怎麼可能通敵賣國?

  蒙氏地位顯赫,因赫赫戰功在朝政上舉足輕重,依附于蒙氏的朝臣不在少數。當今王后又出自蒙氏,蒙氏的尊榮已達至頂峰,通敵賣國求的是什麼?

  然而,露初夫人不像說謊,仿佛真有其事,一時間,我倒無法斷定蒙氏通敵究竟是真是假。

  如何將罪證巧妙地呈給秦王,並且讓秦王相信,是最關鍵的。

  「我已有妙計。」露初夫人附在我耳邊低聲說著她的妙計

  「果然是妙計。」我讚歎道,「就這麼辦。」

  「妹妹爽快,五日後,我要那賤人永世不得超生。」美眸如水,卻是凜冽的冰水。

  ***

  露初夫人所謂的妙計,便是找個宮人懷揣著蒙王后與楚國通敵的罪證出宮,被宮衛攔住搜查,接著將罪證呈給秦王,順理成章的,宮人屈打成招,供出蒙王后,並且指證那帛書是蒙王后寫給楚國公子的,帛書上雖沒有蒙王后的印鑒,不過宮人有楚國公子寫給蒙王后的帛書。

  此計漏洞百出,還能稱為妙計?

  連我都無法相信,更何況秦王?

  蒙王后與蒙氏一族與秦國國政息息相關,蒙氏一族稍有動靜,秦國數十萬雄兵便會刀劍鏗鏘、弓弩齊備,咸陽也會震三震,這便是秦王十餘年來禮遇蒙王后、忌憚蒙氏一族的關鍵所在。

  我搖頭失笑,不知該笑露初夫人愚蠢還是笑她輕狂。露初夫人有小聰明、有心計,女人之間爭風吃醋便也罷了,一旦涉及國政與強兵,她的腦子不夠使。

  露初夫人不自量力,我不攔她,就看她如何「扳倒」蒙王后。

  一日早間,千夙來到日照殿,呈給我一方錦盒。

  錦盒中是一封帛書,我展開帛書,嘴角緩緩勾起,「你從何處得來的?」

  「夫人無需知道從何處得來的,千夙說過,會助夫人一臂之力。」她清冷道,與尋劍途中的千夙判若兩人。

  「此帛書是真的嗎?」

  「若非千真萬確,千夙必定不會呈給夫人。」

  帛書右下方印有紋樣,乃蘸墨印出的飛鳳紋樣……這飛鳳紋樣,我好像在何處見過,一時之間卻想不起來。我笑道:「果然是好東西,謀劃得當,便能一舉殲滅,不過要找出與帛書上飛鳳紋樣相同的物件,只怕不容易。」

  千夙眸光一定,冷銳之氣迫出,「夫人可尋一位武藝高強之人,入殿搜一搜。」

  他這麼一說,我想到了無情,可是深夜入殿搜查太過兇險,我不能讓無情總為我犯險。

  千夙自行退下,我對著飛鳳紋樣冥思苦想,想著如何天衣無縫,如何暗度陳倉。

  思及露初夫人,我忽然記起,她佩戴過一枚翠綠通透的玉珮,那玉珮的雕紋似乎是飛鳳紋樣。

  很有可能,真正通敵賣國的人是露初夫人。因此,她捏造了蒙王后通敵的罪證,找個宮人作假供,以此陷害蒙王后。

  如此,我便「助她一臂之力」。然而,此事必需無情幫忙。

  晚食後,秦王駕臨,我推脫身子有點不適,想早點兒就寢,他悻悻地前往雲錦殿。

  之後,我讓姽嫿等四人嚴守門戶,從寢殿的窗臺爬出去,趕往榮華殿。

  我與無情約定,若有要事相商,我便在日照殿前的樹上綁上黑色綢帶,亥時碰面。

  榮華殿沒有半點星火,月朗星稀之夜,庭苑裡枝影橫斜,遍地水乳月華。

  聽聞腳步聲,無情轉身,摘了銀白面具,一雙眸子在月色的映襯下更為黑亮,「寐兮,何事?」

  這是我重獲恩寵後第一次找他,想來他以為我必有重要之事。

  我將露初夫人的「妙計」告訴他,也說了我的盤算。

  聽了我的謀劃,他沉思片刻,道:「此計甚妙,如果安排得當,謹慎形事,應該可以成事。」

  「要置她於死地,我們必須找到那枚玉珮與其他罪證。」此時此刻,我的心有無止境的恨。

  「放心,今晚我夜探月出殿。」無情雲淡風輕道,自信得幾乎狂妄。

  「無情,萬事小心,我不希望你有事。」倘若不讓無情去犯險,便不可能成事。

  無情一笑,枝影在他堅毅的臉上幻化出深邃與冷硬,「你與皓兒還活著,我就不會讓自己先死。」

  心中微動,我噓唏于他汪洋般的深情,「無情,我們都不可以死。」

  他的唇際漾開柔和的微笑,戴上面具,邁步離去,銀白的月華在他沉黑的背影上一閃而過,仿如刺厲的劍芒。

  兩日後,無情托千夙送來印有玉珮雕紋的錦帛。果然,那帛書確是露初夫人寫給楚公子冀的,是他們暗中勾結的憑證。有了帛書,再有露初夫人的佈局,一切都很完美。

  這一次,我對付的不是蒙王后,而是你,露初夫人。

  皓兒差點兒因你而死,我要為皓兒復仇,要你死無葬身之地。

  無情打點過,宮衛抓獲露初夫人安排的宮人,宮人的身上懷有可疑的帛書,無情向秦王稟報。秦王親自審問這名宮人,看了帛書,勃然大怒。庭杖五十大板後,宮人供出露初夫人,秦王不信,宮人說他有楚公子冀寫給露初夫人的帛書。

  這封帛書,也許是露初夫人要求趁公子冀寫的,帛書上並沒有點名蒙王后或是露初夫人,卻足以證明楚公子冀的眼線已在秦王宮紮根多年。

  宮人之所以招供露初夫人,全是無情的功勞。宮人上有高堂奉養,如果說錯話,雙親便有殺身之禍。

  單憑宮人片面之詞,秦王無法斷定露初夫人真的通敵賣國,命無情搜查月出殿。

  輕而易舉的,無情搜到了那枚玉珮,眼見玉珮雕紋與寫給楚公子冀的帛書上的紋樣一模一樣,秦王震怒、驚駭,立即收押露初夫人。

  奏疏房裡,露初夫人跪地辯駁,一口咬定是宮人栽贓陷害。

  鐵證如山,容不得抵賴,最後,露初夫人承認了與楚冀暗中勾結一事。

  暗中勾結,通敵賣國,其實都不是。露初夫人原本就不是秦國人,而是楚國人,十五歲時被送到秦國,十八歲進宮,因其貌美如花,立即贏得秦王的寵倖,半年後封為夫人。

  她是楚翼安插在秦王宮的奸細,正如當初趙顯將我獻給秦王,暗中查探,彙報秦國軍政機密。

  露初夫人的真實身份被揭穿,秦王驚怒交加,傷心之餘感歎良多。我在旁安慰,一連三日,秦王都在日照殿就寢。枕邊風可謂厲害,我向秦王陳述關係利害,秦王一改以往的仁慈,手段淩厲,將露初夫人秘密處死,幽禁綠透公主,無王命不得出殿半步。

  露初夫人搬石頭砸自己的腳,完全是咎由自取。或許,臨死的那一刻,她都不知道為什麼會一敗塗地。

  這一仗,贏得漂亮而輕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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